第一百零三章 原由
殘陽入海，天色逐漸暗下來，趁著天黑之前，李癸和徐志去到淺海捕了些海物，隨後眾人都回到了保存車旁點亮了照明晶石，也燃起了火堆。
陳家兄弟依舊沉睡，不過李斯特卻被林子越叫下了車，眾人圍坐在火堆旁，吃著李癸捕回來的海魚。
林清坐在肖圖南身邊，有些幽怨地看著隔火相對的肖于飛，她知道于飛是在故意拉開距離，想著想著眼底一酸，又埋下了頭來。
雖然心疼，但是肖于飛還是忍住了沒有起身，只是開口柔聲問道：「清兒，為什麼你要突然來外域走這一趟啊，如果找到你們的時候再晚一刻，恐怕...」
眾人此前都在和德約科的對陣中劫後餘生而慶幸，現在當肖于飛說起來，他們也才發現當時的情形是多麼的兇險。
聽到肖于飛開口，林清終於忍不住淚斷了線，她沒有說話，只是抬手從手環中拿出了一張電子清單。
「這是什麼？」身邊的肖圖南趕忙接過看了一眼：「四千萬？清兒你怎麼欠下這麼多錢的？」
四千萬這個數字，除了肖家姐妹和林子越，對於場內其他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一筆小數目，肖于飛從姐姐手中拿過，看了一眼清單的署名，皺起了眉頭。
「是叔叔欠的？」肖于飛的聲音中充滿了疑惑，林清的父親此前是肖雲洲的企業里的一個普通職員，在她的記憶里是個踏實普通的中年人。
聽到肖于飛提起那個男人，林清眼中閃過一絲絕望，良久，才終於開口。
「五年前，肖伯伯安排我們一家離開了嶺南去到蓉市，不但給我們置辦了房產，留下了一筆錢外，還給我父親安排了一份收入可觀的工作。」
其他人都默默聽著，肖家姐妹也是第一次聽林清說起從通識學院分別之後發生的事情。
「剛開始的時候還算正常，不過在蓉市生活了半年左右之後，我父親不知道怎麼不但辭去了工作，還經常人間蒸發一失蹤就是好幾天。」
「這樣的時間一直持續了四年，直到我去四京之前，某一日他神情恍惚地被一群人帶了回來，同時帶回來的還有一筆四百萬的欠款...」
「叔叔他是被騙了么？還是說誤入了什麼賭局？」一般人第一反應都是如此，所以肖圖南出口詢問的時候其他人也都沒有覺得不妥。
不過聽到這裡，林子越下意識皺了皺眉，欠下四百萬還能安然無恙，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果然，林清搖了搖頭：「都不是，那群人是蓉市異能者協會的幹事，說我父親在協會發布了一條捕獵任務，已經有異能者陸續完成了，但卻無法兌現獎勵，所以只能將他帶去了四科，擔保借款四百萬來償還。」
林清一家在蓉城的住所雖然是肖雲洲安排的，但也將所有的資產都贈予了林清父親，有著住所做擔保四科還是會應允借款。
「你知道你父親發布的是什麼任務么？」聽到這裡，林子越突然開口。
「他用肖伯伯留下的錢和家裡此前的積蓄去懸賞捕獵D級異獸岩鷺的獸晶，每個任務獎勵十萬。」似乎是想起什麼，林清眼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D級岩鷺的獸晶？獎勵十萬？
聽到這裡莫奈特和穆吉一臉疑惑，通常的D級獸晶售價不過幾萬，岩鷺也絕非稀有的異獸，獸晶更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為何會給到如此高的報酬。
「很離譜是吧，我和我母親但是也覺得很離譜，但是我父親說他收到了風聲，最多半年時間岩鷺的獸晶價格就會瘋長，而且根本勸不住他。」
「那次之後，父親不但沒有收斂還變本加厲持續不斷地在協會掃貨，甚至不惜借錢都要去收購，即便我將每月的收入都給了母親還債，可債務還是累積得越來越多。」
說到這裡，林清的聲音已經微不可聞。
「女兒，你可以去找肖總，他兩個女兒和你關係這麼要好，讓他再給我們幾百萬，只要扛過這段時間，這一次機會抓住了，我們就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過活了！」
記憶里，父親有些癲狂的抓著自己，讓自己去找肖雲洲開口要錢。柔弱的母親根本無力反抗眼前這個已經瘋魔的男人，只得在一旁沉默抹淚，而自己因為是異能者他還沒有能力傷害才得以倖免。
李斯特靜靜聽著，但卻差一點咬碎了牙齒，後面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林清如逃一般離開蓉市報考了四京，不喜拋頭露面的她無奈也去三號公館駐場，每月的收入九成都投進了家中無底洞，也依舊走到了這個地步。
岩鷺...岩鷺...
林子越口中一直念叨這這個名字，始終覺得有些熟悉，隨後查了查林清所說的他父親開始大肆收購獸晶的時間，突然想起了什麼。
「林清...我想我大概知道你父親在幹什麼了。」林子越開口，看向了火堆對面。
「差不多一年之前，研究院在偶然間發現了風、土兩種親和的岩鷺的獸晶粉末對一些活性金屬合金有著極為不錯的保護作用，因為市場存貨不多，所以以高於市場價百分之二十的價格在地星收購了一批，數量大概在五千到一萬枚的樣子。」林子越這裡所說的研究院正是SPE的研究院，其中半數的研究人員都是來自月星二十年前解體的曾經出個三個星河獎得主的空間研究院。
「因為整個市場都缺貨，所以那段時間三星之上岩鷺的獸晶價格的確漲了不少，從幾萬一枚的市價漲到了十數萬，甚至一度超過了二十萬的關口。」
「第一批的一萬枚很快就消耗完了，隨後SPE便又向市場採購了第二批，但也只有那一批人吃到了岩鷺獸晶的紅利，因為SPE並沒有繼續採購下去。」
「研究所在第二批獸晶採購回來之後，通過能量晶用定向元素標靶的技術模擬出了和岩鷺獸晶功能性幾乎相同的人造晶體，其造價只有岩鷺獸晶市價的十分之一，此後便再沒有採購過了。」
林子越對於和SPE公司相關的消息了解得比較清楚，如今市面上的岩鷺獸晶價格已經跌到了正常D級獸晶水平之下，林清父親此前囤積的那些恐怕已經砸在了手裡。
林清不知道林子越和SPE的關係，但場間其他人都是知道的，他們從林子越的話中也聽出了幾分抱歉的語氣。
「清兒，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肖圖南朝林子越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隨後看著林清柔聲問道。
又是良久的沉默，在火焰噼啪作響聲中，林清無可奈何地說到：「如果我還有辦法，也不會來南山赴死了...」
「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們？這麼大的事情，你自己一個人怎麼解決？」肖于飛有些生氣，在她看來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甚至不用父親，她和姐姐平都可以幫林清償還債務了。
「當初肖叔叔將我們一家送離嶺南，就是不想我們再有交集，我怎麼可能還開口再麻煩你們。」事已至此，雖然林清知道，自己應該再不用擔心父親的債務的問題了，但她和肖于飛，恐怕也再無法回到當初還在通識學院中那般。
此間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眾人都沉默了。
夜色漸濃，肖圖南帶著林清和妹妹還有安娜上車休息，其他人都坐在保存車旁警戒，但林子越卻始終覺得這件事裡面有些說不上來的異樣感。
首先，獸晶的主要交易市場是在火星，同樣的獸晶在地星的行情較之火星至少要便宜兩成。
其次，SPE採購岩鷺獸晶一事雖算不上絕密，但知道的人也不會太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火星行業相關的人員，林清的父親此前應該從未接觸過，為何會知曉其中消息？
一個猜想在林子越腦中閃過，看著頭頂的漫天星空，他呼出一口濁氣，只覺背後有些發涼，沒有繼續想下去。
一夜無眠，次日清晨眾人便出發回華域，雖然沿途眾人有過分散搜索，卻也始終沒有見到有鯨頭鸛群的蹤跡，即便是心有挂念，但因為林清也就沒有多做耽擱，只用了七天時間便走完了來路十餘天的路程。
遠遠地，天守市外的防禦屏障已經依稀可見，但越靠近人類疆域，李斯特只覺越緊張。
雖然這幾日的接觸中，海辛和安娜與其他人看似無異，但只要一想到兩人隨時可能化成妖獸李斯特心中還是不免有些恐懼，而且兩人越是像人類，他心中的恐懼越盛。
身為華域西南孤城天守市不設城牆，更無城衛把守，一行人的保存車通行無阻地就回到了華域的境內，隨後帶著李斯特四人向天守學院趕去。
眼看校門就在前方了，突然一道人影砸在了保存車前方不遠，甚至在地面砸出了一個直徑數米的坑洞。
以為是遇襲的天守一眾紛紛落車，隨後發現坑洞中的人大家居然都認識。
克里斯從坑洞中站起，動了動撞擊之下有些酸痛的肩脖，旁若無人地再飛而起。
視線的遠端，學院的模擬修行場上空，古納正迎風而立，只是胸口的位置有一個顯而易見的腳印。
克里斯飛走的瞬間，車上的李斯特和陳家兄弟也都看到他的臉，隨後瞬間認出了他是誰，心中驚訝絲毫不亞於看到海辛和安娜化身妖獸的時候，不過隨後意識到什麼的李斯特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心中膽怯逐漸開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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