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父親之謎2

第026章 父親之謎2

謝張氏似沉浸在了那樣的回憶中,神情更為哀痛悲憫,她再次呷了一口茶,繼續道:「雖然陛下並沒有理會永興公主的請求,可這個女人卻是時常來此烏衣巷,明目張胆的攔我兒景相的牛車,不知廉恥的邀我兒與她同車同往,

你長姐的母親知道此事後,表面上不說什麼,心裡卻是抑鬱成疾,她原是一個性子柔順明媚開朗的女郎,自生了你長姐之後,這性子便變得沉默寡言起來,久而久之,這病也就鬱結於心了,說起來,也是我們謝家對不起她……」

說到此處,謝張氏又有些痛心的抹起眼淚來,謝陵的心中也沉甸甸的,問:「長姐的母親便是因病逝去的么?」

謝張氏的眸中便劃過一道憤怒的厲芒,回道:「也不全是,再怎麼不愉快,到底你父親也沒有做出對不起她之事,景相對她也多有盡心照顧,是一次丁貴賓娘娘在宮中擺宴,邀了一些命婦們於宮中賞荷,永興公主特意來邀了你長姐的母親一同去,便是那一次遊玩,回來之後她就……」

頓了一聲,她才續道,「祖母並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只聽人說,你長姐的母親與永興公主等一些宮中命婦們乘船游湖時,不小心從船上落入了水中,雖被宮女們救了上來,可這身子卻是落下了寒疾,久冶不愈,就這樣……去了。」

謝張氏再次悲聲哀泣起來,過了好半響才道:「若不是永興公主邀五娘去宮中,若不是她幾次三番的糾纏景相,讓五娘心中不快,或許五娘就不會……」

「那父親為何會娶了我母親呢?」謝陵又問。

謝張氏便道:「說起來,這事還是祖母做得主,而且你母親的娘家吳興沈氏與我們謝家祖上還有一些淵源,他們家有意與我謝家結親,祖母便去看了一眼你的母親,那時你母親手中還握著一根鞭子,見了我便立即將那鞭子藏了起來,

雖不像那些名門閨秀一般貞靜溫婉,卻也是一個率真可愛的,祖母想著,你父親就是太知禮,太過循規導矩,有容人雅量了,才會讓那永興公主……

所以祖母便為你父親聘了你母親為家婦,你母親嫁進我謝家之後,開始還很拘束,後來這性子也就慢慢放開了,她上敬長輩,下待你長姐也是極好,有時候會像個孩子一般陪著一些小輩們玩耍,你父親見了也對她漸生歡喜,一年之後,也就有了你和你阿弟了……」

說到那個一出生就夭折的弟弟,謝張氏與謝陵心中都極為不好受,兩人皆沉默了下來。

「祖母,都怪阿陵不好,若不是阿陵,也許母親和阿弟都不會……」

「你又在說什麼胡話!這怎麼能怪到你的頭上!」謝張氏立即打斷,「其實啊!你與你阿弟生下來時都十分康健,你阿弟的哭聲比你還大,大家都說,這孩子長大了定會像她母親一樣,可誰曾想到連一個月都沒有過去,這孩子就……」

生下來時很康健,未滿一個月就莫名夭折,謝陵心中似想到什麼,問:「祖父,母親在月子里時,是誰照顧的我和阿弟呢?」

「自然是乳姆與你母親身邊的使女,你母親嫁過來時,帶了一名老嫗以及三名使女,另外,祖母也撥了三名使女過去,照顧你母親。」

「那母親帶來的那名老嫗以及三名使女呢?」

謝陵又問,在她幼年的記憶中,似乎並沒有母親身邊的老嫗以及三名使女的印象,小時候來她身邊伺候的人很多,也會經常被更換,直到七歲時,祖父將春華與秋實送到她身邊,她身邊的婢子才沒有再被更換過。

「說來也是奇怪,自你那阿弟夭折后,你的母親與你那乳母也相繼逝去,你祖父覺得此事蹊蹺,便拿了那三個使女來問話,誰知這三名使女性子跟你母親一般剛烈,也不知是覺得祖父將此事懷疑到她們身讓她們受了冤枉和委屈,竟也一夜之間,三個使女都服毒自盡了。」

言到此處,謝張氏又沉沉的嘆了口氣。

「謝家幾百年清譽,何曾出過這等事情,之後你祖父給那三名使女各自買了棺木,命人將其厚葬,給了她們家人一些錢財,此事便沒有再查下去了。」

「也就是說,所有的線索都斷了,照顧母親的人,以及照顧我與阿弟的人都不在了。」說到此處,謝陵眼前又一亮,「不,不是還有祖母派去照顧母親的三名使女么?」

「是,那三名使女,祖母也拿來問了話,可她們卻什麼都不知,原在你母親的屋子裡也只做一些整理衣物,伺候你母親起居的小事,只道一日晨起時,你母親要乳姆抱了你和你阿弟來看,你阿弟便已經……」

「你母親受不了這個打擊,一時也心智錯亂露出瘋顛之狀,祖母請了多名疾醫來看,未想她竟連月子都撐不過,就跟著去了,祖母這心裡真是疼啊!」

謝陵的心中也似被尖刀拖過一般,眼中滲出晶瑩。

「那後來,父親又為什麼娶了朱氏呢?」

謝張氏便道:「這是陛下的旨意。」

「陛下的旨意?」謝陵不由得驚道。

「是,你父親為你母親守了二年,本已無意娶妻之事,祖母也跟著你父親著急,原本是想為你父親續一名琅琊王氏的庶女為續弦,可陛下忽地下了一道旨意,將朱異之女,也便是你的繼母朱氏許給了你父親。」

「彼時的朱異深得尚書令沈約所看重,他也與你祖父多有來往,你祖父亦覺得得此人頗有些才華,也便不計較其門第的低下,應了這樁婚事。」

謝陵只在心中苦笑:這朱異逢迎拍馬的本事也著實可嘉,便連沈約那般德高望重的名士,以及祖父都對他多有推崇,也足可見其人小人做派的本事了。

說到此處,謝陵才似想到了最關鍵的問題,言歸正傳,問:「對了,祖母,父親去逝前,可有什麼表現異常,可有留下什麼東西?」

「你是懷疑你父親也……」謝張氏面露疑贖和駭然,又連聲道了句,「有,你父親生前最喜愛名人墨寶,喜練習王逸少之書法,祖母便將他生前所練的那些字以及作的詩都留了下來。」說著,便喚了一聲:「林嫗!」

一名老嫗進來:「是,老夫人有何吩咐?」

「去我房間,將我那隻妝奩拿來。」

「是。」

謝張氏意有所指,林嫗亦心領神會,只過了一刻鐘的時間,便抱著一紫檀木的匣子走了過來,雙手捧著,舉到謝張氏面前。

謝陵便代為接了過來,謝張氏再命林嫗退下。

「打開吧!這裡面便是你父親留下來的東西。」謝張氏溫言對謝陵說道。

謝陵點頭,也不遲疑,拿著謝張氏遞來的鑰匙,插進了那匣子上所掛的金鎖中,隨著一聲輕響,匣子頂蓋彈開,一縷濃郁的檀香撲鼻,謝陵便看到那匣中確放了滿滿一盒的絹帛或佐伯紙,她一張一張的拿起來看,就見這全是父親所臨摹的名人法帖,最早的有如衛伯玉,索靖這般的晉時名士,也有王羲之王獻之的書法,還有謝家先祖如謝安、謝玄、謝靈運等留下來的詩文,

翻到最後一頁時,謝陵的目光便定住不動了。

謝張氏好奇的湊過來,問:「怎麼了?阿凌?」目光瞥到那張佐伯紙上,就見上面寫著: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言我朝往而暮來兮,飲食樂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親。的。

「不過是一句詩詞而已,定是你父親閑來無事所作,你父親所作詩詞多得去了,阿陵何處瞧著這一首如此認真?」

謝陵仍舊蹙緊了眉頭,看向謝張氏反問:「祖母可知,這首詩乃是司馬相如的長門賦?」

謝張氏愕然搖頭:「只聽景相提起過,卻不曾有親見過,從前太子殿下代父出家修行,便住在那香山寺里專心編修《文選》,你父親也在一旁協助,倒是有聽你父親說過,太子想留下司馬相如的長門賦,可到底其真跡有缺失,所以那全詩是不曾留下來的。」

那便是了,司馬相如的《長門賦》最早所能見的便出自於昭明太子的《昭明文選》,正因太子蕭統所編的這一《文選》將南朝以前所有名人佳作都收集了下來,才不致於這些佳作在戰亂之中失傳而永遠埋藏於歷史洪流之中。

「可為什麼父親要寫一篇長門賦?」謝陵眉心微皺,目光又緊鎖在了這一卷稿最後的幾個字上,但覺這末了的幾筆甚是怪異,正思忖時,一根羽毛從匣子中飄出,躍入她的視線,謝陵眸光一動,立將那羽毛接到了自己手中,詫異道,「貂翎?」

「這根羽毛又怎麼了?阿陵?」見謝陵臉上如此吃驚駭異的表情,謝張氏又問。

謝陵便道:「這也是父親留下的。」

「是,你父親書桌上所留下的,母親見這根貂翎被他夾於書帛之中,心想定是他所喜愛之物,便也一併留下了留作紀念。」

「那祖母可曾記得,父親逝去的前幾日,可有說過去見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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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女成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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