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吃肉（二）

「一人一大塊肉這麼吃起來才痛快，你看炊事班的那摳樣，什麼肉都要煮成湯送過來。」

戴眼鏡的老同志拿著烤野雞在努力的奮鬥，一隻野雞得有個三斤多，他現在已經吞進去半隻了。

「哎，你好歹也是一個……一個副團長，吃飯能不能注意一下？」

「副團長怎麼了？吃飯就是吃飯，要那麼多的規矩幹嘛。」

韓城懶得去聽他們去說什麼，這些事情都不關自己的事情，安心吃飯就行了。

「小同志，這麼長時間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哦，我叫韓城。」

韓城一邊吃一邊說。

「你是怎麼參加紅軍的？那時候開會的時候我看你談吐可以，讀過書吧？」

「書……讀過，至於怎麼參加紅軍的，我自己都忘記了。」

自己醒來就在長徵結尾了，哪裡知道自己怎麼參加的紅軍，前身已死，連一點記載的資料都沒有留下。

「忘記了？你不會是帶有別的目的吧。」

別的目的，這些目的怕是都入了土，唯一剩下的就是活下去了。

「說這個還有什麼用呢，興許某天就把我直接當反革命槍斃了，不說了，吃肉。」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失望了，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兵，又能怎樣呢？

「你說日本人很快就要進攻關內，你是怎麼判斷的？」

「判斷？這還用判斷嗎？依靠著東北雄厚的工業能力，關內對於日本人來說就是一塊肉。如果他打定主意要咬下一塊肉，誰也擋不住。」

對於日本人的危害，韓城不介意說的嚴重一些，但是語言上的嚴重並不能產生心理上的重視。

「關外……算了，等日本人來了就知道了，什麼叫做潰敗了。」

現在說未來的事情，就像是你去說夢想多麼美好，沒有人相信的。

「吃飯吃飯。」

這種欲言又止的感覺讓所有人都感覺很彆扭，但是又不能強行去問。老同志也只能介面吃肉來掩飾尷尬了，他們不知道問了什麼，但是可以感覺到韓城並不是很想說這個事情。

哪裡是不想說，是根本不敢說，現在自己也是怕了，生怕自己說的這些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與其主動說出去，不如等他們過來問，到那時候自己說了也就說了。

「韓城同志對於反動派的認識很深啊，你可以談一下反動派嘛。」

聽到這個話題，韓城搖搖頭，不是自己不願意談，談了其實也沒有用。紅軍不敢硬碰硬的軍隊在抗日戰爭的時候都會被直接的碾壓，能打得過日軍的部隊，無一不是國軍的精銳部隊。只不過到了最後，失敗的還是他們。

「其實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雖然現在西安事變和平解決，摩擦也停止了。對內合作自然是要重新開始的，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問題，我擔心的是部隊對於國民黨的抵抗情緒。如果我們真的達成了合作的意願，對國民黨有著血仇的同志們會怎麼想？會怎麼做？」

「這不是空穴來風，要做好迎接困難的準備。國民黨的監獄里關押著大量的兄弟姐妹，他們對於國民黨的仇恨不亞於我們，甚至比我們的更大。他們要怎麼安撫，對內情緒要怎麼安撫。雖然日本人在北平蠢蠢欲動，一旦我們和國民黨不合，被日本人找到可乘之機，兩黨皆不可存。」

一旦國共合作，那麼首先國民黨要放出在監獄里關押的上萬所謂的政治犯，更別提後續的統一戰線問題，紅軍將會屬於國軍序列。

這樣的結果一旦形成，可不是簡單的談話就能夠消除的，至少在這一點上，韓城根本想不到一個合適的辦法解決。稍有不慎，整支隊伍就會分崩離析，甚至說被趁機一網打盡。

最後是怎麼和平解決的，韓城不清楚，誰也不知道到底付出了多少代價，死了多少人才放下仇恨。

反正這個話提出來之後，戴眼鏡的老同志沉默了，他現在心裡很複雜。因為他也是在國民黨的監獄里待過的人，歷經千辛萬苦才出來。

「你說的不無道理，這都是我們面臨的問題。」

「所以說，我只能給你們提出問題，剩下的解決辦法我並不能提出太好的辦法，只能說是讓你們提前有功夫去想這個問題。你們都是老同志了，關係渠道都比我這個小年青要多，大事還是要靠你們。」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了。

「這可不行啊，不能我們在前面衝鋒陷陣，你一個人在後面喝酒吃肉吧？」

「這哪能啊，我說的不過是問題，花費的是腦子。你們要是不採納可以不用嘛。」

韓城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需要注意的，打仗的事情是他們考慮的，等到真有一天自己上戰場了，恐怕能做的也就是開槍了。

「嗯……你說的倒是有那麼一點道理啊。」

「是吧，我只是把某種可能說出來，萬一事情進展的比較順利，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這不是更好嗎？」

韓城從旁邊摸出來竹筒，喝上一口水。

「小子，你竹筒里灌的是酒還是水啊？」

「水啊？」

「唉！你為什麼不去弄點酒來啊，吃肉喝酒天經地義嘛。」

這一套一套聽得都楞了，什麼天經地義，兩輩子就沒碰過酒，怎麼想的起來弄酒呢。

「兩位老同志不當家真是不知道柴米油鹽貴，這一籮筐的菜和窩頭都是用野味換來的，要想換酒啊，少不了得再打一隻野味呢。」

韓城搖搖頭，有些無語的說道。

「逗你玩的，我們怎麼可能真的要酒，吃了你的肉還罵你一頓？我們這就不會做人了。不過你上次說你的槍能打三百米左右，我起初還不信，就憑這一頓肉啊，我不信也得信了。」

「那是啊，主要是咱們這方圓十里戒備森嚴，我得跑出十五里地去打野味。沒辦法，誰讓咱們這裡是要地呢，不過還好，至少附近還有個村子。」

韓城其實也煩，打獵要跑那麼遠。

「那是肯定了，要是暴露了軍事目標，你的罪過可就大了。好了，吃飽了，剩下的我就帶走了。」

兩位老同志擦擦手，然後用木棍穿起來，把剩下的肉就要帶走了。

「拿走吧，反正這本來就是給你們的。」

「你有什麼困難，你可以直接說，我們可以給你解決一下。」

「困難？沒什麼困難，還行，估計我在這個部隊是呆不下去了，你們兩位啊要是有什麼好去處，把我調走就行了。」

越在乎的他們越不在乎，韓城看的太透徹了，都把自己排擠成這樣了，不調走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