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祠堂
青綠幽幽的灌木叢,周圍幾十米內,兩片草地,三個泥土坑,九簇灌木,以及四個早已荒廢多年的棺洞,起先懷疑突然消失的牛大膽躲到棺洞下,可是兩米深的坑,一眼就能看到底。
為了確認,一米九一個個棺洞跳下去,摸索泥壁,仍沒有發現。
附近一簇簇灌木叢雖然高大,可要躲一個身材強壯的成年人,並不現實。
「小高,你剛才是不是看錯了?」唐蕪心躁問道。
現在是烏雲天氣,光線不是很高,加上山野里霧氣很重,出現眼花實屬正常。
「應該不會吧?明明有人大力將我推翻了!」小高底氣發虛回應。
「你被對方突然推倒在地,爬起身時,那人朝遠處跑動,肯定是背對著你,那種情況下,怎麼確定是兇手牛大膽?」我開口問道。
「這……」小高不知怎麼回答了。
唐蕪雖然生氣,可眼下沒有其他路可選,只能繼續就地搜索。
「嘭嘭……」
忽然間,我聽到一陣細微響動聲,從後方那座破房子傳出來的,其他警察都在低頭搜尋,沒有察覺,我走動幾步,壓低聲音道,「一米九,先別聲張,你小心點走回那座破屋,裡邊有動靜!」
身材魁梧的一米九眉頭動了動,「動靜?」
我繼續道,「你先去看看情況!」
一米九不愧是受過訓練的刑警,動作行雲流水,而且沒有發出什麼聲響,靠近破屋門口時,他如矯健的獵豹突然闖進去。
「哐哐……」
緊接著,破爛不堪的屋子裡,便傳來一陣凌亂廝打聲。
唐蕪最先反應過來。
其他警察也快速衝過去,包圍了整座破屋,等我們進去時,裡邊已經是一片狼藉的景象,肩膀發疼的一米九,半蹲在地,齜牙咧嘴疼痛道,「牛大膽夠聰明的,故意在外惹出動靜,讓我們在外搜索,而他悄悄進來拿回東西。」
唐蕪問道,「人呢?」
一米九指了指旁邊一堵泥牆,「牆下有個暗道,牛大膽從那溜了!」
吩咐其他人原地待命,唐蕪帶入走進暗道。
幾分鐘便又上來了,「通道盡頭,是一片處在懸崖上的亂墳地段,一個個隆起墳包中央,雜草平地,遠遠看去還有一座祠堂,奇怪的是,祠堂保存得很完整,青瓦紅梁,漆門黃牆,沒有坍塌的跡象,與周圍荒廢破敗的景象,顯得格格不入,估計是上吊村曾經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
幾十年過去,無人修繕的祠堂,還能保存完好?
聽著很不可思議。
我們過去時,已經有兩個警察守在祠堂門口,聽他們說,祠堂里有人談話的聲音,聽聲音,一個古稀老人,一個中年人。
發出中年的聲音的人,正是案件兇手牛大膽。
「居然沒有急著跑路?」所有人心裡都有這個疑問。
唐蕪要帶入闖入時,我趕緊攔住。
「崔浩,你要說什麼?」唐蕪狐疑問道。
「對方不倉皇跑路,說明裡邊可能有陷阱,人不能全部進去!」我繼續道,「祠堂看著很完整,你們再仔細看看,那些木樑其實早就腐朽了,只要一些火源,整個祠堂恐怕很快會變成一片火海。」
「你說怎麼辦?」
「我們三個進去就行,其他人守住祠堂,一里一外,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同意!」
……
唐蕪顯得很果斷,論氣質,巾幗不讓鬚眉,完全不輸給男兒。
「咚咚!」
幽幽鐘聲,突然在祠堂里響起,推開門,就看到一幅幅橫空飄曳的白紙,懸挂在銹跡斑駁的屋檐下,白紙黑字,上邊所寫的滿是些觸目驚心的對聯恐怖文字。
身糟任蟲咬。
肉腐由鼠吃。
空山月冷人何在。
幽宅風寒悲無窮。
牛頭陰神困成餓鬼。
馬面天官扔下油鍋。
……
飄飄曳曳的白紙對聯下,樹桿幡旗,一口黑鼎,鼎旁還懸著些紙牛鬼馬,光線陰暗,空氣混濁,好像有人要在祠堂做法事?
「來……了……」沙啞滄音從祠堂深處湧出。冷颼颼的兩個音符,似可怕鬼魅在冷笑。
「嘭!」怦然一聲,黑鼎內突然升起大火,沒有人用火種引燃,就這樣憑空生火,好像有人在隔空施法的錯覺,看得我們三人一陣驚異。
「來者……皆是客……歡迎!」黑暗深處的老人又道。
「哞哞!」
「嘶嘶!」讓人心膽惡寒的是,簇立在黑鼎兩側的紙牛鬼馬,鼎火照耀下,好像惡鬼附身一般竟然動了,牛馬的眼睛流轉划動,重蹄也在揚起,朝我們三人快速橫衝而來,哪裡是迎客,倒像是要將我們踩死。
「嗚嗚嗚!」
屋檐上的恐怖對聯,發出讓人耳朵嗡嗡響的怪音,脫離門梁,尖銳的紙片閃爍寒光,猶如鋒利鬼爪衝下,速度奇快無比。
祠堂。
儼如地獄。
「別動!是幻覺!」我連忙拉住要上去拚命的唐蕪和一米九。
他們兩個眼睛發紅,赤手空拳衝過去。
卻並不是要與紙牛鬼馬搏鬥。
而是打向熊熊燃燒的烈火黑鼎。
鼎被燒了那麼久,高溫赤紅,如果我再慢一步,他們的手就廢了。
「好險啊!」退回來的唐蕪心有餘悸道。
「原來這些東西不會動,那剛才我看到的景象?崔先生,究竟是怎麼回事?」一米九震驚無比道,前方的一切,和我們剛進來時差不多,紙聯橫空,黑鼎簇地,並沒有什麼改變。
我皺著眉頭道,「祠堂的門……有問題!」
剛才推開門時,一陣很重的灰塵飄落,我本能屏住呼吸,沒有吸進那些粉塵。
剛剛才反應過來,在我們之前,牛大膽已經進入一次,按理說,不可能有那麼大的灰燼,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故意布置陷阱。
所以在見到離奇古怪的現象后,我多留了個心眼。
這才避過一劫。
「牛大膽,別躲躲藏藏了,你沒聽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嗎?你殺人奪財的事,這輩子是避不開法律審判了,老實跟我們回去,供認犯罪事實,爭取寬大處理……」唐蕪嚴正義詞說道。
「牛大膽的命,已經交給我了,你們識相點哪來回哪去!」一個身穿破爛道袍的老人,從裡邊黑暗處走出,沒有仙風道骨,能在他那張堆滿皺紋老臉上看到的,只有說不出的戾氣。
一看就是某些邪門歪道的老傢伙。
當然,躲在這上吊村隱居,整日與荒墳為伴,也不可能是什麼好人。
「你是誰?」唐蕪質問道。
「叫我枯老人就好!」
「為什麼包庇牛大膽?他可是殺人越貨的罪犯,罪大惡極!」
「老朽說過了,就在剛才,牛大膽已經將命賣給我了!」
「可笑,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你覺得有用嗎?」
「老朽是得道高人,不和你們一般見識,如若不離去,休怪我下手無情了!」看著邪里邪氣的老人,長發蓬鬆,披頭散髮,划動乾枯的手掌,感覺是傳說中地獄里白無常在施法的畫面。
祠堂深處。
沒有牛大膽的動靜,我擔心祠堂還有密道,低聲對唐蕪說了一句。
頃刻間。
有拳腳功夫的一米九沖了上去,和唐蕪一左一右,要擒拿這個邪異老人,身材看似瘦巴巴的老人,不是贏弱無力,相反,能與兩個警察斡旋拚鬥,看著也是個練家子。
我有推理案件的智商,卻沒有運動天賦,只能在一旁干看著。
祠堂里。
雖然知道牛大膽就躲著,可是單憑我一個人,也不敢進去。
好在的是,一米九到底是得過搏擊冠軍的人,實戰能力特彆強。一分鐘不到,體力不支的老頭滿臉漲紅,整個人氣喘吁吁,趁著唐蕪跟不上的時間,老頭側跑攀登上牆,果斷選擇跑路。
「不能追,進去看牛大膽!」我連忙喊道,我擔心枯老頭手裡可能有毒粉,一米九還是跟了上去,他的意思我明白,想依靠在外守著的警察,捉住枯老頭。
昏暗的祠堂大廳。
牛大膽死了。
倒在地上,七竅流血,手裡還拽著一個沒喝完酒的被子,灑出的酒水,還在依稀冒泡。
牛大膽死相很詭異,眼睛瞪得大大的,咬牙切齒,一副死不瞑目的神情。
似乎到死都不明白。
枯老人為什麼要害他?
「崔浩,你有什麼看法?」在確定牛大膽已經死亡后,唐蕪起身問道。
「枯老頭的來歷?」我反問。
「我怎麼感覺他不是隱居在這裡的?」唐蕪繼續道,「你看這座祠堂,香燭貢品一應俱全,各處打掃得乾乾淨淨,顯然不是一個邋遢老頭做的,相信,是曾經上吊村的後人,經常回來祭拜祖先。」
「牛大膽說過,有人出一筆錢,買兇殺人,並且是謝文海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幕後者可能覺得牛大膽逃脫不了警方追捕,怕事後將他供認,便想著殺人滅口!」我按照自己的推斷說道。
「老頭也是別人特意派來的?」唐蕪很震驚我的看法。
「祠堂里,沒有一點和那老頭有關的痕迹,他估計也是剛來不久,平白無故的,為什麼要殺死牛大膽,只有殺人滅口的解釋了!」我回道。
這時。
祠堂外響起慘叫聲。
我們連忙出去,老頭已經鑽進遠處野林子跑了,兩個警察昏迷,我讓人找來清水,一人灌了一斤后,人總算是沒有大礙。
「老頭就跟泥鰍一樣,太滑溜,碾不住!」一米九無奈道。
裝上牛大膽的屍體,我們便離開上吊村。
回到市裡。
我便急匆匆和唐蕪他們告別,說有一宗重要的事要辦,其實要見一個人。
智者。
是他的網名,我和他是在網上認識的,這傢伙懂得很多,簡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那類,就是為人粗鄙,髒話很多,所以我一直沒有找他。
我的手機里,暗中拍有幾張「枯老頭」的相片。
我想找「智者」幫忙看看,這老頭究竟有什麼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