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誤入天堂山

烏光宗此時才知道原來王白貝就是賽鳳凰，以前他和馬大麻子聽見白香香提到過「賽大龍頭」的名字，那時候雖然很想知道這個人是誰，卻因白香香要擒捉自己二人，哪有功夫問起？烏光宗知道賽鳳凰這次遇上大劫，心裡暗叫不妙。寧芫倩卻拍手笑道：「好看，勒個姐姐要和勒些男娃二打起仗來了。」

烏光宗連忙噓聲道：「你輕點聲，勒些人都不是好惹的。」寧芫倩見她責怪自己，撅著小嘴兒不高興了。烏光宗連忙道歉：「倩倩，我勒也是擔心你。我啥子都不怕，逗是擔心你和爸爸媽媽。」寧芫倩見他眼圈紅了，心裡一酸，撲入他懷裡道：「烏哥哥，倩倩有你勒句話逗夠了。」

賽鳳凰見許洞庭親自前來，心裡也不由得大吃一驚，但是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一抱拳道：「許大爺光臨鄙碼頭，賽鳳凰迎接來遲，還望怒罪。」許洞庭冷笑道：「賽丫頭，你好大的膽子！把我的人拉到勒個地方來私立碼頭；勒還不算，你還把傅麗瑾也哄起迢了。按袍哥規矩，勒兩條大罪你都該處死！賽丫頭，你也不要怪我，今天如果我不替天行道，清理門戶，啷個能讓眾兄弟伙服氣？」

賽鳳凰眼見許洞庭人多勢眾，自己現在雖然兵強馬壯，實力並不輸於對方，但是大部人馬都不在身邊，遠水解不了近渴，已然給阮明珠逃了去。無奈之下只得採取緩后之計，以求拖延時間，便打個哈哈笑道：「許大爺光臨鄙碼頭，鳳凰本應該盡地主之誼，再說以前的陳年舊事又有啥子意思？」許洞庭見她開始說軟話，已經看出她的意圖，冷笑一聲道：「賽丫頭，你逗不要拖延時間，默倒哪個會來救你。皮老弟，萬老弟，你們帶人衝上切，把賽丫頭給我拿下了！是死的是活的都沒得關係！」皮張一和萬長水兩人齊聲答應：「謹尊許大龍頭將令！」

兩人率領百餘人向賽鳳凰等人沖了過來，賽鳳凰連忙組織眾匪反擊，一時之間打得激烈異常，雙方互有死傷。

烏光宗眼見雙方持久打將下去，形勢必然對賽鳳凰不利，心裡著急，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賽鳳凰此人行事怪異乖張，但總算沒有特別對不住自己的地方，只是有一件，在降頭山她和李涵芳兩人合夥將自己賺入彀中，由此與李涵芳產生了說不清楚的關係。但烏光宗心中對賽鳳凰並無一絲怨恨，眼見她大難臨頭，自己怎能見死不救。

寧芫倩見他抓耳撓肋，惶急不堪，忙問他怎麼了。正在這時，只聽西面遠處山坳一聲呦喝：「住啥子的？給老子站倒！」接著又聽見數十人的微弱但很清晰的呼喝：「站倒，站倒！再不站倒老子開槍了！」因為隔得尚遠，所以傳到賽鳳凰等人這邊，早已為槍聲所掩，根本就聽不到。

烏光宗心裡一動，連忙拉著寧芫倩的手道：「阮姐姐和曹姐姐被人攔倒起了，我們去看看！」兩人心意相通，躬身繞過山脊，向西邊奔了過去。許洞庭指揮眾人向賽鳳凰等人猛攻，但賽鳳凰手下都是剛剛才打過硬仗的，拚死抵抗，因此縱然不敵，但要想一舉擊敗對方卻也非易事，許洞庭一時半會倒也奈何她不得。

烏光宗和寧芫倩轉過山頭，又翻過一道山樑，終於看見山下黑壓壓的一大群人，正圍著兩個人說話，看兩人身形衣飾正是阮明珠和曹顯花。一位老者似乎正在盤問阮明珠。烏光宗拉著寧芫倩又走近了一些，伏在一叢荊棘後面，探頭看時，認得這位老者卻是邊向財。

只聽阮明珠氣息微弱的道：「你們住的好事！」邊向財卻愕然問道：「我們住的好事？你們出了啥子事？」只聽曹顯花憤然道：「柳文光在我們的飯裡頭下鬧葯，想害死我們大姐！勒還不是你們住的好事嗦？」

邊向財駭然道：「怕沒得勒回事得，文光他雖然有時候不太懂事，但我敢發一百個誓他不得住勒種事。」阮明珠卻道：「現在我倒霉了，你可以抓我回切向柳文光交差了嘛。」

邊向財跌足發誓道：「我的先人阮小姐也，你莫冤枉好人了哦！我逗是柳文才大爺派切來，幫倒文光跟你說些陪罪的話的。」阮明珠道：「我曉得，他們兩兄弟那啷克都是幫倒各人屋頭的說話噻。」

邊向財見不能說服她，沉聲道：「我要啷個住你台相信我？」阮明珠略一思索，往東一指，冷哼一聲道：「後頭有人待追殺我們，你幫倒我把她逮倒起，我逗相信你說的話。」邊向財與周圍的人面面相覷，遲疑半晌，終於道：「好，我馬上帶人切！」

正在這時，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道：「邊大爺，後頭沒得好多人，我帶你們切！」只見一個青澀少年從山上走了下來，正是烏光宗。曹顯花忽然看見烏光宗，臉上霎時變得蒼白，忽又浮起一層紅暈，驚喜問道：「烏老弟，你沒出事？我還以為你……」烏光宗安慰好道：「曹姐姐，謝謝你關心我。我沒得事，李小姐也沒得事，她走了。」阮明珠和曹顯花齊聲道：「我們聽說你後來被李老太爺『三刀六眼』處死，我們都傷心得很！李小姐啷個又沒跟你待一起？」

烏光宗便把此前的曲折給兩人簡略說了一遍，阮明珠嘆道：「原來是恁給回事嗦！烏老弟你沒得事，那好得很！逗是李小姐可憐得很。那個花大爺硬是連畜生都不如！」兩人將花雨農一陣臭罵。連向財忙道：「呃，勒位小老弟，你既然曉得路，那逗麻煩你給我們帶一哈路。」烏光宗點點頭，向阮明珠和曹顯花道：「兩個姐姐，你們快點到李老太爺府上切，我們逮到人逗來找你們。」阮明珠感激的點頭道：「烏老弟，以前我還沒有看得出來，你原來是勒么好的一個人！」曹顯花紅著臉笑道：「烏老弟本來人逗嘿好嘛。」兩人目送著烏光宗離開。

烏光宗帶著邊向財等人翻過山脊，只聽這邊槍聲大作。原來許洞庭已經將賽鳳凰等人圍困，賽鳳凰手下的人已經傷亡大半，萬長水和皮張一兩人眼看賽鳳凰便要成擒，哈哈大笑，得意之極。烏光宗連忙大聲喝道：「停倒！都不要打了！我有話說！」

許洞庭眼見這當頭一個年輕後生大聲阻止，都不禁愕然。要是烏光宗一人出現，萬長水等人便一槍打將過去，先將這個冒失鬼**。然而這個年輕後生身後卻有不下七八十人之眾，都不禁嚇了一跳，一時不敢貿然動作。許洞庭喝問道：「小朋友，你是哪個碼頭的？」烏光宗將邊向財等人引至這邊本就是為了解救賽鳳凰等人，略一思索，大聲道：「聽說閣下是來找賽鳳凰大姐的麻煩的？」

許洞庭見他大大咧咧的稱呼自己，話中似有問罪之意，不禁心裡有氣：「勒個楞頭小子簡直*臭未乾，不曉得天高地厚。」當即傲然道：「不錯，老子逗是來拿她回切的。」邊向財等人卻聽了個莫明其妙，便問烏光宗：「呃，小夥子，賽鳳凰是哪個？」烏光宗道：「賽鳳凰逗是阮大姐自己新起的名字。因為她的狗兒『賽雪莉』死了，阮大姐逗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賽鳳凰，勒是為了紀念她的狗兒。」

邊向財初時不大相信，但他知道阮明珠確有一條愛犬叫「賽雪莉」，以前不管到那裡，總是帶著愛犬同行，因此這時不再懷疑，見許洞庭人多勢眾，不禁又有些害怕，忽然又問：「那他們圍倒起的又是哪個？」烏光宗道：「那是王白貝大姐，她是阮大姐的好朋友，你們點把她救出來，阮大姐逗相信你們了。」

賽鳳凰在山下隱隱聽見烏光宗說話，最初聽他說起自己的名字，不由大吃一驚，以為他又引過來一幫人來捉拿自己；後來聽他越說越莫明其妙，才知道他是為了替自己解圍，因此便不發一言，看他如何與邊向財等人周旋。卻不料後來烏光宗把阮明珠的愛犬和自己的名字聯繫在一起，居然說得合情合理，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哭笑不得。

邊向財眼見許洞庭滿臉煞氣，一幅老氣橫秋的樣子，不禁心裡有氣，當即大聲冷笑道：

「那邊的胖老頭，你想找賽鳳凰的麻煩，先得問問我手頭的家什它肯不肯待應。」邊向財生氣之下便大肆嘲笑，孰不知自己已不年輕，稱之為「老頭」也是理所當然。

許洞庭眼見烏光宗和邊向財兩人說話，卻一句話也聽不倒，原來他處在上風口，兩人說話聲音本就很小，加上他年老耳力大是不濟，自然一句話也沒有聽清楚。這時卻聽見了邊向財大聲向自己挑釁，不禁勃然大怒，罵道：「哪點來的野物子！給老子管閑事管倒你祖宗許大爺腦殼高地來了嗦？兄弟們，給老子打！」說罷「呯」地朝著邊向財就是一槍。

烏光宗眼見自己調撥便要生效，便立即閃身躲到後面。邊向財等人為了證明自己，雖然見他溜走，卻也是毫無辦法，這小年手中並沒有武器，只得由他逃走，而許洞庭一言不合，便已先開了槍，只得苦苦支撐。賽鳳凰見烏光宗竟然哄得邊向財截擊許洞庭，可真是大喜過望。這下許洞庭雖然人多勢眾，但被左右夾擊，打得甚是狼狽。

賽鳳凰眼見機會難得，便率領剩下了十多個人背負傷者，邊戰邊退，終於殺出許洞庭等人設下伏擊圈。邊向財聽烏光宗說只要救出「王白貝」就能得到阮明珠的信任，也是儘力掩護她後撤。因此許洞庭等人雖然想抓住賽鳳凰，卻是有心無力，只得眼睜睜看著眾人逃之夭夭，氣得哇哇大叫。

烏光宗上山和寧芫倩會合，便欲迴轉水月觀，忽見賽鳳凰等人匆匆追了上來，忙道：「賽大姐你還有啥子事沒得？」賽鳳凰一臉笑意的道：「大姐硬是多謝你的救命之恩了！」烏光宗淡然道：「賽大姐你不用謝我，只要你和阮大姐和好，不要打打殺殺的，我逗嘿高興了。」賽鳳凰一愕，臉色忽**忽陽，神色難堪，半晌才道：「好！烏老弟，我待應你。只要姓阮的二天不遇倒我，我逗不找她的麻煩。」

烏光宗料想阮明珠已經逃到李黑娃府上，便道：「既然勒克的話，那烏光宗逗多謝大姐了！」說完便要告辭。賽鳳凰卻大聲阻止道：「烏老弟你莫忙倒起迢，勒兩天本碼頭要開山立堂。你救大姐有功，大姐一定要給你一個名分。」原來賽鳳凰所創的「天堂山」碼頭雖然名號打了出來，卻忙於諸事，並未正式開山立堂。

烏光宗大是愕然，賽鳳凰不等他拒絕，便叫眾匪將他一擁而去。寧芫倩卻「咯咯」直笑，他本就是天真爛漫的**子，聽說賽鳳凰要封烏光宗一個「官兒」做，卻又感新奇，又大是興奮，倒不覺得是上山當了土匪。

賽鳳凰初見寧芫倩便覺得清麗脫俗，令人眼前一亮，見兩人行為舉止和神態，也猜出兩人是一對戀人，便向烏光宗問起她的名字，良久才大是**羨的道：「大姐真是羨慕你們……」寧芫倩笑道：「我還羨慕賽大姐能當龍頭大姐呢。」賽鳳凰見她活潑，笑道：「只要妹妹願意，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位置。」寧芫倩大喜。

烏光宗想起寧法善的叮囑，不由得眉頭緊皺。寧芫倩知道他想些什麼，安慰他道：「烏哥哥，你怕什麼？祖爺爺說不定也和他的女朋友一耍好些天台回來呢。就算祖爺爺二天問起來，還有我幫你說話呢。」

烏光宗這才放下心來，不情願的跟著賽鳳凰一伙人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