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夜宿
起風了,山裡的風通常都很硬,雖然正是夏季六月的光景,但是山風迎面吹在我們臉上,還是讓我們不由地打了個冷顫。
我輕抽了抽鼻子,竟然聞到一股獨特的香味兒,還是從老漢身上傳來的。我就笑著問老漢這個年紀了還噴香水?老漢笑笑,說這是山上一種特有的花草,晒乾碾成粉后,夏季擦抹在身上能防止蚊蟲叮咬。
我頭一次聽說還有這種神奇的東西,肯定比花露水還好使,就嚷嚷著到了住處一定要給自己抹上些。
路上為了不顯得那麼尷尬,我和老爺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起了閑篇兒。
我問他不是回家休息了嗎,怎麼又突然去了瞎子嶺。老頭兒說跟兒子回家后,發現自己老顧著訴苦,天台山有人面猿的事沒跟你們說。放心不下就讓傻兒子自己在家看家,自己又匆匆忙忙地往回趕,正好撞見你們被人猿襲擊。
我聽砍柴老漢說這話,內心不免有些感動。點頭之交的路人,竟然不顧兇險大半夜的跑回去提醒我們,這在鋼筋水泥的大城市,是根本無法想象的一種情愫。經濟越發展人們的隔閡越大,信息交流越發達,人與人之間的溝通越稀疏。或許只有在這偏僻閉塞的深山老林,人與人之間最純粹的情意才會被喚醒。
我想等這趟活兒結束,我一定要買些東西好好感謝感謝這個老人。皮包兒聽老人這樣說也是非常感動,想自己幾個小時前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懷疑老頭兒圖謀不軌,立馬殷勤地為老頭兒又遞煙又哈腰的。
確實如老頭所說的道路很遠,我們急行軍差不多四十分鐘才趕到老漢的住處。
我們想象中砍柴老漢和痴獃傻兒肯定是擠在一個又破又舊的茅草屋裡,沒想到等到了目的地眼前的一切讓我們簡直不敢相信。
在一個地勢較高的平坦開闊地,鱗次櫛比的竟然修建著七八間像模像樣的木質房屋。
「你,你蓋的?」皮包兒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頭兒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這一輩子就掙出了這麼點家業,一輩子呆著沒事就跟兒子蓋房子,好在山裡的木頭不花錢。」
「大爺,不就你們兩人嘛,整這麼多房子幹什麼?」
老頭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是聽外邊人說房子多了好娶媳婦嘛,我尋思著怎麼著也不能讓我們家絕戶了不是。於是就跟傻兒子起早貪黑蓋下了這八間大房子,怎奈出去再一打聽,人家說的是城市裡的樓。根本沒有一個女孩兒願意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山溝溝,更何況是嫁給一個傻子。」
我們被老頭這股傻執著勁兒給逗樂了,「大爺你放心啊,等我們這趟差事完了后我出去肯定給你好好物色一個,就憑您這人品,我也得給我那傻哥哥好好找一個。」
老漢一聽大喜,連忙作揖說謝謝。那傻大個兒也好像聽懂我話似的,涎著口水湊過來,嚷嚷著媳婦兒,媳婦兒。
這回有了寬敞舒適的房間,倒是省了安營紮寨的事。飢腸轆轆的我們又開始了埋鍋做飯,大家七手八腳的幫著砍柴老頭兒擱廚房裡忙活,老漢顯得很高興,他說自打房子建成后從沒有來過這麼多人,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吃喝一頓。
老頭兒不讓我們動背包里的乾糧,說本來就不多留著下頓吃,轉身叫傻兒子去一間屋子裡取食物。就這麼倆光棍兒,沒想到食物儲備還挺豐盛,傻子不一會兒從木屋子裡扛出一麻袋腌肉,足夠我們這幾十個人的份兒。
整完肉老漢又叫傻子去挖酒,傻子扛著個鋤頭往院前走了兩三百米,幾鋤頭下去竟然刨出來了三四罈子酒。原來這二十來年老頭子一直沒閑著,又是腌肉又是釀酒啥的,就怕自己過世后餓著了自己這個傻兒子,真是可憐了天下父母心。
宴會一直進行到晚上十一點多才結束,每個人都眼神迷離、暈暈乎乎,你還別說這陳年老酒就是勁兒大。
老漢見大家都吃好喝好,就招呼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明天還要趕路,這裡的碗筷不用收拾。
我們謝過老人家的好意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房間很多也很大,住八十個人完全沒有問題。老漢分出六個房間來給我們睡,剩下兩間房是他倆的卧室和儲藏間。
我們被老漢分到了剛剛傻小子拿肉的那間房,我和皮包兒作為公司方來講,是不可能分開的,但又不希望和其他遊客混住一間,於是老漢把我們安排在了這個略小一點的房間。
山上是不可能有電的,喝大了的我和皮包兒也沒想著要個手電筒,摸著黑就往住處走。房門是虛掩的,在這荒山野地上鎖沒有任何意義。
我踉蹌地走進屋,「開燈!」
皮包兒罵著踢了我一腳,「開個屁的燈,這裡哪有燈可開。」
我想想也是啊,便不再言語,摸著黑找到床躺下身來。床很舒服,很軟,我太累了,再加上晚上多喝點兒酒,現在是困得不行,幾乎頭剛挨著枕頭就睡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起床撒尿,我晃悠著起床去推門,房間的木門卻怎麼也推不開。我以為是自己喝多了力氣不夠,然後想跑到窗戶口去撒,卻發現這間房子根本沒有窗戶。
皮包兒被我的響動吵醒,罵罵咧咧地講你就擱屋裡撒吧,明天多給他撂幾個錢就是了。我實在憋得難受,心說活人也不能讓尿憋死啊,就找了個牆犄角去撒。撒著撒著就感覺,臉頰有那種似有似無的碰觸感,我拿手一扒拉還真被我抓到一隻冰涼梆硬的東西,肯定不是活物兒。我順著細長的物體往下摸,關節、手掌、手指……
這分明是一條人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