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無法逃離的宿命（5）

總之他這個雙重人格就是其中一個拿冠軍拿的手軟，已經對此感到了無聊，因此想要過隨便的日子。另一個人因為沒有在比賽中享受過獲勝的快感，還是想要不斷通過系統變強，最終在舞台上展現自己，會產生矛盾也理所應當。

金研：「貓糧醬找過你吧。」

在今年的夏季賽開始之前，這位號稱是燈火未央前女友的網路紅人的確找過我。並且透露了他不訓練，天天玩樂的情報，現在來看這份情報居然是真的。

我點了點頭。

金研：「你可能原來還很好奇我為什麼會和這樣一個人在一起。不過現在應該明白了，我不是什麼傳奇選手，也不是不敗的神話，我只是一個運氣好的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喜歡個顏值高愛哄人的網紅也沒什麼問題吧。而後來，我之所以會和她分手，也是因為副人格和我的矛盾越來越大。她說她本來就要忍著噁心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我現在既然不顧兩人的共同利益，那麼她也沒有再遷就我的必要了。於是，她趁著我不在的機會和對方大吵一架，最終分手。」

我：「難怪她當時和我抱怨你是個忽冷忽熱的神經病。」

金研無奈嘆了口氣：「唉，不是我的終究不屬於我。」

我：「嗯，你的事情我大概明白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把這些告訴我？」

金研：「你也看出來了，系統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一個負擔。在功成名就之後，我無時無刻不想找個機會擺脫它。」

我：「有多少人做夢都想讓系統『上自己的身呢』你這是得了便宜賣乖啊。」

金研：「是的，一開始還是不錯的，但你能想象那種在視線中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事物的詭異感嗎？簡直比飛蚊症還讓人崩潰，就像世界上有一種病，只有你一個人得了，醫生不止對此無能為力，甚至不願意相信這個病的存在。系統對現在的我來說，更像是一種詛咒，一種無法逃離的宿命。」

我：「我覺得你這就有點問題了吧，這種行為就是俗稱的『拿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你靠著系統名利雙收，還奪走了本應該晉級甚至奪冠的選手再進一步的機會。現在錢賺夠了，電競選手也當膩了，就說什麼無法逃離的宿命。人家選了你當宿主，經過你同意了嗎？」

金研：「其實……當時它在綁定時是有問過我的，我想天上掉下的餡餅，不要白不要於是就同意了成為它的宿主。」

我：「對嘛，這說到底還是一個講道理的系統，你既然選了這條容易的路，就不要怕詛咒什麼的。再說，這種超自然的現象我也愛莫能助，你找我抱怨也沒有用。」

金研：「其實我和你說這麼多，就是希望你能幫我。」

我：「我怎麼幫？」

金研：「很久以前我就向系統提出了解綁的申請，它也答應了，但是提出一個條件『和正面戰勝你們兩個的人握手』，只有達成這個條件，它才會和我解綁。換句話說，我一直等到了今天，這個『正面戰勝我們兩個的人』才出現，希望你和我握個手。」

我：「……」

「陳聊，我知道你是個好人，算我求你，拜託了。」看他卑微的神情我甚至懷疑他下一秒便要跪下。

我：「你是同意解綁這個系統了，你的另一個人格呢？她還沒爽夠吧。」

金研：「這個嘛，我和她談過了，她也同意。雖然輸給了你，但之前幾場她玩的還是挺開心的。」

他有一點說對了，我的確自認為是個好人。而且就算他最後一句話是騙我的，那也是他自己兩個人格之間的矛盾，和我沒關係，但這詭異的系統的確引起了我的好奇。從小到大我接受的教育告訴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考好成績，就得努力學習，想要拿冠軍就得努力訓練。像系統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好處誰知道它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就像金研說的，它有如此不科學的能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對我們產生危害。

而且，雖然金研說他要退役，但如果我現在不把他這個系統消除掉，他若是出爾反爾，繼續臭不要臉地活躍在職業舞台上，豈不是破壞了更多選手的電競夢？

想到這裡，我點了點頭，和他握了一下手。其實每場比賽前，雙方選手都會握一下手以示友好。不過在賽前的握手中，我還不是「正面戰勝他兩個人格的人」，因此那次握手是無效的。

選手之間在賽前握手是為了表示相互尊重，公平比賽。但這次和金研的握手就僅僅是為了幫他一下而已，得知真相的我明白，這個人是不值得尊重的，他並沒有為取得現在的成績付出相應的努力。

握完手之後，金研興奮道：「卧槽，真的沒了，真的解綁了！」

我：「看來這個系統還挺講道理，但你也得履行你的承諾，回去之後就宣布退役。」

金研突然跪了下來，抱頭痛哭：「嗚嗚嗚，陳聊，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終於解脫了。我回去就宣布退役，不，現在就發微博！」

我：「唉，你稍稍吧，等明天再說。我要不客氣地說一句，新聞發布會馬上就就要開了，今天晚上是屬於我和我的隊友的，你別來插一腳。」

金研：「好的，好的，謝謝，真的謝謝。」

看他的表現似乎真的是解脫了，這個幫助他作弊的系統不知在這些年給他帶來了多少折磨。

金研千恩萬謝地告辭了，並且說自己雖然退役了，但以後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我儘管說一聲。

說起來這個人也不算壞，畢竟他完全可以以別的理由騙我和他握一下手，他既然選擇據實相告，想必也是想從這種虛假的人生當中解脫出來吧。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好像差不多了，便打算前往會場。

突然，一陣欲裂的頭痛襲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忍不住單膝跪了下去。

我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謎一樣的聲音

「你叫陳聊是吧，好，你非常好。」

我心中暗道不妙：「難道說……」

「對，就像你猜的那樣，我就是你們所謂的『系統』，通過剛才的握手，我來到了你的身上。」

我：「！！！你想怎麼樣？」

系統：「你真是一個能夠創造奇迹的人，沒想到居然能夠戰勝我。金研原本就是個普通人，在我的幫助下達成了前所未有的四連冠，而像你這樣原本就很厲害的人在我的幫助下會怎麼樣？你想過嗎？怎麼樣？要不要成為我的宿主，我們聯手創造更大的輝煌？」

我：「哼，謝你的好意了，不過真的沒必要。」

系統：「我懂，你已經是冠軍了，當然不需要在藉助我的力量，但你回想一下，為了拿這個冠軍，你付出了多少努力？有了我，你哪怕不用訓練得那麼辛苦也可以實現連冠。」

我：「我覺得為了拿冠軍而訓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再說，我怎麼知道你不會背叛我？」

系統：「呵呵，我對宿主可是很忠心的，除了給他布置一點任務，他可從沒說過我背叛他吧。而且，我也替我的第一個宿主報了仇的。」

我：「你什麼意思？你意思是金研並不是你的第一個宿主？」

系統：「嗯，說起來能幫他報仇還得感謝你呢？」

我：「感謝我？」

系統：「我的第一個宿主，你也認識，他叫趙權睿，他死了之後我才到了金研的身上。」

我：「所以他想打職業難道也是因為……」

系統：「他是挺喜歡打遊戲的，但不是人人都有那個天賦打職業，但有了我的幫助，這事自然另當別論。」

我：「你也就是說他被他爸殺害的時候你其實就在他的身體里？你說你幫他報仇了又是怎麼回事？幫他報仇的不是我們這些對抗幕後黑手的人嗎？」

系統：「曹凌剛好聽到他被殺的一幕，他在當天又剛好去看了比賽還帶著密保鎖，你以為你們一次性能掌握到這麼多關鍵性證據都是巧合？」

我：「難道不是么？」

系統：「比賽是我建議他去看的，和曹凌組隊也是在我的提議下進行的。這兩個都是我布置的任務，他為了提升自己的能力，只能選擇完成。」

我：「照你說法，其實你老早就知道他會被殺了，是不是？那你為什麼不阻止悲劇的發生呢？你既然能忽悠他去看比賽，哪怕提前告訴他一下他父親回來的時間，這事也不會發生了。趙權睿不死，他爸就不會成為所謂的『幕後黑手』，往後圍繞著聯賽和電競圈的諸多悲劇也就不存在了。」

系統：「以你一個普通人的視角恐怕很難想象，世界實際上已經被一股邪惡的力量所操控，我能預知未來動用的便是這股邪惡所無法覆蓋的禁忌力量，但也僅限於此罷了。我沒辦法從結果上改變什麼，換句話說，在那股邪惡力量的操控下，趙權睿會死是一件確定的事，我所能做的不過是盡量留下證據幫他報仇而已。我也很無奈，對未來的干預只能被限制在了這種程度。」

我：「這麼說來，你這個系統還真心不壞啊。」

系統：「怎麼樣，陳聊，我知道你是個有正義感的人。要不要和我一起合作對抗這股邪惡勢力。」

我：「免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最大的夢想就是拿到聯賽的冠軍，現在已經實現了，接下來我就是想和隊友一起實現連冠。至於這種超自然的事情，我不想參與，也不配參與。」

系統：「我懂，你現在拿了冠軍，正在興頭上。但你對別的事情就無欲無求了嗎？我的功能可是很多的，並不是只能幫你提升遊戲實力而已。你想發財嗎？在我的幫助下你可以賺取無數的錢。你有喜歡的女生嗎？在我的幫助下你可以隨隨便便就泡到她們。甚至，你想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嗎？只要你按我說的做，世界也早晚是你的。」

「我當然不是無欲無求，雖然我不想當世界的主人，但老實說，我既想賺很多錢，也有想泡的女生。但我這人在父母的教育下有個壞毛病：不是靠自己得來的東西用著就不踏實。我能去打職業，也是因為一開始憑自己的力量實現了我老爸的五千元約定罷了。」

系統：「哼，幼稚，這世上的事情，七分靠打拚，剩下的九十三分全是靠天註定。你現在不需要我只是你運氣足夠好，過得足夠順利罷了。你仔細想想，這一年半以來有多少好運氣降臨在你的頭上？無意間撿到了陰陽內功，發現了林尋的遺書，找到了這一幫天賦卓越又志同道合的隊友。你以為你能拿到這個冠軍全靠你自己？這和老天給的運勢是分不開的。」

系統：「再者說，你以為你的好運氣還能持續多久？其實你自己也很清楚，遊戲火了之後下個賽季的競爭會更加激烈，你的隊友這一年沒有遇到變故，明年還能如此嗎？而且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你很多訓練和比賽時的過負荷操作實際上是在提前透支自己的身體，就算你明年能打出這樣的表現，後年呢？大後年呢？陳聊，我可以提前告訴你結局，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們戰隊最後會分崩離析，你自己會傷病纏身在大家的質疑聲中無奈退役。」

我：「也許你說的都對，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確實有一定的運氣成分。但是別忘了，陰陽內功其實並不強，尤其是第十重特效。是我想到辦法，化腐朽為神奇將他利用起來，你擊敗了你和燈火未央的。發現了林尋的遺書，也是我一路和夥伴們鬥智斗勇才讓這份遺書從一個』威脅我安全的物件』變成了扳倒幕後黑手的契機。遇到這些隊友我確實很幸運，但是我對他們每個人都付出了真心實意，他們也覺得和我在一起打比賽很快樂。劍留雙本來是個無用的技能，也是我想到換手的操作手法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風格。我能拿到冠軍並不是靠運氣，是我和我的隊友用無數個持續到凌晨的奮鬥換來的。

我：「你是系統，還能預知未來，我姑且認為你的預言都對，但是那又怎麼樣呢？傷病纏身然後在大家的質疑聲中退役不是每個職業選手的宿命嗎？這個宿命也許我也無法逃離，但我並不會因此而後悔，至少我努力過，奮鬥過，閃耀過，這就足夠了。說起來我只是個普通人，和你們這些超自然的系統和外掛比不了。但真要說有什麼事情是我作為一個『人』能做到，但你們這些系統做不到的話，那就是我們可以貫徹自己的信念，即使知道結局註定失敗也不會放棄。」

系統：「坦白說，你讓我很吃驚。我雖然沒想過背叛金研，但比起附在他身上，我更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宿主，但在此之前僅僅是因為你所展現出的強大實力和潛力。沒想到你的內心居然也如此豐富，好吧，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迫你，我就此告辭。但願下次再見的時候，已經歷經磨難的你還能用這種狂妄的口氣和我說話。」

系統的聲音消失了，頭痛也消失了。普通人陳聊站起身來，再次確認了一下時間，大步走向無法逃離但精彩絕倫的宿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