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五色靈體
蘇秋畫帶著黃竹藍進了一家裁縫鋪,跟掌柜簡單交談了幾句之後便輕車熟路的轉進了內堂,再出來時她已經換上了一件墨色的旗袍,映襯她的皮膚更加白皙光澤,旗袍上用特殊的手法綉上了層層簇簇的白蓮,在光線的折射下忽隱忽現,行走之間,步步生蓮,風情萬種,幾乎就是為蘇秋畫量身定製的。
店家說這旗袍有個名字,叫「隱蓮」。
蘇秋畫看起來十分滿意,在鏡前轉了一圈就決定買下。像蘇秋畫這樣的品相身材,任何衣服在她的身上都能大放異彩,掌柜在旁邊聒噪的忽悠她多選幾套,蘇秋畫不甚其煩,就指著躲在門板偷看的黃竹藍,「你去給他選!」
掌柜立刻左右打量了一下黃竹藍,他雖然有些市儈,但是眼睛毒辣的很,隨意看了兩眼就轉身給黃竹藍取了一套來。
黃竹藍一時沒反應過來,一臉的受寵若驚,這忽然兩人的關係就上升到給他買衣服的程度了嗎?從小到大還沒有哪個女孩給他買過衣服,「不用了,這多不好意思。」
蘇秋畫瞥了他一眼,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換上。」
「好的!」黃竹藍立刻抓過掌柜拿出來的衣服換去了,根本不敢有一刻耽誤。
很快,黃竹藍就換好出來了,掌柜給他拿的是一套新式的中山裝,還貼心的給配了一副眼睛。黃竹藍本來就長得斯文白凈,配上這衣服,鏡中的人更顯得英姿勃發,像足了這個時代的進步青年。
掌柜在一旁猛誇了他一頓,什麼飽讀詩書,什麼英俊倜儻,都差點把他帶暈了。
黃竹藍心裡是有些自信的,但看向蘇秋畫的時候還是有些手足無措,忐忑的問,「還可以嗎?」
蘇秋畫翹著二郎腿,正慵懶的倚在太妃椅上等著,她眼神所到之處讓人見了就想跪下高呼「女王陛下」。她看了黃竹藍一眼,但也沒做評價,只是淡淡說道,「掌柜,買單。」
看到倆人穿的合適,市儈的掌柜為了加價搬出了不少理由,聽的蘇秋畫皺眉,黃竹藍本以為這下蘇秋畫肯定會用殺人的眼神逼迫掌柜降價,可蘇秋畫等掌柜的嘴一停就把錢付了,沒有半句還價。
果真是千金難買心頭好,這女人買東西的德行都如出一轍,不管畫中畫外,是人是妖。
兩人出門,黃竹藍跟在蘇秋畫身後想了半天,鼓起勇氣想向蘇秋畫道謝,剛想開口,蘇秋畫卻忽然轉過身來,嚇得黃竹藍把說道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她將一張紙遞給了黃竹藍。
黃竹藍趕緊雙手接過,「這是什麼?」
「欠條。」
……
離開裁縫鋪后,找了間離菲茜別院不遠的茶館消磨時間,等待著夜幕降臨,如果不是被卷到這樣奇怪的事件中,還真就像是一對情侶約會,黃竹藍不時偷看兩眼神閑氣定的蘇秋畫,一顆心跳的厲害。
終於,這夜還是到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到了菲茜暫住的別院前,院門敞開著,風一吹搖搖晃晃的前後擺著,遠遠看去一股莫名的壓力和陰沉至氣籠罩著整棟小洋樓,風景別緻的院落此時看上去月影婆娑,詭異異常。
別說是蘇秋畫,就連黃竹藍也感受到了那股來自樓內的不自然的氣息,心中覺得不好,怕已經有什麼不對勁的事情發生了?
蘇秋畫抓緊了腳步,黃竹藍也緊隨其上,進了屋子,屋裡燈火通明卻安靜到詭異,除了坐在沙發上的菲茜,沒有其他人。
菲茜和原來也沒有什麼不同,只是看起來有些虛弱,她穿著一件明黃色的連衣裙,眼中含笑,手裡把弄著一隻羊脂玉的手鐲,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優雅,她見兩人進來也沒有絲毫意外。
「你還真把人帶來了,可你這算完成了使命?還是背叛了我?」菲茜嫣然淺笑,語氣平靜,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只是這反倒讓黃竹藍有些不好意思,加上蘇秋畫就站在身旁,「如果你沒有抓那個丫頭,或許我們會是朋友。」
「朋友?」菲茜嘴裡喃喃的念著這兩個字,像是在努力的回想著什麼,最終苦笑一聲,「我從來沒有朋友,身為木幫當家,我只需要有利的合作者。」
蘇秋畫別開眼,將目光停駐在了別處,她能清楚看到菲茜正在一點一點的虛弱下去,這股不屬於她的靈力正在慢慢的回歸本體,這途中若是發生任何意外,她和那個女孩都會受到巨大的反噬,這也是蘇秋畫為什麼一直沒有動手的原因。
「這一切早該結束了,於你於她都是解脫。」
「你怎麼可能解!」菲茜對蘇秋畫的話反應很大,她緊握著拳頭,有些激動的想要站起來,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畫妖師,總說什麼除妖衛道,但你們的「道」究竟是什麼?黃飛虎那樣的妖不收,倒是緊盯著一個從未作惡的小姑娘,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孩子而已。」
蘇秋畫不作答,她若一心要殺那個女孩就不會等到現在,但是她也不會縱容女孩作惡,哪怕她再可憐。只是蘇秋畫的性子,是從來不解釋的,她也並不在乎別人對她的誤會。
但菲茜見蘇秋畫默認了,竟然開始有些焦急,她知道自己的時間就要到了,甚至熬不過今夜,她想救那個孩子,「我就要死了,但你們若是敢動她,我保證,你們在山海城什麼都做不了。」
黃竹藍知道,以菲茜的能力和木幫在山海城的勢力,她說的話並不僅僅只是威脅,但蘇秋畫的默不作聲,黃竹藍也算不准她內心的想法。看著菲茜因為激動而開始顫抖的身體,黃竹藍也有些疑惑,「那個女孩子可能是個妖怪,難道你不介意她奪了你的身體?」
「妖怪?就算她是妖怪也比有些人好多了。她只是想借我的眼睛看看這個世界罷了,而且如果沒有她,我可能早就死了,也不能偷了這五年的時間。」菲茜緩緩的閉了閉眼睛,心情慢慢的平復,往日的一幕幕開始浮現在她的眼前,「五年前,我父親病逝,黃飛虎趁機想要挾我,好吞了我們的地盤。我被他追殺,心悸犯了,無意逃進了廢宅,如果不是她幫我,我可能那天晚上就死了。」
「這就是你保她的原因?」
「這是救命之恩,我為何不能保?」菲茜的情緒平和了,她也恢復了木幫當家該有的冷靜,「蘇掌門,你本不是我們山海城的人,不必要參與我們的事情,你若是能答應不殺她,從今往後,在山海城行事,自有人會幫你。」
菲茜提出的這個條件黃竹藍舉雙手贊成,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收集殘卷,離開這裡。但是蘇秋畫看起來根本不為所動,甚至懷疑的看著菲茜,「你似乎知道不少事情。」
「你以為木幫就只是單純的木幫嗎?」儘管對蘇秋畫有所求,但菲茜的態度並不諂媚,甚至還有些強硬。
兩個女人的爭鋒相對,黃竹藍識相的沒有插嘴。
樓上忽然一陣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倒了一地,這聲響讓菲茜忽然臉色慘白,捂住胸口向後倒去,整個人跌進了沙發之中,她張嘴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來,甚至連手也抬不起來了。
「你沒事吧。」黃竹藍想去扶,但又有些尷尬的收了回來。
「她在拒絕靈力回體內?」蘇秋畫狐疑的朝著樓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虛脫的菲茜,像是確認了什麼,搖頭嘆了口氣,「以為這樣就能救她嗎?愚蠢!」
說完蘇秋畫快步朝著樓上走去,黃竹藍想跟著上去,但看著菲茜的模樣最終還是忍住了,「你要不要緊,需要我幫忙嗎?」
「你還真是個老好人。」菲茜緩了好一會她才有氣無力的對黃竹藍說道,她擠出一個笑,像是在交代最後的遺言,「其實我並不知道什麼殘卷,但我見過黃飛虎有一副珍藏的殘畫,或許那是你要找的。」
「好了,好了,別說話了。」黃竹藍也沒想在這種情況下逼問殘卷的下落。
菲茜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想要維持自己端坐的姿勢,但最終還是無力的靠在沙發上,「你要找的那個小妖,就在樓上那間房裡,你放心,她沒事,這會恐怕正睡的香。」
黃竹藍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這菲茜拼著最後一口氣說這麼多,莫非是,「你說吧,你要我做什麼?只要不過分,我可以答應你。」
「果然還是喜歡和聰明人說話。」菲茜把手裡剛才把玩的那隻羊脂玉鐲遞了出來。
黃竹藍猶豫了一下接過了,順手大著膽子將菲茜扶正,「這應該不是給我的吧?」
菲茜朝著樓上方向看了一眼,「如果她能從蘇掌門的手下活下來,把這個給她,讓她知道,她在這個世上並不是孤獨一人,如果她死了,就把這個和她一起埋了吧。」
「你放心吧,這個我還是能做到的,只是你也不用太擔心,蘇掌門不是壞人,應該不會非要殺了那個小姑娘。」
「謝謝。」
「那你還有什麼其他的什麼話要留下來?」黃竹藍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問很不道義,擺明了催著她死,但他確實也是一片好心,怕她有什麼未了心愿。
「不必了,人死如燈滅,許多事情求不來也等不來。你走吧,我想靜靜。」
菲茜說完就閉上眼睛,她的胸口還在微弱的起伏著,應該暫時還沒事,想到這,黃竹藍也趕緊往樓上跑,先救了時間小妖再說。
忽然,空氣一緊,還在樓梯上跑的黃竹藍一個趔趄坐到了地上,差點沒滾下去,他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空氣中像是有什麼千斤重的東西緊緊的禁錮著他。
而另一邊,蘇秋畫也感覺到了明顯了變化,周圍的靈力忽然間增強了,不斷釋放的靈力在房中亂竄,稍有不慎,這房子就塌了。
她將手貼在一扇門上,門內不斷的靈力波動讓她確認那個女孩定然就在裡面。可門,緊閉著,根本打不開。
「你強行不讓靈力回歸,最終只會讓你們兩個玉石俱焚,而她會死的更痛苦!」
這話似乎起了作用,亂竄的靈力忽然安靜下來,蘇秋畫趁機取下了頭上的發簪,扎破手指,以血為媒,破了設在門外的結界防護,她推門而入,巨大的靈力又開始在房中四處飛散,女孩蜷縮著身子躲在角落,她的身上覆蓋著一層淡淡的五彩光輝。
怎麼可能?!
蘇秋畫不敢置信,這充滿靈氣的五彩光輝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正是靈覺體質者的最高境界,傳說中的五色靈體!
在畫妖師的世界里只有姬離子和須彌子兩位先祖是五色靈體,這個女孩難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