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酒宴驚魂
夜色深沉,皇城東部的太子宮早已被各種各樣的宮燈點亮,走重明門,過明德門,穿過明德殿,才能到達崇教殿
此時的崇教殿燈火通明,一盞盞點燃蜜蠟的宮燈高高掛起,映照著大殿毫纖必顯,正殿前,一隊隊盔甲鮮明的衛士不斷的巡邏走動,絲毫不敢怠慢。和威武的衛士有著鮮明對比的是一個個衣著艷麗的宮女。她們躡手躡腳將內侍們由廚房提來的菜品迅速卻有序的送進殿中。
內殿中卻不同於殿外,這裡酒酣人醉,歌舞升騰。正中央的正位上,現今的太子李建成斜依在美婢身上,左下首依次按照身份尊卑坐著淮安王李神通,秦王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右邊是齊王李元吉和東宮舍人王珪。每人身邊各有美婢服侍用餐。
初唐的酒宴不是眾人圍坐在一張桌子周圍,而是每人一張案幾排列在主位的兩側,案几上放著各種鮮美的菜肴,客人跪坐在案幾之後。由美婢或者小廝小心伺候。若是宮廷宴席基本上是沒有小廝,而是由內侍接手。
由於客人是坐在兩側,所以中間空曠的地方一般都有歌舞的表演。
此刻在殿中表演的正是從太常寺召來的舞女。只見這些身姿嫵媚的舞女如穿花蝴蝶般在大殿中翩躚舞動。偶爾到几案之上端起一杯美酒,瓊首高昂,一飲而盡,自然博得一陣叫好聲。一片「命舞燕翩翻,歌珠貫串。」的奢華景象。
酒菜雖好,歌舞雖妙,嬌婢雖美,但李世民在這裡仍然坐如針氈,恨不得立刻起身而去。
酒宴上人雖不多,席面上的內容卻是極為有趣,李元吉不停的拉著王珪說著風月韻事,偶爾和李世民交談幾句卻是極盡嘲諷之言。李世民則是拉著長孫無忌,李神通三人頻頻舉杯,但赤金雕獸雙耳樽里的酒卻不見少。地位最尊的太子李建成根本不像個主人,手握金樽,好似一輩子沒見過歌舞似得盯著場下的舞娘,偶爾才招呼大家幾句。更像主人的是淮安王李神通,不停的向眾人敬酒。在李元吉挑釁的時候,依仗自己做叔叔的身份訓斥幾句。
一場酒宴用了將近兩個時辰,坐立不安的李世民終於熬到了酒宴將要結束,卻不想忽的傳來李建成那刺耳的聲音:「二弟啊,昨日的『太白經天』你可知曉?」
聽言長孫無忌心中一驚,思量:「這就來了。」李世民卻是長舒一口氣,心道:「來了就好,你敢亮出刀子,我就有堅盾應付;就怕你不來,看不見的刀子才能扎到要害之處。既然你擺明刀槍,還真就不怕對付不了你。」
沒等李世民答話,李元吉卻坐直了身子,雙目閃爍著戲謔道:「太史局不是得出結論了嗎。太白高懸於秦地,將來秦王必得天下。太子大哥,你要讓位了,看來我以後得找秦王混口飯吃了。」
太子李建成與李元吉一樣注視著李世民,對李元吉的話充耳不聞,微笑不語。
李世民略一思量,絲毫不讓的反問道:「太史局的太史令傅奕似乎是太子的人吧?」言外之意已經太過明顯:你太子的人說我要造反,不就是你安排的嗎?
太子一愣,說道:「二弟,你這話說的可是沒道理,太史令又不是我東宮臣屬,那是父皇所任命的,怎麼就成了我的人?你這話將父皇置於何地?
不等李世民解釋,李元吉又跳了出來。譏諷道:「『太白經天』那是蒼天示警,又不是人力所能安排的,關太史令什麼事?莫非是二哥心虛?」
李世民瞪了上躥下跳的李元吉一眼,拱手向李神通施禮,說道:「王叔作證,我只是就事論事,絲毫沒有藐視父皇的意思。他日若有人拿此事作怪,還望王叔還我個清白。」
李神通是李淵的同父異母弟弟,從李淵太原起兵就跟隨身邊,極得李淵信任更在李淵建唐稱皇之後封李神通為淮安王。久在長安的李神通早就明了李世民兄弟之間的矛盾,也對李世民多方照顧。一方面是和李世民同為領軍大將自然有些惺惺相惜,另方面生性豪邁、敢作敢為的李神通對太子那些齷齪手段著實是十分厭煩。所以偏袒李世民就避免不了的了。
雖然李神通厭煩太子和李元吉的做派,但也不好在東宮中把話說的太過,只好對李世民說道:「秦王多慮了,哪有當哥哥的誣陷弟弟的說法,莫要擔心。」末了還加了一句「萬事有你王叔我呢!」
李神通和秦王之間的心照不宣有些惹惱了太子和齊王,一時酒宴的氣氛徹底冷清了。王珪身份較在座低太多,背後為太子出主意還可以,但在這個酒宴上只是個陪客。長孫無忌依仗妹妹是秦王妃,又常在皇帝李淵面前走動,為了緩和酒宴的氣氛,走到太子面前說道:「臣敬太子殿下一杯,謝謝太子殿下的款待,」
「嗯。」雖然太子心中惱怒,但作為太子即便是裝也要裝出容人之量,鼻子哼了一聲,將酒一口飲盡。
長孫無忌忙對太子道謝,又轉到了齊王面前,拿起桌案上的赤金雕龍執壺滿滿的為齊王斟了一樽。誰料,齊王卻是不給半分情面,對長孫無忌喝道:「滾,本王用不找你來諂媚。」說著大袖一甩,不但打灑了長孫無忌雙手高舉的酒樽,還連帶著打翻了立在桌案上的執壺。酒順執壺口流淌出來。更可氣的是李元吉還似沒事人一樣,扶起執壺給自己斟上一樽。好似長孫無忌還沒有眼前的這壺酒珍貴。
看著被氣得渾身顫抖的長孫無忌,李世民也同樣怒不可遏,站立起來手指著李元吉,說道:「你……。」
「世民,且安坐,且安坐。」李神通邊拉扯邊用眼神示意李世民,邊上還有個太子在看熱鬧。
李世民在李神通的勸阻下冷靜下來,低頭思量著:李元吉的暴怒是不是太子事先安排好的。若是鬧出大事,肯定是不受李淵喜愛的自己吃虧,與其落在太子的圈套里,還不如現在忍一口氣呢。
「無忌,我樽里空了,你來幫我斟上。」李世民不能看著長孫無忌站在那裡尷尬的手足無措,出言解圍道。
張素無忌被氣的迷迷糊糊的,竟然順手抄起案几上的執壺就向李世民走去。執壺傾側注滿李世民面前的金樽,顫抖雙手捧起金樽,待到金樽敬到到李世民面前時,滿樽的酒已經潑灑的不足半樽。
李世民仰頭一口飲盡,對長孫無忌一語雙關的說:「無忌,辛苦你了。」
眾人之間話不投機,各自落座后滿屋子的寂靜,歌女舞娘也早已退去。
半響,李世民忽然感覺腹部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劇烈的疼痛讓李世民蜷縮在地上翻滾不止,手指直直的指著李建成。
李神通見狀,對著太子怒罵一聲:「混賬」。急忙扶起李世民就往外走。
太子李建成愣了一下,裝作急切的說:「快扶秦王去內室。來人,去召太醫。」
「再待下去,不死也得死。」李神通聲色俱厲的對李建成吼完,招呼著不知所措的長孫無忌將已經昏迷不醒的李世民搭在背上,急匆匆的離開了東宮。
轉瞬間,剛剛還鶯歌燕舞,歌舞生平的崇教殿只剩下一片亂糟糟的殘席冷羹。
李承乾拿起被長孫無忌失手掉落的執壺,眼望著嗤嗤冷笑的齊王李元吉。
酒是東宮的酒,壺是齊王的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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