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像通了電
突然，有了一個念頭！
既然這裡的人都變著法地欺負自己，既然自己現在是孑然一身無牽無掛——那還賴在這個差不多是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幹嘛呢？
俗話說，人挪活樹挪死……
俗話又說，此處留爺，自有留爺處！
俗話還說，外邊的世界很精彩……
乾脆，趁現在他們都不待見自己，也趁自己現在無牽無掛，找個機會腳底抹油，離開望山屯，隨便去個地方闖蕩一番，興許不靠當郎中也能活得好好的吧！
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爹娘就沒了，當時就八九十歲的神醫爺爺可能覺得沒能用他神奇的醫術救活自己的爹娘有所愧疚，才將自己收養在身邊，給他當了「葯童」
到了上學的年齡，則用他的積蓄一直供養自己上到高中，眼瞅就要考大學了，成績優異估計沒準能考上國內最好的中醫藥大學吧，可偏偏在這個時候，神醫爺爺為了救治一個危重病人，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將元氣耗盡，病人救活了，但他的生命也燃燒到了最後時刻……
神醫爺爺駕鶴西去，趙無底失魂落魄，哪裡還有心思上學呢？
輟學回家，鬱鬱寡歡，貓在神醫爺爺留下的這套舊房子，渾渾噩噩地一晃就是一年多……
開始的時候，有些村民還以為他得了神醫爺爺的真傳，有個大病小災的，還來找他尋醫問葯，可是幾個回合下來，大家就都清楚明白了，趙無底只是徒有其名，連神醫爺爺萬分之一的醫術都沒繼承下來，也就漸漸開始瞧不起他，到現在，除了瞧不起，居然還反過來吹毛求疵，找出各種毛病來羞辱他、怪罪他、埋汰他，甚至折磨他……
多年的耳濡目染，不能說趙無底一點兒醫術都不懂不會，甚至被神醫爺爺逼迫還將許多驗方藥典都背得滾瓜爛熟，甚至倒背如流……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到了具體病症的時候，他就手忙腳亂，既沒辦法確診對方是什麼病症，也沒對症下藥的良方開給對方，更是沒有神醫爺爺以指代針，點穴成金的治療手段——自己也恨自己不是做中醫的這塊料，沒有繼承神醫爺爺神奇醫術的天賦……
所以，漸漸的，自己都放棄了，在各種氣餒中，差不多完全放棄了曾經的那個繼承神醫爺爺的衣缽，救死扶傷懸壺濟世的宏偉理想，只想就這麼混吃等死，過一天算一天得了……
然而，今天從早上到現在發生的兩件事兒讓他有了扎心的觸動——你想就這麼渾渾噩噩地混下去，似乎誰看了都不順眼，都拿豆包不當乾糧，隨意呼來喚去不說，明明是你已經儘力了，但還是能從你身上挑出毛病來！
騍驢生公母都會賴在你身上，女人生男女都是你的過錯！
這樣下去，下次指不定還有什麼奇葩的屎盆子扣到你的頭上呢！
不行，這裡真的待不下去了，必須想辦法離開！
可是天下之大，自己去到哪裡才是天堂呢？
忽然想起自己的戶籍並不在當地，現在還在千里之外的小姨家呢！所以，即便自己現在成了孤兒，在當地也混不到「五保戶」的待遇，假如連行醫治病這條路都堵死了，自己在這裡真的沒啥活路了……
要不，直接到千里之外去找小姨吧！
也許她念在我是她姐姐的孩子，能像答應我的戶口落在她家的戶口本上一樣，也能容得下我這個大活人吧——要求不高，給口吃的就行，給個睡覺的地方就行，最好是能通過小姨夫在當地的關係，找到一份勝任的工作那就跟好了——我發誓，賺的錢都交到小姨手裡……
可問題是，去到千里之外光是路費就要幾百塊至少，但自己手裡現在也就幾十塊錢，想去小姨家的想法，因此瞬間就破滅了……
要不，到村委會去借用電話打給小姨，讓她給自己寄點兒錢過來？
可是萬一那個新來的包村女村長江晉紅看出自己的目的，逼問自己的意圖可咋辦呢？那個女人的眼睛里就像是通了電，一旦跟你的眼神對上，就像被電焊的強光給刺到了一樣難受……
唉，沒小姨寄錢來給自己做路費，那基本上也就寸步難行沒法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忽然覺得有點餓，才呼啦一下子想起來，早上起來就被該死的薛小琪給叫去幫他們家的騍驢接生去了，完事兒非但沒給任何獎勵，還落了一身的埋怨，回來之後，還沒緩過來呢，又被該死的龍嫂給叫去給她小姑子刁玉鳳接生，倒是因為自己去了母子也平安了，但還是非但沒得到任何好處，還將生出個丫頭片子的罪名扣到了自己的頭上！
奶奶個熊，假如刁玉鳳的肚子是老子給搞大的，沒生出男孩兒來你怪老子還有情可原，可老子只是到產房的門外候著，一旦出現生命危險趕緊救命，居然生出女孩兒來就怪到了老子頭上，這世界還有說理的地方嗎！
幫了兩個老大的忙，卻連口飯都沒混上，還惹了一肚子的氣！
起身到廚房去找吃的，卻發現昨天什麼食物都沒剩下！
又懶得生火做飯，一眼看見屋檐下有幾塊之前烀的地瓜沒吃了，就掛在窗根兒底下風乾著——立馬跑出去，薅下兩塊就放在嘴裡嚼吃……
居然硬得像石頭，嚼了半天才嚼出點兒地瓜的味道來，唉，這日子過得，連頓飽飯都吃不上了……
正自怨自艾地躺在炕上啃那兩快風乾得像石頭的地瓜呢，忽然聽到院子里又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趙無底在嗎，快，快，我婆婆她生……」
趙無底一聽這個聲音，像彈簧一樣從炕上跳了起來！
奶奶個熊，咋又有誰家來喊自己，而且還——等等，聽這煙熏火燎才有的沙啞聲音就知道是村東頭馬家的媳婦兒蘭嬸兒，可是咋說是她婆婆要生了呢？
天哪，都六十多歲的老太婆了，難道還能老蚌生珠，要給馬家馬家再生出個兒子來？不對呀，馬家老爺子前年沒的呀，那這個老太婆肚子里的孩子是哪裡來的呢？
好奇心讓趙無底忽然忘了之前的所有煩憂，一個高從炕上跳下地，噌地就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