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姐弟倆進縣城

第二天去王家幫忙的時候，李海棠跟段梅芳請假休息一天，段梅芳自然是滿口答應。

這兩天王耀已經在鎮上租好了一間百多平的鋪子，安排了師傅進行簡單的裝修。家裡這邊段梅芳也請了幾個做事麻利嘴巴牢靠的婦女來學徒幫工，打算等鋪子裝修好就立馬搬過去，畢竟生意越做越大，在家裡面還是有點施展不開。

下午的時候，李海棠提前離開了，她轉道去了一趟鎮上供銷社裡買了一大沓信紙和圓珠筆，還在菜市場里買了一點排骨和芋頭，打算今天晚上燉一個芋頭排骨湯喝。

三四點鐘的太陽依舊很烈，曬在皮膚上火辣辣的疼，步行了三四十分鐘，汗流浹背，滿臉燥熱通紅。李海棠回到家后，打了一盆冷水梳洗了一下，隨後坐在吊扇下吹風，休息一會兒后就去廚房裡燉湯了。

黃昏時分，李濤興沖沖地跑過來了，一進小院子就聞到了一股香噴噴的肉味，不爭氣地咽了下口水。

他進來的時候，李海棠就聽到了腳步聲，原本在奮筆疾書的她抬起頭來，見是李濤來了，還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喉嚨滾動了下，不厚道的「撲哧」一聲笑了。

真是跟以前一樣的討嫌，李濤心裡默默念了一句，朝她齜牙咧嘴了幾下。走進屋裡，將昨天晚上拿過去的草稿放回書桌上，老氣橫秋的來了一句：「寫得不錯，再接再厲。」

李海棠直接翻了一個白眼，手下的動作未停，嘴上吩咐道：「廚房的灶上燉了湯，去裝兩碗來。」

「咻！」本還歪著身子靠在書桌上的李濤立馬就衝出去了，別怪他如此嘴饞，主要是這近一個月伙食太差了，加上他又開始長身體了，吃得多，餓得快。

八十年代的碗真的是海碗，飯碗抵得上後世的兩個大，李海棠坐在床沿上吃了一碗，家裡唯一的凳子就讓給李濤了，他像餓死鬼投胎般連續吃了兩碗，還意猶未盡的將碗舔得乾乾淨淨。

吃完后，李海棠才想起他今日接通知書，隨口問道：「今天考了個第幾名啊？」

李濤眼睛閃爍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第八名。」

他以前總是弔兒郎當混日子，沒用心讀書，可也總是在前五名。這一次考試之前，正值家裡變故，父母離婚給他的衝擊很大，尤其是他媽和姐的事情讓他心裡很介懷，考試時也沒專心，又落後了好幾個名次。

李海棠自然也猜測到了原因，語氣平靜道：「這個暑假，你若有空就過來我這裡補課，只有把基礎打好了，上初中後學起來才會輕鬆。」

「好。」

「明天去縣裡，記得跟爸說一聲，盡量早一點過來，鎮上去縣裡的班車是七點半發車。」李海棠提醒了他一句。

李濤喜笑顏開道：「我昨天晚上就跟爸說了，他同意了，明天早上我六點半來喊你。爸應該下班回來了，我回去了。」

「嗯。」

等他一走，李海棠繼續去寫稿了，一直到月上枝頭才躺下休息。

第二天早上，李濤準時過來喊她時，李海棠剛好起床。她換好衣服，洗臉刷牙，梳了一下頭髮，在李濤的第五次提醒時才背起書包出門。

早上的陽光很柔美和煦，大路兩旁田地里的稻穀碩果累累，微微湖風吹拂在臉上還有一絲涼意，時不時傳來的單車「叮叮」聲為安靜的早晨添了幾分節奏感。

在李濤的一路碎碎念和嫌棄中趕到了鎮上，李海棠揉了揉快要起繭子的耳朵，在路邊包子店裡買了四個大肉包和兩杯豆漿，分了一半給李濤，極其無語道：「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話這麼多？」

李濤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回懟道：「我以前也沒發現你這麼磨蹭的，我這不是怕錯過上車的時間嘛，所以才催促你走快點。」

李海棠翻了一個大白眼，揭他傷疤道：「這條路我走了三年，需要多久的時間心裡有數。再說了，以前我在你們家的時候每天六點鐘起床，需要去外面割兩籃豬草回來，吃完早飯再走路過來上學，從來沒有遲到過。」

一提起過去的事情，李濤果斷的閉嘴了，他絕不承認自己愧疚過。

吃完早餐，在路邊還等了一會兒，班車才慢悠悠的開過來。

王耀和段梅芳夫婦倆這時候推著兩個獨輪車過來送貨了，這些日子他們每天往縣裡送近四百斤花生酥，都是通過這早班車託運，縣裡那邊由段家大哥來接貨。

李海棠跟他們夫婦倆打了聲招呼，幫助他們把花生酥搬上班車的尾箱，這才帶著李濤上車，與售票員買了車票后，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班車很快就開動了，李海棠對外面的風景沒有多大的興趣，慵懶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倒是第一次出門的李濤格外的興奮，看什麼都稀奇，伸長脖子往外面看，還認為車子顛簸得非常刺激有意思。

在李海棠兩側肋骨都搖晃得有些生疼時，班車終於停在了縣裡汽車站入站口，她帶著李濤下車以後，叮囑道：「你不要亂跑，緊跟著我，若是走散了，很難找得到人。」

「好。」李濤在李家村時是個滿山滿野跑的野小子，如今進了城，多少有些拘束和緊張，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

段家大哥早就在汽車站裡等候班車過來了，他沒想到上次見過一面的李海棠今日又來縣城了，兩人寒暄了幾句，一起把貨物裝上車后，他邀請道：「海棠，你們姐弟倆中午到我們家來吃午飯吧。」

李海棠戲謔道：「段大哥，我們就不過去麻煩你和嫂子啦，我可是聽梅芳嫂子說你們兩口子忙的腳不沾地，連口飯都吃不上呢。」

「哈哈，剛開始做花生酥的那幾日確實忙的吃不上飯，天天在外麵店里吃快餐。這幾日我爸媽過來了，我媽幫我們做飯，爸幫我們做些生意，現在忙得過來了。」段梅州笑道。

「那就好。我們姐弟倆今天就不過去叨擾了，我想帶著弟弟到縣裡遊玩一番，稍後還去書店裡逛一下。」李海棠微微一笑道。

「好。我們早就聽說了你這次中考是全市第一名，連麗兒也在你的幫助下考進了縣一中，你嫂子前幾天還在家裡念叨你們過來玩呢，也幫我們家兩個孩子補習下功課。」段梅州一邊推著三輪車往汽車站外走，一邊跟她閑聊道。

李海棠笑道：「好，下次過來縣裡玩的時候，再跟王麗一起過來拜訪你們。」

「好。韶縣縣城裡也不是很太平，街上有很多遊手好閒的小混混，你們姐弟倆可要注意安全，見到那種人最好是繞道走，免得被他們打上主意。」段梅州提醒道。

李海棠認真道：「好，謝謝段大哥提醒。」

站在李海棠身後的李濤神色也嚴肅了幾分，他在平山鎮上也見過那樣的小混混，他知道那些人不能輕易招惹，這下心裡又多了幾分忐忑與緊張。

跟段梅州分開過後，李海棠在路邊的鋪子里買了一份地圖，隨口問道：「李濤，你想要去什麼地方？」

李濤想起自己要來縣城的初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我想去電影院看電影，還想去你說的書店。」

李海棠抬起頭來，饒有興趣道：「你怎麼知道可以在電影院看電影？」

李濤眼光閃爍道：「我，我聽班上同學說的，他外公家裡很有錢，住縣裡的，他表哥表姐帶他過去看的。」

「哦，原來如此，那我們今日也去看一場電影吧。」李海棠對這個年代的紅色電影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不過還是願意滿足他的一片好奇心。

向一個店鋪老闆打聽了下電影院的位置后，就帶著李濤過去了。縣裡有好幾家電影院，離他們這裡最近的一家是最好的，走路不到十分鐘就到了。

這電影院叫「和平電影院」，這一棟三層樓高的大氣建築，門口有一個十平方米左右的售票處，現在正有零零散散幾個人在排隊購票。電影院門口有許多做小生意的小攤販，有賣香煙酒水的，也有賣瓜果小吃的，還有不少單車送客的，還有一些賣女性頭飾和化妝品的。

李海棠去買了兩張電影票，回頭見李濤還用一副「終於見了世面」的表情看著電影院門口的宣傳廣告畫，腦子裡突然回想起他那日說過的話，戲謔道：「李濤，這是不是就是你口中的高樓大廈？」

李濤咻的一下臉紅了，不過還是非常誠懇地點頭道：「這確實是高樓大廈，有三層呢，我們鎮上最高的房子才兩層，而且外表比這個差遠了。」

「好吧，兩邊對比一下，確實有很大的差距，也算得上是高樓大廈了。電影票已經買好了，這個時間段播放的是武俠題材的電影，我們來的時間很巧呢，先進去吧。」李海棠笑眯眯道，這部武俠片還是港城那邊的演員拍攝出來的，男女主演可是未來的國際明星呢。

李濤雙眼都冒光了，腳步輕快地跟著李海棠走進去了。

電影院里有些黑，李海棠拉著他的衣袖往前走，帶著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拿了兩顆大白兔奶糖給他吃。

李濤看著大門口陸陸續續地走進來一些人，過了大約五分鐘后，輕輕問道：「海棠姐，電影什麼時候開始啊？」

李海棠淡淡道：「九點整，應該還差幾分鐘，再等等吧。」

剛剛買票的時候，售票員說這部電影很受歡迎，電影票早幾天就開始售賣了，只剩下最後兩張票了，她來得很巧。她看了一眼旁邊空著的兩張座位，對方還沒來，她猜測時間應該還沒到。

正當她低著頭研究縣裡的地圖時，頭頂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略顯磁性的嗓音，聽起來還有點熟悉感：「你好，請稍微讓一讓，我們的位置在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