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戶口政策問題

第二天等劉姐過來上班以後，她就坐公交車前往林佩佩家了。

在公交車上的時候，她心裡就在想關於戶口的政策。八九十年代城鎮戶口控制很嚴格，「農轉非」這一政策無法惠及一般的普通農民，農民惟有在被征地、考入大學、參軍後晉升軍官、以及一些特殊政策照顧等極少數情況下，並在政府每年嚴格控制的指標之內才可以「農轉非」跳出農門，而這個指標卻少得可憐，只有百分之二。按照正常途徑，想要給李家父子解決戶口問題比較困難，看來只能找一些灰線方法了。

中午在林家吃飯的時候，李海棠說出了今天來的目的，林爸爸直白告知道：「李海棠，這個戶口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只是我估計你不會同意。」

「哦，還請林叔叔解惑下。」李海棠心裡多少猜測到了是錢的問題。

「去年下半年，我們學校有個女老師處了一個農村戶口的對象，對方在城裡邊開店鋪掙了不少錢，她想要幫他轉城鎮戶口，利用家裡的關係在廠里給他安排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閑差，等城鎮戶口手續辦好以後，立即就以下崗工人的身份離開了廠里。事情是辦好了，可是中間耗費了三個月的時間，還有八千塊錢。」

「八千塊？」在一旁認真聽的林佩佩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李海棠也微微有些驚訝，這個時候的八千塊可不少了，都夠在城裡邊買一套房了。她雖然手裡有錢，可是若花費到這個戶口上面，覺得有些不值。

「這還是她家在廠里的關係硬，若是尋常人身上，估計一萬塊都不一定能辦下來。畢竟現在城鎮戶口非常吃香，如果父母有一方是農村戶口，那子女也是農村戶口，不能享受城鎮戶口的任何優待。這兩年政策還有些鬆動，若是往年農村戶口在城鎮里只能購買高價糧油，孩子讀書也必須交高價建校費，小學一百多，中學一千二。」林爸爸把他了解到的全部告訴了她，戶口政策問題短時間內不會有太大變化，他相信李海棠之前應該也有所了解了。

「海棠，你剛剛說想給你爸爸辦城鎮戶口，是為了讓你弟弟來城裡讀書，可是我爸爸剛說過父母雙方都得是城鎮戶口才行，你媽媽是城鎮戶口嗎？」林佩佩開口問道。

李海棠手裡的筷子一頓，一雙清亮的眼睛回看著她，告知道：「我家裡的情況比較複雜，我從一出生就被親生母親遺棄，被同村的養父養母收養。養母是個比較刻薄的人，我小時候過得比較艱辛，去年暑假我為了繼續讀書，與他們斷絕了關係，自立單戶。沒多久，養父養母離了婚，弟弟跟著養父，他們倆對我還不錯。我現在長大了，能掙到錢了，想感謝養父的養育之恩，想幫助他們一把。」

林家五人全部愣著了，都用一副極其驚訝的表情看著她。

林佩佩回過神來，尷尬道：「海棠，抱歉啊，我，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傷心事的。」

李海棠淡然一笑，「佩佩，你不用道歉，這些事情我早就看平淡了，沒什麼好傷心的。」

「你…」林佩佩看著她這副模樣，突然間有些心酸，她堅強穩重得令她心疼。

「哎，你這個孩子這麼優秀，你親生媽媽竟然捨得把你丟棄，她以後肯定會後悔的。」林媽媽是個多愁善感的女人，看著她小小年紀承受了這麼多，心裡很不舒服。

李海棠臉上漫著一絲淡淡的笑容，語氣很平靜道：「她后不後悔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想跟他們有任何牽扯，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你養母是個刻薄的女人，對你肯定不好，你親生媽媽既然是同村的，她不管嗎？」林佩佩一臉複雜的追問。

李海棠神色很淡定道：「我其實只知道她的名字，並沒有見過她。在我兩歲的時候，她回村將她娘家那邊的親戚全部接去城裡了，從此再沒有回來過。」

見他們都臉色不太好，她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主動岔開：「好啦，不說這事了，先吃飯。」

「哎，先吃飯，菜都涼了。」林佩佩隨手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吃完中飯以後，林家爸媽繼續去上班了，林佩佩還要去醫院一趟，李海棠也就告辭回去了。

在路上的時候，幫王耀買了一個收音機郵寄回去，打電話到王家請王佻幫忙去糧倉喊李建平五點半到他家接個電話。

回到鋪子里，無意間跟劉姐閑談起戶口的事情，她的說辭跟林佩佩爸爸說的差不多。李海棠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看來讓李濤來城裡讀書的想法得擱置了。

五點半準時打電話過去，正是李建平接聽的，李海棠將這邊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她還沒說想法，對方就果斷的決定道：「海棠，不用說了，這個事情不考慮了。」

「爸，你先別下決定，問問李濤吧。如果他想來城裡讀書的話，我們交建校費，到時候回平山鎮考試就好了。」李海棠知道李濤挺向往來城裡上學的，這個事情徵求下他的意見比較好。

「他就在旁邊，你等一會兒，我跟他說一下。」李建平放下電話，將李海棠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兒子，詢問他的想法：「濤兒，你海棠姐想問你的意見，她還在電話那邊等，你跟她說吧。」

李濤早就被他口中的「至少一萬塊」砸暈了頭，聽到他把後面的話立馬清醒了過來，抓起電話筒果斷道：「海棠姐，不轉戶口了，我不去城裡讀初中，也不交建校費轉學，我以後自己考進城裡讀高中就行了。」

「你確定了？」對面傳來她獨特的清亮聲音。

李濤連連點頭道：「確定了。我覺得在平山鎮中學讀初中也挺好的，我只要自己努力也可以考個好高中，兩年半就可以去縣裡讀高中，以後再考個大學，戶口就自動轉出去了，這樣就不用花費這麼多錢。」之前他們談戶口政策的時候，他有認真聽，所以多少了解一些。

李建平拿過他手中的話筒，對李海棠說道：「海棠，濤兒說的沒錯，他若是成績好能考上大學，戶口自然就轉出去了，到時候也是城鎮人口。一萬塊真的太多了，爸得不吃不喝二十年才能賺夠，有這個錢還不如給濤兒準備房子或許是學費。」

「好吧。戶口的事情，那我們就暫不考慮了，說不定以後政策還會變化，農村戶口比城鎮戶口更吃香呢。」李海棠可是知道幾十年以後想要辦一個農村戶口非常難，就跟如今辦城鎮戶口一樣。

李建平覺得她這話是開玩笑，自然沒多想，只是沒想到她這話幾十年後真的應驗了。

「爸，李濤不能來城裡邊上學，你可以過來工作賺錢，你們父子兩商量一下吧。」李海棠還是把這件事提了下。

「好。時間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在外面注意安全。」李建平叮囑了一句。

李海棠應了一聲，掛了電話，給完電話費后，就回鋪子了。

正月十五元宵節，李海棠給劉姐放了一天假，她自己親自守店，接了幾單小生意，寧靜的過完了這一天。

正月十六，她與林佩佩一道去學校報到，順便領取上個學期期末考試通知書。

看到李海棠的名字再次霸佔首位，林佩佩已經習以為常了，也許哪一天她落下第一名自己才會覺得不正常。一個一個往下找，終於在第十八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看到各科的具體分數后，哀嚎了一聲，「蒼天啊，班主任老師又要找我談話了。」

李海棠看到她的數學成績后，給她投了一個「你保重」的眼神，這傢伙這次數學考試發揮失常，比上學期最後一次月考少了五分，班主任絕對不會放棄教育她的機會。

高一一班上學期期末考試成績比班主任預想的要差一點，所以新學期一開學，整個高一一班60個學生就被班主任下了猛料。其他班的學生還沉浸在春節綜合症中，他們班已經開始了無止境的魔鬼測驗。

李海棠依舊住在206宿舍裡邊，從開學第一天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舍友們只有在晚上熄燈之前幾分鐘能看到她的身影。

這一天離熄燈只有五分鐘了，李海棠匆匆忙忙跑進宿舍，拿起洗漱用品如風一般又不見了。在她再次回到宿舍時，離熄燈還剩下一分鐘，隔壁床的蘇桐抓緊時間追問了一句：「李海棠，你最近在幹什麼？怎麼每天這麼晚才回宿舍？」

李海棠邊脫衣服邊回答：「哎，別提了，我們班主任那魔鬼之名你們也聽說過，開學第一天他就給我們下了任務，每個人最薄弱的科目在下次月考必須提高十分，沒有完成任務的站著聽課一個月。」

探出頭來的她們：「……」高一一班果然是全年級最不好混的地方。

李海棠抓緊時間揉了揉太陽穴，如此高強度的學習，她也有點頂不住了，頭疼得厲害，滿腦子都是物理公式。

這時，她的上鋪夏琳突然來了一句：「李海棠，你最差的物理上次有93分，滿分是一百分，你怎麼提高十分？」

「哈哈…哈哈…對啊，你怎麼提高十分？是不是你就算是打滿分，也得罰站一個月？」蘇桐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這個問題早就已經被林佩佩提起過了，當時班主任周老師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著李海棠，說了一句：「物理和語文總共提高十分即可。」

李海棠將班主任的原話告訴了她們，唉聲嘆氣道：「拼了我這條老命，這兩科估計也提高不了十分，罰站一個月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你若是這兩科總共提高了十分，我敢百分百肯定我們潭市一中高一五百九十九個學生都想揍死你。」蘇桐惡狠狠道，她的成績本來就優異的嚇人，再加十分幾乎接近於滿分了，她這是要絕了別人的活路啊。

「我不想揍她。」夏琳難得又出聲，表明自己的立場。

其他人都好奇的盯著她，今天太陽肯定又是從西邊出來的，她竟然說了兩句話了。

李海棠微微一笑，這個上鋪是個好心人，沒她們那般暴力。

心裡想得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夏琳直接無視掉其他人的眼神，說了今天的第三句話：「我想把她趕出學校。」

李海棠：「……」她收回剛剛的想法。

「哈哈…哈哈…」206宿舍里傳出瘋狂的大笑聲，引得隔壁幾個宿舍的人都好奇了起來。

「睡覺時間到，不準再笑，不準再說話。」下邊樓道里傳來宿管老師惡魔般的聲音。

肆意開懷的笑聲嘎然而止，宿舍里每個人立即閉緊嘴巴，乖乖躺回床上，閉上眼睛開始數星星綿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