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金釵恨（七）當年……

「我當時真的不知道，卿憐她其實不喜歡我的。不，應該說是恨我吧！」俞省渾濁的眼睛透過天空，「之前，我要她嫁給我，她委婉的拒絕了。我當時年輕氣盛，自認為沒什麼人能對我的追求無動於衷，後來堅持和她見面。那回俞家訂婚前夜，她突然一臉淚痕的找到我，說要嫁給我。」俞省的眼睛朦朧著，似乎想起了那天的情形：

「是！」俞省信誓旦旦道，「卿憐，我是真的喜歡你，我說的從來是實話，沒有一句騙你。」

俞省強笑著：「卿憐，你說哪裡話……」

「我知道你們為了聯姻和其他人一起打壓蘇家的生意，」蘇卿憐打斷了俞省的話，「這些你我心知肚明。雖然我不是蘇家嫡系，但我也算蘇家一份子，我不希望你用這種方式得到小姐。而且你要想清楚了，小姐是絕對不會同意和我共侍一夫的，如果你娶了，就再沒有聯姻的可能了。就算這樣，你也要娶我？」

「是！」俞省堅定道。

蘇卿憐看了俞省半晌，終於一點頭：「我相信你。」

「真的？」俞省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你真的答應了？」一把摟住蘇卿憐，「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欣喜欲狂的他沒有看到，懷中蘇卿憐臉上緩緩流下的淚水。

……

「你……你是誰？」地上那個血肉模糊的身影嚇了他一跳。

「蘇二公子？你是蘇二公子吧！」地上的人掙扎著抬起頭來，俞省驚駭地發現，他右耳已經不在了，臉上是深深的三道刀口，血流滿面，一雙眼睛所在的地方一片空蕩，血不斷從那裡流出來。「求你，求你好生待她。」地上的掙扎著向俞省伸出手，「她是個好女子，你不能辜負了她……」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俞省驚呼道，同時後退了幾步，免得那個人的手抓到他的褲腳。

「卿憐，」地上的男子勉強道，「好好待她。」聲音低落下去：「可惜那根發簪……鸞鳥、步搖，如果能送給你……我……」頭低垂下去，動也不動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吳媽？吳媽！」俞省又是憤怒又是恐懼，任誰書房裡突然多了一個陌生的滿身是血的男子都不是很舒服，更何況他說的東西俞省完全沒法理解！

「省哥，你叫人有什麼事嗎？」蘇卿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怎麼啦？」只聽見門響，眼見蘇卿憐就要進來。

「卿憐？沒事的，你別進來！」俞省生恐這血淋淋的場面嚇壞了蘇卿憐，「就是有點事情，我很快就處理好。」慌忙之中，他試圖把地上的男子搬到一邊，可是翻動的時候，那個男子仰天躺著，緊緊捂著的胸口處，那根發簪是如此的刺眼。俞省記得，這分明是二人確立關係的第二天，自己送給蘇卿憐的……

「有什麼事見不得人？」話語剛落，蘇卿憐已經看到了地上的男子，「啊！」手裡的茶托掉落，茶杯和茶壺跌得粉碎。

「卿憐，別怕！」俞省慌忙站起身來，「只是個外人而已，不知道他怎麼潛進來的。我就在這裡，別怕！」

「啪！」一聲，蘇卿憐打開了俞省伸過來的手，完全沒有理會一邊的丈夫，直接衝到那個男子面前，「生哥，生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接下來的一切好像在夢中，蘇卿憐沒有在乎滿地的血跡，溫柔地把那個男子的頭抱在懷裡，就這麼一直看著他猙獰的面孔，口中不斷地呼喊：「生哥，生哥，你醒醒，你醒醒！」看到這一幕，俞省心裡似乎有一把火，騰地燒了起來。

「你認識這個傢伙？」俞省口氣冷冷地，「我在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蘇卿憐抬頭看了他一眼，那眼裡的冰寒讓俞省為之一凜：「你這是什麼眼神？我來的時候他已經是這樣了，你以為他成了這樣是我害得？你跟他是什麼關係？我送給你的發簪怎麼會在他手上？」

「卿憐……」懷中的男子吃力的抬起手，「是你嗎？」

「是我，是我啊生哥。」蘇卿憐哭泣著把男子傷痕纍纍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我是卿憐啊……」難過得看著懷裡的人，哽咽著，「才幾天沒見，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卿憐……」男子咳嗽幾聲，緩緩攤開手，「發簪……改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蘇卿憐不斷點頭，「生哥你別說話，我去請醫生，你一定會沒事的，你會好的，很快就會好的……」

「咳咳、」男子慘白一笑，輕聲對蘇卿憐道，「卿憐……」口裡湧出大口的血來。

「生哥，我在，我在。」蘇卿憐緊緊握住男子的手。

「卿憐……」男子喃喃道，又是一口血噴出，把蘇卿憐半個身子染紅了，「對不起……」聲音越來越低，頭一垂，終是不動了。

「生哥，生哥，生哥啊——！」蘇卿憐難以置信地看著懷中的男子，看著男子不再動彈，看著男子空洞的眼眶，滿臉的血跡，她緊緊抱住懷裡的愛人，「生哥，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俞省站在蘇卿憐身邊，覺得渾身上下一片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