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路見不平
在堯媽的講述下,我總算弄明白蟲香是個什麼東西。
這東西,據說是從苗疆的操蠱秘方中得來的。
苗人擅蠱,能以食、葯、音、色、氣下蠱,神秘莫測,古怪異常。
而蟲香,便是自葯蠱的配方中變化而來,具體配方無從考證,現在早已失傳,只偶爾出現於一些出土的古物身上。
據說在古物身上塗蟲香,是一種防盜手段,如果沒有主人調配的香料化解,隨意打開帶有蟲香的物件,便會招來對應的五毒,造成無窮禍患。
如果這次的蜈蚣事件,確實是由蟲香造成,那麼就能確認一點,那就是這件端瓶,是剛出土不久的,並且到那個鄭老闆手頭上的時間也不長。
十有八九,是一個月之內出土,然後到了鄭老闆手上,緊接著他就找到我,進行修復。
蟲香揮發有一個過程,在進山後,蟲香的揮發達到了極致,於是有了昨晚的經歷。
「……不過,關於蟲香的傳聞,多有誇張,說到底只是通過藥物對周圍的昆蟲產生影響罷了,年深日久,效用也剩不下多少,再加上你們用了硫磺石遮掩,也不會有大礙了。」
李堯鬆了口氣,道:「那就好,我總算能好好歇著呢,哎,姓衛的,你接下來怎麼辦?」
我道:「回城,修復,爭取早點交貨,把這燙手的東西給送走。」
事到如今,我也猜到了一些端倪,這端瓶剛出土不久,來路恐怕不幹凈,那鄭老闆現在想來,估摸著也不是什麼正經的收藏人士,我還是早早交差,少於這些人來往才是。
李堯眼珠子一轉,清了清嗓子,故意說給堯媽聽:「衛哥,這幾天跟著你,我真是長了不少見識,學了不少本事,不如你讓我跟著你去南京,也見識見識金陵古都的風貌,也跟在你身邊學習學習,你看怎麼樣?」
跟著我長見識?這小子分明睜著眼睛說瞎話,想拿我當幌子,離開杭城出去浪吧?
我心中暗笑,面上卻配合道:「只要你有時間,當然沒問題,我很歡迎你到我家裡做客。」
李堯立刻腆著臉,笑嘻嘻的對堯媽道;「媽,那我就跟衛哥去了啊?」
堯媽對我很是信任,點了點頭,道:「你跟著小衛,我還是放心的。小衛呀,我家這孩子啊,特別沒出息,一點上進心都沒有,整天就知道抱著手機玩遊戲。你比他大幾歲,你就當他是自己的弟弟,在外面,要替我多管教他呀。」
我一陣心虛,嘴上連連應是。
當天補了半宿覺,下午李堯就收拾包袱,跟著我一道回金陵了,到了地兒他想單飛,我想起堯媽的囑咐,便道:「不行,你還是跟著我,我不能讓你在外面亂來。」
李堯大驚,結巴道:「不、不是,衛哥,你還真把我媽的話當真了?我跟你說啊,我好不容易擺脫我媽,我可不想再多個爹出來管我。」
我氣的夠嗆,道:「我可不想有你這麼大的兒子,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住我家,你白天幹什麼我不管,晚上你得著家懂嗎?你說你要是在外面學壞了,吸毒嫖、娼的,我怎麼有臉面對你媽?」
「得得得,就住你家,我還省房租了呢。」
我倆一路往租住的小區走,由於快拆遷了,這一片的租戶已經很少了,我自己額琢磨著再住一個月,就重新找房子搬家。
此時天色已晚,老舊的小區里,燈光昏黃,許多路燈都壞了,也沒見人修。
李堯邊走邊感嘆:「衛哥,你住的這什麼地方啊,合著你混得還沒我好呢,咱能找個高檔點的小區嗎?」
我剛要接話,向他宣揚一下艱苦奮鬥的美好品質,便聽黑暗中傳來一聲大叫。
是個女人的聲音。
我和李堯停下話頭,立刻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那一片黑乎乎的,李堯瞧不見是怎麼回事,但我對這兒的格局卻很了解,知道那片黑暗處是幾條老巷子,平時根本沒人走。
「啊……救……」女人的聲音再次傳來,然而才剛起了個頭,便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嚨。
「救人!」我二話不說,朝著那片暗巷狂奔過去,李堯緊隨而上,邊跑邊道:「靠,別多管閑事啊,先報警,等警察來!」
我們這小區,離最近的警察局有3公里,真等警察來,黃花菜都涼了!
跑進那片暗巷裡,我便瞟見其中一條巷子里有微光透出來,還伴隨著一陣細微的響動和說話聲。
「按住她……」一個壓低的年輕男人的聲音。
我順著聲音的光線傳來的地方,拐過彎一看,果然看見,五個混混模樣的年輕男人,正湊在一處,將一個穿著白衣的年輕女人控制住了。
女人嘴被捂著,另一個染著綠色頭髮的小混混正一臉不懷好意的,手朝著女人胸口的位置而去。
「住手!」我大喝一聲。
女人一看見我,跟見了救星似的,猛地掙紮起來。
「嘿,來了個多管閑事的!小子,想英雄救美啊!」四人中,像是領頭的那個小混混冷笑了一聲,給身邊人使了個眼色,道:「好好教訓一頓,讓這小子學學現代社會的規矩,少管閑事。」
說話間,這人的三個同夥便直接朝我沖了過來。
我這人從來不喜歡惹麻煩、管閑事,但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就不能坐視不理,那話怎麼說來著?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
「我們已經報警了!」我警告了一句,試圖將這幫人嚇退。
說話間,李堯自我身後竄出,舉著剛剛掛斷的手機道:「沒錯,我們已經報警了,看見沒,110!」
「你大爺!」那領頭的小混混見此,不僅不害怕,反倒是目露凶光,道:「壞我們好事是吧?警察來之前,老子先廢了你倆孫子!」說話間,全朝我和李堯圍了上來,一副撤退前先弄死我們再說的模樣。
霎時間,我們二對四的動起手來,六人在巷子里打起來。
這些混社會的年輕人,真是一點兒也不懂生命的寶貴之處,動起手來連一點兒餘地都沒有,完全一副要置人於死地,根本不怕殺人坐牢的模樣。
俗話說凶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我一米八的個頭,平日里也喜歡鍛煉身體,身手真不算弱。
但和這幫動起手來毫無顧慮的小混混打起來,再加上身上背著裝備包,行動不便,一時間就有些落了下風。
打鬥間,我的裝備包滑出了一半,那綠毛小混混下手賊快,將裝備包猛地一抓,直接扯下去,狠狠的砸在了巷子的磚牆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我的東西!我的金絲鐵線!
這下我氣的不輕,整個人頓時紅眼了,熱血往腦子上一衝,也跟這幾個小混混似的開始不要命上。這四人都是瘦雞似的年輕人,我真發起狠來,和李堯一起,頓時將四人鎮住了,一時間我和李堯佔了上風。
打的急眼的地方,拳腳間也不覺得疼痛,而就在我以為這四人要被我和李堯干趴下時,其中一人竟然猛地從腰間掏出了彈簧、刀。
他一掏刀,剩下三人跟著掏刀。
我和李堯赤手空拳,一見這情況,頓時也清醒過來,哪裡敢硬碰硬,轉身就跑,那掉在一側的裝備包,也沒機會去拿。
那四人慾要窮追不捨,萬幸的是剛追了我們沒多久,便聽不遠處響起一陣警車鳴笛之聲,很顯然是李堯之前報警,現在警察趕來了。
那幾個小混混一聽聲音,二話不說就跑,轉瞬跑到巷子里沒了蹤影。
我和李堯喘著粗氣,彼此對視一眼,但見對方臉上都是淤痕。
李堯喘著粗氣道:「姓、姓衛的,你真行啊,平時看你老古董一個,正兒八經的樣子,沒想到、沒想到你這……你這內心,還住著一大俠呀!」
我顧不得和他多說,想起自己的裝備包和裡面的東西,忙道:「你招呼警察,我得趕緊去看我的包。」剛跑到一半,便見被我救下那姑娘,正抱著我的包,一臉后怕的從巷子里跑出來。
她一見我,一臉感激:「謝謝,太感謝你了,如果不是你們,我今天就完蛋了……啊,這是你的包。」她一邊激動的連連鞠躬道謝,一邊將裝備包遞給我。
這姑娘長得挺漂亮的,擱平時,我肯定得趁機跟她嘮嘮嗑,不放過任何一個脫單的機會,但這會兒我就惦記著包里的東西了,也顧不得搭理她,立即抱著包原地蹲下,慌忙去看裡面的東西。
握住木匣子的瞬間,我聽到裡面傳來一陣碰撞聲。
我心裡一涼。
作為一個鋦匠,這點兒耳力還是有的。
如果裡面的器物,是個整體,那麼是不會發出這種噼里啪啦的碰撞聲的。
除非……東西碎了。
我咽了口唾沫,將木匣子打開,裡面的情形展現在我眼前。
那隻端瓶,沿著金絲鐵線的紋路,碎成了至少四十片兒!
這、這就是神仙……也修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