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綁架
甭管是左手還是右手,我一隻也不想留下!
三百萬?我該怎麼才能還?罷了罷了,先應下來再說,賠償的事,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再想辦法吧。
我於是不再講價,畢竟金絲鐵線的市場拍賣價我是知道的,絕對不止這個數,因此齊掌柜說的數目,應該是他們的收貨價。
我原以為應承下來,寫個欠條也該放我走了,誰知那齊掌柜卻依舊堵著門口不放。
而另一頭,那老闆卻道:「我看你也不想是賠的起的模樣,不如我給你指條路。」不等我開口,他便自顧自的說道:「當初,那老夥計『金盆砍手』之後,一時間,我還真沒找到替代他的人,你的手活兒不錯,跟著我干吧,以工抵債,我算你每個月六萬的工資,發一萬抵五萬,這樣,幹個五年,也就還清了,怎麼樣?」
以工抵債,每個月還發我一萬塊生活費?有這麼好的事兒?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聯想到他之前那一番話,就知道他所說的活兒,百分百是違法亂紀的勾當。
於是我道:「不知道之前那位老師傅,跟著你,是做什麼活兒的?」
果然,和我猜測的差不多,這老闆指了指桌面上那件仿品端瓶,道:「就干這個,複製。」
我道:「你讓我造假!」
他面露嘲諷之色,道:「怎麼……你的意思是不肯造假?」
我理虧,擱之前,我還能義正言辭的反駁他,但現在有了前科,我還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了,於是只能道:「我可以給你干別的,造假卻是不行了。」
古玩這東西,價值本來就高,造假出來,哪怕只一件,涉案金額也低,甚至有可能是天文數字。
這一腳一但踏出去,就算是染了一身黑,以後洗都洗不掉了。
這人陰的很,說是讓我造假,跟著他干五年就債務兩清,但倘若我真跟他幹上五年,身上背上數不盡的案底,到時候即便債務還清,我也難以從這團泥沼中脫身了。
我說完,他面無表情,轉了轉大拇指上戴著的一枚青玉扳指,緩緩道;「為什麼?你有這麼好的手藝,只要願意,隨時能飛黃騰達,何必過得如此潦倒?」
我苦笑:「手藝?我手藝要真好,做出來的東西,又怎麼會被你一眼看透呢……不過,我到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雖然沒有特意造假售賣,但為了練手藝活兒,有空時,也會比照圖片或者博物館里簡單的瓷器一類的,做些仿品。
就這一點來說,我覺得自己在『仿製品』這件事上,也算是有些造詣了,怎麼被這人一眼就瞧穿了?
不等他開口,便聽齊掌柜得意道:「你也不看看我們老闆是什麼出身,我這點兒眼力,在老闆眼裡,就跟過家家玩兒似的,你騙過我不算什麼,要想騙過我們老闆這雙眼睛,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出身?我道:「什麼出身?」
沒人回話,很顯然我接了個比較敏感的話題。
然而,這老闆摸著扳指,玩了片刻后,臉上便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對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說話間,他沖我身後堵在門口的齊掌柜使了個眼色,我下意識覺得不妙,剛想要挪身,就覺得后脖子處,猛然傳來一陣劇痛,伴隨著一股隨之而來的酥麻,整個人頓時如同抽了筋的大蝦似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不過兩三個呼吸的功夫,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這一暈,也不知過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眼前是一張放大的人臉。
男,看起來二十五六歲,小平頭,麵皮白凈,正一眨不眨的盯著我,距離我的臉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距離。
「嘶……誰啊你!」我嚇了一跳,猛地往旁邊一閃,緊接著才發現,自己是再一個陌生的環境里。
對,我被齊掌柜從背後弄暈了。
這會兒后脖子有些不舒服,一鈍一鈍的痛,而我此時,正躺在一張靠牆的床上。
不是現在那種常見的款式,而是過去那種老式的高架床,四周還有床樓,罩著蚊帳。
除了這架老床外,靠牆的地方,還放著老式的八仙桌、衣櫃等傢具,一切顯得相當古怪。
「嘿,哥們兒,你醒了,喝湯不?」那年輕人說著,手裡遞過來一個碗,裡面是一碗綠豆湯。
「不喝……不是,你是誰?這是哪兒?」我發懵的腦子,漸漸清醒下來,迅速跳下床,打量著對方和周圍的環境。
「我,沈機,機靈的機,我負責看住你。」他道。
「看住我?」我愣了一下。
沈機見我不接碗,就自己咕嘟咕嘟喝起來,邊喝邊道:「你的事兒,上頭已經跟我說了。這地方呢,是個瓷器廠,當然,表面上是個瓷器廠,實際上,我們的業務範圍很廣泛。你的私人物品,已經被沒收了,打今兒起,你就得在這兒做工。」
這下我明白了,什麼瓷器廠,分明就是個幌子,這兒沒準兒就是那老闆的黑窩點!
「你們這是綁架!」
沈機含著一口湯,兩腮鼓成包子,點頭,表示我說的沒錯。
我被他毫不在意的態度弄得火起,一轉頭髮現這房間的門是開著的,便立馬往門口跑。
一出門,我發現外面是一條走廊,走廊上鋪著地磚,兩側是一間間獨立的房間,大部分門都關著,少數幾扇門是打開的,走廊很長,兩側盡頭黑乎乎的,也不知通往哪裡。
叫沈機的小子慢吞吞走出來,手裡的湯碗已經放下了,抹了抹嘴,道:「反正今後你也住這裡了,我帶你熟悉熟悉環境。」
鬼他媽的才想熟悉環境!我不理他,隨意挑了個方向,往走廊右側走,那邊有幾個房間的門是開著的。
我走到第一扇開著的門口時,往裡一瞧,發現這房間的格局很大,比我剛才睡覺的那間要大的多,而且裡面也沒有擺床或者衣櫃一類的,相反的,到更像是一間工作室,裡面陳列著許多具有科技感的儀器,我下意識的想到了醫院,但旁邊的沈機卻插話道:「這房間沒什麼好看的,都是些光譜儀、衍射儀之類的,據說很貴,反正咱也看不懂,走吧。」
說著,這姓沈的小子,很是自來熟的拽了我一把,一邊走一邊道:「你人已經到這兒來了,就好好待著,死了出去的心吧。我勸你好好配合,這樣還能有個自由身,要是不配合,那就像你說的,得綁架了。」
我右胳膊被他拽著,左手抹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邊走,邊耐下心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機道:「上頭把你的情況已經跟我們這兒的人說了,這地方呢,表面上是個瓷器廠,事實上,我們是做古玩生意的,各種意義上的古玩生意。」他給了我一個你應該懂的眼神。
「你呢……從今以後,在這兒負責造假……咳咳,不是,是復刻,咱得專業點,造假這詞兒不好聽。」
頓了頓,他又道:「你以後就專門進行高端文物復刻,上面還專門給你準備了一間工作室,過兩天布置好了,就可以開工。」
我心頭怒火中燒,面上盡量平靜:「這麼說,你們是要強制我造假了?我要是不呢?」
沈機停下腳步,一臉同情的看著我,說:「哥們兒,已經上了賊船,就認命吧,你要是不配合,下場……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就知道了。」說話間,我們經過另外兩間打開的房門口,一路走到了走廊盡頭。
盡頭處是樓道,有向上的,也有向下的。
向上的樓道沒有門禁,可以直接上去,而向下的樓道,卻被一扇鐵柵欄隔著,下面黑乎乎的,連燈都沒有開。
沈機指了指下面,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你應該知道,你的前任復刻師的事兒吧?就是那個被砍了手的老師傅,他的手,就是在下面被砍的。不配合,你就會被弄到下面去,不見天日,鬼知道會經歷什麼,我以前到下面『游』過一圈,總之那不是人待的地兒,你自己考慮清楚,下去了就沒有上來的機會了。」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猛然間,從黑暗的樓道下方,傳出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經過空間的稀釋,傳上來時,已經很微弱了,但即便如此,我也能辨別出,那是一種痛苦的嚎叫聲,彷彿是在受刑。
我還沒反應,旁邊的沈機聽見這聲,卻是打了個哆嗦,拽著我趕緊往上走,邊走邊道:「這下面目前就一個人,昨天剛被送下去的,聽說是背著咱們渡雲閣接私活兒,被發現了……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想想就可怕。」
我察覺到這小子的態度有些不對,似乎也並非對渡雲閣忠心耿耿,更多的倒像是畏懼,於是我問道:「你是怎麼來這兒的?」
沈機頓了頓,道:「別提了,當初被忽悠,以為倒賣古玩好賺錢,結果上了這賊船。我進來之後,發現這兒做的買賣,全都是寫進刑法里的,我這個怕呀,我也想離開,但根本不可能,都已經被拉下水了,我還能咋地?所以說兄弟,你就認命吧,其實在這兒,只要好好配合,可以活的很風光、很滋潤,特別像你這種手裡頭有絕活兒的……」
說話間,我倆到了樓道口,出去后外面是一個廠房模樣的地方,但是沒有工人,空蕩蕩的。
沈機帶著我穿過廠房繼續往外走,快看到大門口時,迎面走來三個男的,一壯二瘦。
沈機面色一面,小聲嘀咕了一句:「出門遇禽獸。」這聲音極小,幾乎只有我們二人能聽見。
這時,對面走來的三人也看見了我們。
沈機變臉極快,迅速放開拽著我胳膊的手,點頭哈腰,一臉賠笑的上去:「哎喲,這不是馬哥嗎!好久不見,我可想死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