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百姓家的茅草屋自然比不上官府衙門那樣一般的會用夯土和石塊來堆砌起來的院牆那般的結實,楊政道在定襄郡的郡府之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來到院落之中,凝視著院牆愣著出神。隨後被下人請到了一旁的屋中,開始食用早餐。不得不說這頓早餐在突厥人的安排之下,顯得格外的豐盛。豐盛到了比楊政道在竇建德那裡的時候吃的還要好。但是楊政道卻是有些食不知味,他此時還在想著早上自己所思考的事情。
於是楊政道在吃完了早餐之後,便是帶著仲育來到了定襄郡城外那些以前的村落之中,想要參觀遊覽一番。即使楊政道做了再多的心理準備,對目前定襄郡境內的情況有了最壞的打算,卻還是未曾想到事實竟然如自己眼前所見到的一般如此的不堪。在定襄郡之中,除去郡城之外,絕大多數都是些自發聚集在一起形成的村鎮,所以相互之間只有通過無數的人用雙腳踏出來的土道,而沒有官家修的任何一條官道。
楊政道和仲育此番出行沒有騎馬,而是選擇了步行。兩人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這條土道之上,一邊看這條土道兩旁的風景。按理來說,現在正值金秋九月。即使定襄郡地處北方,因為天氣寒冷的會很早的原因,所以收穫的日子也要比起江南早上不少。可是卻也絕不應該像現在這樣,才剛剛進入九月份,道路兩旁的田地上便已經是一片荒蕪了啊。
楊政道帶著疑問和仲育來到了附近最近的一處村落之中。進了村子,楊政道心中的震撼便是更為的多了,在這個村落之中隨處可見茅草房倒塌之後遺留在地面上的土坯牆基,而且也大多都破落不堪。裡面隱約的似乎還殘留著上一任主人所遺留下來的各種土質傢具,但是絕大多數也隨著風雨的侵蝕而變得破爛不堪了。好不容易的在這個村落之中找到了那麼兩三間還勉強聳立著的屋子,當然了,屋頂破了無數個大洞,顯然已經不能再擋雨了,但是仗著還有四面土牆在,總歸還是能夠遮風的。
楊政道和仲育伸手小心的敲了敲那扇看起來隨時可能會倒塌的木門,同時出言詢問屋中是否有人在。沒多一會兒,屋中便是傳來了有人走路的聲音。聽腳步似乎是一個腿腳不便之人,而且聽聲音來說落地的腳步聲很輕,似乎是一個身材枯瘦,腿腳不方便的人在勉力行走。
果不其然,楊政道面前的木門小屋中被人從裡面拉開。隨後藉助外的陽光,楊政道和仲育看見屋中開門的人是一個滿頭銀髮駝背枯瘦的一名老叟。那名老叟見到楊政道和仲育腰間都橫挎著刀劍,而且看二人的面色不似平常的百姓那般被飢荒折磨的面有菜色。尤其是看到仲育這個充滿了突厥人面部特徵的面孔,這名老叟還以為是遇到了突厥人前來南下掠奪糧食,於是當即便是顫巍巍的一手扶著門框,另一隻手要將拉開一條縫隙的門復又關回去。
走了小半日,總算是見到有一戶人家的楊政道,哪裡肯放他就此將門關上了。於是便是將要中的寶劍的劍鞘抵在了門縫之中,任由屋中的老叟如何的用力推門,卻無論如何也關不上分毫。屋中的老叟眼見著關門無望,於是竟然是咕咚一聲的跪了下來,不住地對面前的兩人磕頭作揖,同時口中顫巍巍的說道:
「兩位大人,老朽家中真的沒有什麼糧食了。上一次那些好漢爺爺們來的時候,將老朽家中的最後一點餘糧全部都帶走了。兩位大人你們若是不信,想要進屋中搜查一番,倒也可以。只是老朽在這裡求求兩位大人了,你們進屋中的時候千萬小心著點,老朽這身子骨不方便,這房子要是塌了,老朽我就只能枕地蓋天了。所以求求兩位大人,千萬不要太過於粗暴了。」
楊政道聽完了之後,心知這名老者這是被附近的匪兵嚇得有些精神崩潰了。此刻見誰都像是壞人,覺得誰都是來搶他的糧食,毀他的屋子的。看到老者的模樣似乎也快到了年近古稀之年了,可是卻遭此飛來橫禍趕上了這樣一場亂世。當真是讓人替他感到惋惜,於是楊政道的心裡暗自嘆了口氣,隨後伸手扶起了地上的那名老叟。
那名老叟哪裡肯如此輕易的就起來呢?但是怎奈他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里,一直未曾吃上一頓飽飯。再加上年事已高,此時的身子骨輕的在楊政道這樣只是半練武半習文的二把刀武師面前,都顯得輕如薄紙一般。此時被楊政道伸手用力向上一抬,竟然雙腳離地的整個被抬了起來。
老叟見狀只得是順著楊政道的意思站了起來,但依然是彎腰弓著背,不知是他年事已高的駝背,還是刻意做出來這種順從的樣子,想要祈求活命。
楊政道將抵住門縫的劍鞘抽出,隨後小心翼翼的將門推開,但即便如此卻仍舊震的門框上的土坯牆撲簌簌的向下掉著土塊。眼見著這處茅草屋不知何時就會崩塌,楊政道便和仲育乾脆一起動手,將老叟從屋中請了出來,來到屋外說話。只聽楊政道對那名老手說道:
「這位老人家,請你放心。我們不是那些亂匪,我們也不是北面的突厥。我的這位朋友只是碰巧和突厥人長得十分的面似,但是他是我們中原的漢人卻是沒錯的。我是朝廷派來在這裡接管定襄郡的一應事務的官員,現在是下來想要查看一下民間的具體情況的。聽您方才說的話的意思,這附近有別的亂匪?只是老人家你的兒女們呢?在成這樣的亂世,他們為什麼不在你的身邊保護你,反而把你自己留在了這處荒郊野外呢?」
那名老者在聽到楊政道說他二人皆是漢人,而且不是作亂的兵匪之後,情緒顯然是已經鎮定了許多。又聽到楊政道提起他的兒女,於是雙目之間當即便是有兩股濁淚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