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自食惡果
江氏急的整個人都慌了,一雙眼珠子四處亂轉,就像是被逼迫到絕境之中,想要努力掙扎,卻不知該怎麼做才能保全自己。
看見江氏這個樣子,顧言熙又朝著打開蓋子的紅木盒子看了一眼,語氣雖然淡淡,可誰都能聽出來這裡面暗含的諷刺,「沒想到二嬸嬸還真是個大方的主子,賞賜給陶嬤嬤的東西都是好東西;這金釵玉鐲、耳墜步搖,隨便拿出去一件賣了也能換不少的銀子,難怪陶嬤嬤連殺人害命的勾當都願意替你去做。」
「只可惜這次,你們挑錯了下手的人。」顧言熙的眼神變的硬冷起來,看向慌的六神無主的江氏,繼續道:「二嬸嬸是打算還不承認這些東西是你的嗎?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自然有辦法確認這盒子里的首飾是你的。身為顧府二房的夫人,想必在你的身邊也有專門記錄首飾物件的下人吧,將這下人找來一問,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江氏猛抬起頭看向顧言熙,此時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這次是真的錯了,而且還錯的相當離譜。
林氏算是什麼對手,撐死了只會拿出顧家主母的身份來壓她罷了,真正的狠角色從來都不是林氏,而是這個看上去最是稚嫩良善的三姑娘。
難怪她的雯雯會在她的手裡吃了這麼大的虧,因為連她都在這臭丫頭的手裡栽了跟頭。
江氏咬牙切齒的怒視著顧言熙,對上她眼神中的篤定神色,那副好像一切都盡在掌握的樣子讓她腦海里忽然閃現出在雯雯出事後,她來找這臭丫頭算賬時,這臭丫頭露出來的挑釁笑容在這一刻回憶起來竟是那麼刻意。
那時她天真的以為,這臭丫頭之所以會被她發現露出馬腳,只不過是因為還太稚嫩了點兒,所以才讓她察覺到她對雯雯的出手;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她上當了。
當日在芙蓉院里,是這臭丫頭故意對著她露出挑釁的笑容,為的就是刺激的她,讓她因為愛護女兒而主動向她出擊。而這個臭丫頭呢,早就準備好了一切等著她撞上來,然後在眾人面前將事情鬧大,徹底讓她在顧府再無翻身之日。
江氏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是成立的。
再看向顧言熙時,她的眼睛里除了憤怒,更添了忌憚和錯愕;她不敢相信一個才十歲大的小姑娘怎麼會有這麼深的心機,設計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套,等著她跳進去。
更不明白自己和雯雯到底做錯了什麼,會招惹上這樣一個煞神。
而她呢?直到現在才幡然醒悟,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看著跪滿了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再看向毫不遮掩對她不喜的林氏母子,最後望向同樣中了圈套將她供出來的陶嬤嬤;江氏只覺得耳邊傳來一陣『轟』聲,跟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似乎快要暈厥過去。
院子里的氣氛變的凝滯而又壓抑,在場的人,不管是跪著的還是站著的,都不約而同的朝著江氏看過去。
如果說先才還在懷疑到底是不是這二夫人給三姑娘下的毒,但在三姑娘拿出二夫人賄賂陶嬤嬤的首飾后,所有人都將一切瞭然於心。
原來,真是這二夫人做下的這一切;再想到二夫人往日的行事作風,大伙兒竟發現也沒有多難接受,因為這二夫人在顧府向來作威作福,很多時候可是連大夫人都敢頂撞的;這樣一個無狀囂張的人,做出如此陰狠的事,好像也是在情理之中。
院子里壓抑的氣氛影響著每一個人,包括顧言軒在內。
沒有人知道在這一刻他心裡已經掀起了多大的驚濤駭浪,在聽見陶嬤嬤親口說出是母親交了一包榛仁粉給她讓她害三妹妹時,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在這一刻,成了最大的諷刺和笑話。
難怪母親剛才在恆光院時會那麼緊張害怕,在提起大伯父一家時又是神色那般古怪;原來,她真是做賊心虛,原來她最敬重的母親當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無辜;這麼多年了,她還是任性妄為的做著不顧後果的事,傷害著身邊最無辜的親人。
眼淚,在顧言軒的眼眶裡打轉,他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該說出什麼話來請求大伯母一家的原諒,尤其是在看見三妹妹時,他更是心懷無法言說的愧疚。
至今他都記得兩歲時的三妹妹差點死在母親手裡的可憐模樣,本以為那個噩夢已經結束了,可沒想到會在今天,再次上演了一次。
看來,老天真的是有眼的,當年發生的那件事,不管事後父親與他多儘力遮掩,真相還是要有大白的一天。
但看著孤立無援的母親,看著厭惡母親已經厭惡到不願意多看母親一眼的大伯母,再想到大伯父和祖父對三妹妹的疼愛,當這些人真的找母親算賬時,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母親當真能夠承受得住那些雷霆之怒嗎?
顧言軒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雙手在寬袖的遮掩下攥緊成拳;在此刻,他已經在心裡下定了決心,眉眼間溫和的氣質在他再次睜開眼的那一刻,變的戾氣叢生。
「三妹妹,這些首飾是母親的沒錯,陶嬤嬤是母親的心腹也沒錯,母親將一包榛仁粉交給陶嬤嬤害你這些都是真的。只是一包榛仁粉能將你害成什麼樣子?不過是會讓你全身過敏難受一陣子罷了。這種不痛不癢的報復手段,算什麼報復?」
一直沉默的顧言軒忽然開口,只見往日里總是平易近人的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臉上擠著仇恨邪惡的笑容,一字一句的慢慢說著,「是你害雯雯落水,害的她終身孱弱,將來連要子嗣都十分困難,也是你害的我母親顏面盡失,逼迫的要我父親在你父親面前跪下,才保住了我二房的安穩生活;可是這種生活是我們想要的嗎?這種屈辱的、不被人尊重的日子,我早就過夠了。我知道我將所有的仇恨都發泄到你的身上對你十分不公平,可是,誰讓你是伯父一家最疼愛的女兒呢?誰讓你偏偏在這個時候撞到了我的槍口上,所以我只能拿你來泄憤了。那包砒霜是我早就備下的,所以在看見陶嬤嬤拿了榛仁粉離開的時候,我就趁她不備,悄悄的將那包榛仁粉換成了砒霜,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你;沒想到你還真是個命大的,這樣都死不了。」
說到這裡,顧言軒上前一步,「三妹妹,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讓自己做的更加小心謹慎,絕對不會讓這麼好的機會就這樣白白的浪費了。」
「你在胡說什麼!」
隨著一聲怒吼,只聽見『砰』的一聲,顧言軒就被人打倒在地。
跟著,就看見攥緊鐵拳、臉色鐵青的顧言朝站了出來,身為武將的他,想要收拾顧言軒對他來講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顧言軒,你簡直喪心病狂,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可是砒霜,被人吃下去是會死的,而你要害的人,是你的親堂妹,你竟然能下得去手?」
面對著怒不可遏的顧言朝,顧言軒就像是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一般,用手臂支撐在地面上,伸出另一隻手擦掉嘴角的血跡,眉眼間儘是邪氣道:「她的死活管我什麼事?再說了,她害的我的家人這麼慘,我為什麼要對她心存同情?」
「你!」顧言朝氣的快要炸了,「我看你是真的找死!」
說完,顧言朝就再次揚起拳頭,一腳踩在顧言軒的胸口上就要往死里揍他。
看見顧言朝的這個動作,處於震驚之中的江氏總算是反應過來。
只見她像瘋了一般衝上來一把就將顧言朝推開,跪坐在地上,緊緊地抱著被打的口中竄血的兒子,「痴兒!你到底說些什麼?你就算是想要維護我,也用不著將所有的錯都背負在自己的身上,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扛下這一切,你的一切就要毀了。」
看著抱著自己哭的母親,顧言軒就像是看不到她的眼淚一樣,將自己從母親的懷裡退出來,冷聲道:「娘,是我對不起你,連累的你被大伯母她們懷疑,我知道你什麼都不說就是為了維護我,沒關係的娘,現在兒子將什麼都說了,你就不要傻傻的再替我扛罪了。」
說到這裡,顧言軒就扶著自己的雙腿慢慢的站起來,看向林氏,「大伯母,您不用再派人去查了,我現在什麼都認了,這一切都是我做的,砒霜是我下的,是我想要謀害三妹妹,我就是那個罪魁禍首;等伯父他們回來,你就將我拉到伯父面前治罪吧,不管是報官還是將我除籍,我都毫無怨言。」
「不!」
江氏目眥欲裂的痛呼,緊緊地再次抱住將一切罪責都扛下來的顧言軒,宛若一頭護犢的母獸,將自己的孩子死死地護在她的懷裡。
只可惜,眼下她這麼做當真是有用的嗎?
而更諷刺的是,變相將她的孩子一步步逼到絕境深淵的人並不是那些她口中咒罵憎恨的人,反而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