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賭約
難以置信，眼前這位粗布麻衣的白髮老翁，竟是幾萬年前拯救了人族的天妖宗太祖，秦謹仙。
他慈祥和藹，猶如鄰家爺爺，身上沒有上位者那種威嚴氣勢，有的只是看破紅塵后的自在洒脫。
「傳聞當年天妖宗太祖成功進階元嬰，飛升大界域而去，現在看來，事實與文獻記載有很大出入。」
陳宇重新捻起一枚白子，語氣冷靜道：「在下當年也有一段奇妙之旅，可要算輩分，還得尊稱你一聲老前輩，我想知道，你是自始至終一直遺留玄靈界這方小界域，還是飛升大界域后，因為某些原因又回來了？」
陳宇迫切想知道這個問題，如果秦謹仙一直沒飛升大界域，那還好說，如果飛升大界域在回來，他一定掌握著某條『路』！
連接玄靈界與一方未知大界域的空間通道！
要知道，就算真神，不付出一些慘重代價，也別想由主界域定位、降臨一方大界域，由大界域入小界域則更難，難如登天。
真有那條路，陳宇就算飛升大界域，也能隨時隨地回來，回地球看看父母與故人。
秦謹仙的主要心思，還是放在棋局上，他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回話，而是捻起一枚黑子，輕輕放在棋盤一角。
棋盤上，黑龍重又活了過來，步步緊逼，白子已趨於崩潰。
「當年老朽成功進階元嬰境后，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飛升大界域，而是返璞歸真，封印一身修為，改頭換面，選擇重走人間。」秦謹仙的聲音很滄桑，俗世凡人，平均下來，一生不過一甲子，而他，已經活了幾百個甲子。
陳宇右手食指與中指夾著白子，他有些好奇，「大界域不說其他，光就面積，幾十倍於玄靈界。」
「世界大了，芸芸眾生多了，一些有趣的事才會時時發生，前輩當年敢以一己之力獨戰七頭大妖，想必不是貪圖一時安穩之輩，既然機會一生就那麼一次，為何要選擇做井底之蛙呢？」
與廣袤無比的主界域相比，玄靈界，就是一口井！
雖說井中亦有風景，但與井外氣象恢弘的大天地一比，不值一提！
說罷，陳宇落子，棋盤上局勢再次變化，白子看上去零零散散，此刻卻猶如千軍萬馬，將黑子包圍，欲要屠龍。
秦謹仙重又捻起黑子，可惜遲遲無法落子，他長嘆一口氣，道：「當年成功進階元嬰境的那一天，感受著體內彷彿可以拿捏日月的力量，一時間，我竟有些恐懼，對大界域的恐懼，對未來的恐懼。」
「我在想，元嬰都可以這麼強，那更高層次的大乘聖人呢？渡劫境的無上至尊呢？還有威壓眾生頭頂的真神，我在他們眼中，估計還不如地上一隻花哨螞蟻。」
「可你也知道，玄靈界不過小界域，小界域一萬年氣運，估計也造就不來一位元嬰修士，那個時候的我，很猶豫。」
「所以，我選擇了重走人間，像旅行者一樣，長途跋涉，走過千山，趟過萬水，體驗被烈日包裹的感覺，被冰冷秋雨淋濕的感覺，我摘下古道邊老柳樹的葉子，放在嘴裡細細品嘗。」
「我在想，我這一生追求的究竟是什麼？是足以焚天煮海的力量，還是那種高高在上，被世人敬畏、議論的名望？」
「那一天，我路過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鎮，在街邊看到一位乞討的稚童，看上去只有十歲左右。」
「我見他可憐，便為他買了兩個熱包子。」說到這裡，秦謹仙看向陳宇，自嘲一笑，道：「被世人譽為拯救了玄靈界人族的男人，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發慈悲，竟只是施捨了那位稚童一點吃食，你會不會覺得老朽太小家子氣了？」
陳宇不假思索，搖搖頭，道：「一個人，肯蹲下身來，為塵土中的螻蟻灑下一些饅頭屑，已經足夠了。」
秦謹仙的笑容變得愉悅了一些，他重新說道：「那位稚童，從我手中拿走包子后，一路小跑，很快不見蹤影。」
「我聽一位故人講過，俗世人間有這樣一群人，專門扮窮行騙，你要給他銀子，最好不過，你要給他食物，他也不會拒絕，但轉身就會扔掉。」
「心血來潮之下，我便想瞧瞧那位稚童到底會怎麼做。」
「之後呢？」這個故事，竟勾起了陳宇一絲好奇心。
他很好奇，到底看到了什麼，讓當初意氣風發的秦謹仙，選擇了遺留玄靈界，待在焚香城，安安穩穩做那隻趴在井底的青蛙。
「走過兩條街，老朽看到了頗為溫馨的一幕，那位稚童，將手中僅有的兩個熱包子，全部給了一個稍小一些，大概只有六七歲的女童。」
「看女童狼吞虎咽，腮幫子鼓鼓的模樣，男童笑的很開心，那種笑，太純粹，也太幸福了。」
「目睹那一幕後，我離開了古鎮，那座朦朧在細細煙雨中的古鎮，是老朽人生的一大轉折點。」
「我終於明白了，我要的不是力量，也不是名望，更不是財富，我要的是昨天平安、今天平安、明天平安。」
秦謹仙看向陳宇，渾濁眸子中，帶著一抹透徹，「古人有語，青山之大，磅礴千萬里，何處不可埋骨？老朽選擇，將我的骨，埋在玄靈界！」
秦謹仙並未飛升過大界域，陳宇有些失望，但同時也敬佩這位老頭。
古今往來，飛升一詞，對於修士來說，有著近乎致命的魔力。
但這位天妖宗太祖，只是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便毅然決然放棄了飛升這個機會。
世間有此大毅力者，少之又少，不怪秦謹仙能以一己之力斬殺七頭大妖，就算飛升去往大界域，以他這種性格，也能走得很遠，不說成為渡劫境至尊，起碼成為大乘境聖人，飛升主界域，輕而易舉。
「這盤棋局，老朽就認輸了！」秦謹仙將黑子放在棋盒中。
陳宇也將手中白子放好，「老前輩以大毅力做了這個局引我，不是為了和我下盤殘局這麼簡單吧？」
「既然陳道友快人快語，那老朽也開門見山的說。」秦謹仙表情變得沉重，道：「我想與小友……賭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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