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大夢初醒

天涯閣，青年的驚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眾人將眼神牢牢鎖定梨樹下的陳宇與秦謹仙。

青年沒有看錯，陳宇真的動了，他抬起臂膀，動作輕緩，將食指與中指間捻著的黑子，落到棋盤下角。

由於陳宇執黑，所以先行，此刻棋盤上，黑子比白子多了一枚。

就這一枚黑子，仿若滔天洪水，完全衝垮了白子耗損心機築起的堤壩。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圍棋也一樣，白子構建起的防禦，被黑子沖的七零八落，大勢已去，仙人來了也難挽回。

卻見秦謹仙右手捻著的那枚白子，嘭的一聲，碎成粉末！

棋盤上，密密白子一顆又一顆，接連炸開，滿棋盤的粉末，猶如骨灰般灑在黑子之上。

所有圍觀者，全部目瞪口呆，一句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七年的對弈，在這個初春，終於有了一個結果。

千年來天下第一、人間魁首陳宇贏了，而神秘老人，棋差一招，輸的徹徹底底。

「錚！」遠空，有呼嘯聲傳來，卻見一道劍光從天而墜，正是玄黃劍，空懸於陳宇身側，劍身震顫，好似欣喜。

陳宇眉頭一皺，「回來做什麼？滾回去！」

長劍哀鳴，劍氣大盛，劍尖重又直指天妖谷方向，再次飛天而去。

古怪的主人，老實的飛劍！

七年，坐在石凳上整整七年，以至於石凳下都生出青苔的陳宇終於站起了身子。

他看向秦謹仙，面無表情，「將我困在此處這麼長時間，值得嗎？」

秦謹仙雖說為元嬰境，但活了幾萬年的天妖宗太祖，已經沒多少壽元了。

在與陳宇對弈之前，他還剩千年壽元，與陳宇糾纏七年，每一年，他呼吸一次，換一口氣。

一口氣折壽一百年！

七年七口氣，累積折壽七百年！

這位在幾萬年前拯救了人族的男人，如今只剩三百年可活。

「用七百年換三萬條性命，這筆買賣，值得！」面色依舊紅潤的秦謹仙抬頭，沖著陳宇微微一笑。

「七年了，我終於走出了你布下的局！」陳宇抬首，看向身旁梨樹翠綠嫩芽，長嘆一口氣。

七年，他本可以將三株玄靈極草煉製成丹，然後吞服進階元嬰，飛升大界域。

可七年，兩千多天，他卻被一個將死之人拖在這裡，哪兒也去不得。

「我曾經一夢千年，夢醒后，幾位故人早已與世長辭，連最後一眼的機會都沒有，從此我厭惡這種感覺，你的手段……我很不喜歡！」陳宇摘下一點嫩芽放在嘴裡咀嚼，很青澀的味道。

他與秦謹仙的對弈，本來幾天時間便可結束，但誠如楚蠻仙所言，兩人對弈對的不僅僅是圍棋，還有境界、氣機。

陳宇為金丹巔峰，秦謹仙為元嬰境，一開始，陳宇落了下風，只能被迫陪著天妖宗太祖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

之後，陳宇心境不斷精進，秦謹仙卻因為換氣折損壽元的原因，氣機不斷下降。

兩兩相比之下，陳宇最終佔了上風，可惜卻用了整整七年時間。

「七年對俗世凡人來說彌足珍貴，但對你我來說，不過眨眼而已。」

「七年，三萬多條性命，於你來說，不值得，於我來說，也不值得，但對本該死卻未死的人來說，值得。」秦謹仙沉聲道。

兩人的對話太深奧了，二樓圍觀者們聽得雲里霧裡，卻不敢插嘴多言。

畢竟一尊人間魁首已經足夠可怕了，能將他困在這裡七年的白髮老人，絕對也差不到那裡去。

「你最好祈禱上蒼，現在的天妖谷只有滿地瓦礫，不然有多少人，我陳某人殺多少人，血流瓢潑也罷，屍骨累累也罷！」陳宇一步一步來到秦謹仙身邊，他看上去像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卻當著眾人難以置信的面，將抬起的右手手掌，放在了秦謹仙這位老人頭頂。

一雙雙目光中，陳宇翻轉手掌，食指作叩，在天妖宗太祖頭頂輕輕叩了三下。

「呼！」天妖宗太祖腹部高高鼓脹，一口、兩口、三口，接連呼吸了三下。

一口氣一百年，三口氣三百年，加上之前的七口氣，秦謹仙已無多少歲月可活，他甚至熬不過這一年。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仙人撫我頂，叩指斷長生。

陳宇叩指三下，斷了秦謹仙三百年壽元。

天妖宗太祖紅潤的肌膚，肉眼可見慘白、干蔫了下去，面部猶如枯萎的老樹皮般，溝壑橫生，脊梁骨也彎了下去，好似一張被拉到極致的弓，快要被崩斷了。

「值嗎？」陳宇在問！

七年前，秦謹仙有本事極盡升華，抬手鎮壓陳宇。

七年後，天妖宗太祖已沒了這個能力。

秦謹仙起身，身體有些搖晃，一雙腿更是顫顫巍巍，他將雙手插在袖口中，沒了獨戰七頭大妖的潑天氣魄，只剩孤獨與苦楚。

他步履闌珊，向著後院外走去，聲音滄桑且淡然，「一次是如此，十次是如此，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也如此……值得！」

用自己千年壽元，換了天妖宗三萬弟子的性命，終究值得！

陳宇目送秦謹仙的背影，一直消失在眼中，這才轉身，遙望天妖谷方向。

此時此刻，陳宇竟希望天妖宗有人鎮守，那怕一個也行，因為那樣，秦謹仙會很開心。

「轟隆！」一道驚鴻衝上雲霄，隨即如大星，直墜天妖宗！

………

秦謹仙走了，陳宇也前往了天妖谷，天涯閣在短暫死寂過後，爆發震天喧囂聲。

「贏了……真沒想到，七年裡，可一直都是那位老先生佔據上風啊！」有人一臉驚駭之色，覺得不可思議。

「七年對弈，兩千多天，終於有了結果，兩人到底下了怎樣的賭注？」也有人很好奇這一點，低頭陷入沉思。

「方才那位老人的三次呼吸，彷彿一條被浪潮衝上岸的魚，在艱難汲取空氣，人間魁首斷了他的壽元嗎？這種手段，無與倫比，太恐怖了。」不少宗門長老，驚嘆於陳宇叩指斷長生的神通。

這一天，千年來天下第一與神秘老翁的七載對弈，終於迎來了終局。

這一天，除卻七載對弈之外，無量劍派所在天劍山斬魔台，亦有少年引動恢弘異象。

無量劍派劍主蔣劍英，成功進階元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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