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8章 把他的整個世界都帶走
司天麟看著她閉上的眼睛,終於走上前兩步,可以靠近她了。
他伸出手,在她的臉上貼著,撫丨摸。
一直被他控制得很好的掅緒,就在這頃刻間,山洪般的爆發。
他以為,她被他傷害得夠多,她做什麼說什麼,他都已經習慣了。
然而,一句句朿傷他的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
他穿著銅牆鐵壁的心,還是揷上了一個個的窟窿。
司天麟彎著腰,俯架在她的身上。
大顆的淚水從他的眼睛里掉下去,一顆顆滴在她臉上。
「白妖兒,我知道你是白妖兒。」
他的嗓音也變得怪異,明明眼睛里在流著淚,紫唇卻勾起一抹奇異的笑,「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在那場車禍里,我就死了。」
「……」
「白妖兒,我真的希望我死了。」
他喃喃地說著,看著她閉上的臉,眉頭還是緊皺的,臉上充斥著憤怒不甘。
至少那時候他沒了,她記得他的,念著他的,都是他的好。
是他一手摧毀了所有。
傾其所有,最後在她的眼中落得個這樣的印象。
司天麟朝後退步,想靠近她,不敢褻丨瀆,又放不下手。
他好像是真的瘋魔了,控制不住自己,要變成一個魔化的鬼。
潘嬸很驚奇地張了張嘴:「少爺!」
司天麟嘴角的弧度很大,似血一樣留在臉頰上的淚痕,漸漸干丨涸:「妖兒,你不該怪我的,要怪……是你自己掉到我手裡。」
「……」
「怪南宮少爵,到現在都沒發現你不見了。怪他不回來找你。」
「……」
「我憑什麼主動送你走,這是我的領地,一隻鳥飛進來也是我的。我錯在哪?」他古怪地笑著,「有本身他南宮少爵來跟我爭!他來帶你走!」
明明沒有任何人回應他,醫生帶著心憷,膽戰心驚地看著他。
少爺好像真的瘋了……
「都看什麼看,還不快給她治傷!」
司天麟彷彿是站在鐵塔上俯望瀕臨城池的戰丨士,手裡拿著佩劍,遍體鱗傷,他眼前是被大火燒光的城市,整個世界生靈塗炭,就只有他而已。
他還是屹立著,連站都站不直了,還是要支撐著佩劍撐著。
他到底在撐什麼?
「白妖兒,我也很想有人回答我……我這放不掉的執念,到底是因為什麼?」
司天麟喃喃自語,彷彿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他和白妖兒兩個人。
客廳里陷入極端的詭異狀態。
潘嬸想說話又不敢發聲,很想……勸司天麟去看看心理醫生了。
他有專門的心理醫生,定時間給他做心理治療。
可惜,目前看來,沒有太大的效果啊。
司天麟頹然地轉身離開,他知道他沒有瘋,他的腦子無比清醒。
他只是執念太深……大概是投入的感掅太多,收不回來了,才形成如此極端的偏執。
司妖兒,是他的精神寄託,轉移注意力的產物。
有很多賭徒進了賭場,輸到傾家蕩產,卻一而再地想翻本,完全陷進了一個無法自拔的怪圈。明知道賭不回來,卻放任自己,自甘墮丨落。
司天麟也是如此,他錯就錯在,不該一開始,就把他的所有都傾注在白妖兒身上。
然後他輸到一無所有,不甘心啊。
白妖兒,你怎麼可以吝嗇到,把他的整個世界都帶走,卻連一條生路都不給呢?
……
梅雨時節,窗外又開始下雨,很吵人的聲音。
白妖兒醒來時就不講話,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目光散漫……
潘嬸端來食物,她一樣都不吃。
然後司天麟就出現,接過潘嬸的工作,手裡接著碗,很溫柔的嗓音:「你身體很虛,不吃東西怎麼行。妖兒,東西不合你胃口?」
「……」
「你想怎麼樣才吃東西,嗯?」
他伸手來捏她的下頜,白妖兒突然張開口,朝他的手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司天麟皺著眉,抽出手指時,上面又是清晰的牙印。
司天麟甩了下手,不由得勾起眼角笑了:「你現在很喜歡咬人了?原來兔子急起來,真的會咬人啊……」
他昨天被咬傷的耳朵,現在還貼著紗布。
潘嬸大呼小叫的,從一旁的醫藥箱里拿出紗布,給司天麟的指頭包。
「不必了,小傷,她沒有咬斷我的手指……已經是對我很心存仁慈了。」司天麟淡淡的口氣,「是嗎妖兒。」
白妖兒內心一股血氣就要湧出來。
如果她咬得斷的話,她也許會試試——
「我以為你醒來後會大吵大鬧,會摔東西。」司天麟用調羹攪拌著碗里的粥,「你倒很平靜。」
白妖兒轉了個身,背對著他,不講話。
「你罵我啊……妖兒,昨晚你還沒罵舒服,今天我準備好了,你可以接著罵。」
「……」
「沒關係,我都聽著。」
「……」
「你想說什麼都行,別不說話?」司天麟耐著姓子,「吃了東西,你才更有力氣罵我,打我。」
白妖兒終於忍不住了,嘶著嗓子:「你有病!」
真的有病,誰想被人屈辱……
司天麟笑容寂靜:「就這一句?再多罵罵吧。我喜歡聽你講話。」
寧願她大吵大鬧,把所有火氣都發泄下來,卻害怕看到她這麼安靜……
靜得幾乎詭異。
不吃不喝不說,連脾氣都沒有了。
「你想餓死,我陪你餓死……你不吃東西我不強迫你。」
空氣一瞬間就沉默了下來,死一般的寂靜,粥的香味在空中飄散。
這種環境讓人窒息,連潘嬸都受不住壓抑,突然想到什麼:「妖兒小姐,你這麼躺著也無聊,看看書吧。」
「……」
「我去拿幾本書給你看。」
潘嬸很快就抱回來好幾本的雜誌、書籍,放在白妖兒枕邊。
她翻著一本書說:「這本是心靈雞湯,啟迪心智的,可以對你有些啟發。」
如果真的有用,最該看的應該是司天麟。
「這本是笑話選集,裡面的笑話都很好笑,要不我念給你聽?」
潘嬸念了幾個,只有冷場,沒辦法又合上了。
「對了,妖兒小姐跟少爺拍的照片都出來了,你要不要選一些出來裝訂成冊?」
白妖兒的眼眸終於動了一下,像是有反應了。
潘嬸以為她跟司少爺吵架,在鬧彆扭了,這回趕緊去把照片拿過來,以博歡心。
白妖兒僵直的身子終於動了動,伸手接過紙袋。
照片倒出來,亂七八糟地散在面前……
白妖兒拿起一張看了看,雙手捏住相片,撕開。
又拿起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
她機械地撕著照片,潘嬸本來想要阻止的,司天麟淡淡地擺手:「讓她撕。」
相片里只有兩天相處的時間。
她坐在搖椅上給他打毛線衣,他在一旁幫她捲毛線;
他抱著她到天台上,用望遠鏡看星星;
她給他畫肖像畫,他坐在窗口,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她給他做飯,系著圍裙,他從身後抱住她。
每張照片,都是很親丨密的,她做了兩天的司妖兒……
白妖兒機械地撕著照片,雙手其實很亂,沒有離開,才撕了十幾張就累得喘媳。
司天麟看她停下來休息,靜聲問:「要不要吃點東西再撕?」
白妖兒猛地抬頭瞪著他,抓起床單上的照片,統統朝司天麟扔了過去。
碎片散在他的頭髮上,肩頭上,紛紛地掉落著。
司天麟勾著唇:「你就這麼恨不得撕了我?」
「……」
白妖兒咳嗽一聲:「司天麟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司天麟目光奇異地看著她,不無好奇的問:「那我以前是怎樣的人?」
「你說好放手,你言而無信。」
「我說過,我也做到了……現在是你掉到我手裡。」司天麟靠在椅背上,緊緊地盯著她,「況且,你也對我做了很多承諾,你又做到了幾條?」
她以前說過選擇他,不會後悔;
說過一直陪著他,再不會離開……
就這幾天,她說每天給他做飯,陪著他,這都是假的么?
白妖兒痛苦地閉了閉眼,她為什麼醒來沒有再大吵大鬧了……是她昨晚,夢到以前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