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傾家蕩產
小閻把腦袋上的文件拂開,也不氣:「我是行伍出身,從來不懂算計人那一套,怎麼能跟你們這些專業琢磨陰詭之術的人比呢。」
林韜塞了一嘴自家產的苦黃連:「……」
「大律師,您給我點撥點撥唄?」小閻這邊還虔誠的等著呢。
「你家boss設了個局,等著楚家往裡鑽。」林韜簡明扼要的說。
小閻不以為意:「就這?我知道!」
林韜:「……」再次對行伍出身的閻散打冠軍刮目相看。
「你快看,看仔細點,boss還得讓我拿回去呢。」小閻催促著。
「你幫我瞅著我姑娘。」林韜也不講究,就這麼站著,開始仔細核對起來。
「美女,叔叔的哈喇子沒怎麼流出來,你倒是哈喇子流了一身,咱可是個標準的大美女哎,咱這吃相能不能講究點?能不能淑女點?能不能啦!」小閻俯身,很刻薄的對吃的十分掛相的彪悍女漢紙說道。
女漢紙哪有功夫理小閻。
就趁這麼屁點空檔,她已經又打開了彩色糖罐,連續抓了好幾把彩糖塞嘴裡了,撐的腮幫子鼓油油的,食物在嘴裡都沒有倒翻的空間了。
她嘴一動彈,五顏六色的口水便從嘴角溢出來。
美女形象慘不忍睹。
「哈喇子。」小閻忍不住提醒。
一隻小胖手伸過來了,還黏糊糊的。
「你要幹嘛?」小閻問道。
「嘟嘟(叔叔),你的倒(小)搜搜(手手)給我一下。」美女吃相雖然不好看,但很有禮貌。聲音也甜甜的,把小閻溺的心腸軟乎乎。
就是嘴裡嚼著東西呢,說話不清楚。
小手手?
小閻想笑。
一隻乾爽的大手遞給了哈喇子美女。
美女黏糊糊的小爪子嫌棄的將他大手撥拉一邊,然後精準的薅住了他的袖筒子。
小閻瞬間明白這彪悍妹紙到底要幹什麼了!
可惜,晚了。
「嗷……我的西裝,我花了一千多塊錢買的呢,我還打算靠這身衣服騙個女朋友呢,就這麼被你當……口水巾了?」
「你賠我西裝。」小閻氣急敗壞看著林韜。
「沒問題。」林韜將文件遞給小閻。
「那……大律師你的衣服我就不要了,畢竟你的衣服是很貴的高級定製服隨便一身都要幾萬塊,而且你腰寬體壯,比我大了整整一號呢,我,我不貪心,你給我一千塊錢就成。」小閻覺得自己沒有趁勢訛林大律師一回肥的,自己的品格實在是太高尚了。
「合同我看了,沒問題。」林韜補充說明。
小閻:「……」
「愣著幹嘛?還不回去跟你家boss復命去?。」林韜牽了女兒黏糊糊的小手走了。
父女倆越走越遠,邊走邊說:「傻姑娘,要擦嘴不能問爸爸要帕子么,拿人袖筒子擦你的嘴,不嫌臟啊你?」
小閻:「……」
隔了半晌他才惡聲惡氣的在後面咆哮:「女兒奴!我怎麼跟我家boss說啊?」
「你什麼都不用說,文件交給他就行。」女兒奴頭也沒回,只抱著女兒進了車裡,開車遠走。
小閻固然聰明,但在經濟合作方面林韜卻比小閻專業太多。
而且,也更深謀。
晾。
用這個字來形容譚韶川對楚家的態度是再恰當不過的。
辦公室里,林韜先是給譚韶川發了一封郵件。然後又打電話給他:「兩年前藍憶蕎案件的卷宗我發你郵箱了,你看一下。」
「嗯。」那一端,男人點開了郵箱。
「你打算晾楚家多久?」
「晾到你能在不費吹灰之力下,他們願意配合你為止。」那一端的男人語氣低沉又緩淡,卻透著一種別人動搖不得的力度。
林韜聽懂了。
那是要晾到楚家無條件的,巴不得的承認這起持械挾持事件只是楚家的家庭內部矛盾,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還是因為她?」
「合同你不也看過了嗎?」
「噢!一石几鳥。」林韜扯著笑:「我請問你,你自己還能分得清哪是主哪是次嗎?」
譚韶川:「……」
他是看了卷宗里的詳細內容之後,定住了。
沒空回答林韜。
眼前浮現出了小姑娘專註的惡作劇樣子,乖順的丟掉手槍的樣子,羈押車裡純甜的對他笑著說『謝謝』。
還有看守所里,她無欲無求不貪心很滿足了的神情。
都在糾扯著譚韶川的心。
她不是無欲無求。
是她知道以她的分量她求不到。
所以,很乖。
所以,能給對方一點小小的懲罰,她就很滿足了。而且她十分清楚在給對方這點小小的懲罰的時候是需要她付出生命做代價的,她也在所不惜。
所以,她扔掉手槍,束手就擒,不做上訴,一心等死。
「老譚!」
「老譚!」
電話那一端,林韜吼的嗓子缺水。
「嗯。」譚韶川終於回過神來。
「我說什麼了我?怎麼一提到小黑烏鴉你就不淡定?」
「你去楚家一趟。」
林韜:「……」
林韜是次日來的楚家。
來楚家之前,楚家人已經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自個屋子裡四處亂撞了。
就連楚心櫻的哀嚎,都讓楚橋樑洪寶玲和楚慕寒失去了對她的關心和疼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煩躁。
他們已經顧不上楚心櫻了。
楚慕寒在宋卓那裡吃了閉門羹灰頭土臉的出來之後,並沒有回家。
而是去向幾個平時和他交好的朋友那裡求助。
他似乎感覺到了楚家將要遭受滅頂之災了。
作為楚家五個孩子之中唯一的男丁。
即便是楚家滅了,他也得把楚家人保護好。
楚慕寒算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然而,楚家婚禮上譚韶川遭遇挾持事件雖然在譚韶川的鎮壓下消息都被封鎖了,可在場參加楚心櫻婚宴的賓客們卻不下上千名呢。
哪一個不是他們這個貴奢圈子裡的?
這個時候,楚慕寒再去找他們想要靠一靠的時候,沒人敢明目張胆的接納他們。
楚慕寒深夜才歸。
一臉頹喪。
楚橋樑和洪寶玲想要問他什麼,他也無力的擺手,直接回房。
睡覺。
這一夜,楚家人像掉入了冰庫里,哆哆嗦嗦熬到天亮。
翌日
楚家人是被楚慕寒叫醒的,包括一身熏臭的楚心櫻也被叫到了餐廳里。
一家人在開家庭會議。
「商場如戰場,勝敗都是常事。今天我們全家人包括奶奶都在場,我想說的是,楚家有可能完蛋,我們要做好破產,房子被封,被賣掉的準備。」楚慕寒無力的說道。
「不!」
「這怎麼可能?」
「我不要,還有妹妹,妹妹還在國外治療,我們家要是破產了怎麼辦?」
「我……是不是以後再也沒希望嫁給譚韶川了,別說嫁給他,就是做他酒會上的女伴都不可能了?」
楚家在場的三姐妹從小到大,個個養尊處優慣了,讓她們突然間過活她們父親年輕時過的那種要飯的日子。
還不如弄死她們。
楚慕寒也過不慣。
可他是大哥:「這不是沒辦法嗎?」
「嗚嗚嗚。」
「不要。」
「怎麼會這樣?我恨死那個死囚犯了,我要她死!她幹嘛還沒死!幹嘛還活著啊!」
楚家三千金哭泣起來。
楚心櫻更是說出了楚家全家人的心愿。
這個時候,楚家在坐的七口人,沒有一個不希望藍憶蕎立刻去死的。
尤其是楚橋樑更恨藍憶蕎。
「哎……」楚橋樑痛恨的撕扯自己的頭髮:「都是我給家裡招來的滅頂之災,早知道,我花一百萬讓她死在監獄里了!」
從沒有這一刻,楚橋樑恨藍憶蕎恨到骨髓里去,如果藍憶蕎現在在他身邊,他會毫不猶豫的拿刀剝了她的皮。
才能解他之恨!
「老楚,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這個時候,反倒是洪寶玲冷靜了:「我們現在是要想想辦法,譚總那邊怎麼才肯放過我們?」
「放過?」楚慕寒慘笑。
「我昨天奔走了,只有一個人跟我促膝談了談。」
「誰?」楚橋樑和洪寶玲兩人同時眼前一亮。
「雲京謝氏集團的現任總裁。」
「阿城?」楚橋樑問道。
兒子點頭。
「這孩子一向與你交好,到如今果真只有他肯幫我們。阿城他怎麼說?」楚橋樑迫不及待的問兒子。
兒子搖頭。
雲京謝氏集團在首都雲京市算是首屈一指的貴奢之家,無奈謝老董事長夫婦兩人膝下單薄,只有一個兒子卻不願意接手謝氏集團,甚至連謝氏的財產都不願意繼承而是帶著妻兒一起移民西班牙定居。
三五年都不回來一趟。
偌大的謝氏變得後繼無人,沒幾年功夫便被本就與之齊頭並進的譚氏集團甩到後面一大截子。
正謝老爺子謝老太太每日愁眉苦臉時,謝老太太在集團內部發現一個人才。
戴遇城。
此人平民出身,卻憑著自己的真才實學在謝氏集團從最低坐起,短短五年時間便已經成為謝氏集團的高層管理,也是最年輕的高管。
不僅如此,戴遇城身上還有一股子傲氣。
他從不像其他高管那般對謝老爺子謝老太太極盡巴結。
反之,戴遇城從不刻意接近老爺子和老太太。
但,老爺子老太太偏偏是打心眼裡喜歡戴遇城。
幾次想要認他做乾兒子。
戴遇城都沒有同意。
他感謝老爺子和老太太的知遇之恩,答應幫助兩位老人管理謝氏,但,決不覬覦謝氏集團的財產。
當然了,僅僅是執掌謝氏,戴遇城的硬性年收入也不下一個億。
這僅僅是老爺子給予他的待遇。
還不算他自己經營的一些產業。
由此,戴遇城這位白手起家的打工皇帝算是正式躋身於雲京與青山這兩大經濟城市的富豪一列。
而且,他一身的傲骨向來不屈從於誰,算起來在業界也算一號人物。
戴遇城和楚慕寒是鐵哥們。
原因是戴遇城大學畢業失敗的時,當時還在上高中的楚慕寒幫他還過一千塊錢的欠款。
一千塊錢,讓他交下了戴遇城這個真正的朋友。
也是這個時候,只有戴遇城肯對他說實話:「慕寒,和譚氏硬碰硬,別說是我戴遇城,就是加我背後的謝氏都碰不過譚氏,更何況我們無仇無怨,以後生意場上還要再相見?不是我不幫你,我是想幫你認清事實,韜光養晦,留得青山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現在要做的是,懇求譚韶川。只要他肯放過楚家,什麼條件都答應,大不了從頭再來。以後你有需要錢的地方,來找我。」
這也是楚慕寒昨天回來為什麼會進自己房間睡覺,他要思考一整夜。
然後接受現實。
那就是,只要譚韶川肯放過他們,傾家蕩產都認了。
只能認。
「這是我們家的劫數,劫數啊!」楚橋樑抬頭問天。得出的結論便是,他恨不得藍憶蕎死。
「爸爸此生只有你們這五個孩子。」楚橋樑老淚縱橫。
「爸,我們姐妹五個,您和媽,還有奶奶,我們一家八口人,永遠不分開。」楚慕寒握住了父親的手。
一家人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悲壯。
管家站在門外敲門:「先生,太太,大少爺,門外有個姓林的律師求見。」
「什麼?」楚慕寒驚然回頭,看著管家。
「林韜,林律師求見,讓他進來嗎?」管家知道這兩天楚家不太平,所以沒敢讓人進來,只先來通報一聲。
「終於來了。」楚慕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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