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戲院大火

陸芷晴和陸芷怡兩個人頭都沒抬，陸芷怡是看的眼睛離不開台上，搖了搖頭。而陸芷晴則是一臉不開心的說道，「這牡丹園裡有專門的人護著，你怎麼那麼多心？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那你們兩個好好坐在這裡不要亂跑也不要亂說話。」陸芷筠叮囑道。隨後她又和從家裡帶來的丫鬟叮囑了幾句，讓她們照顧好兩位小姐，這才與春碧走了出去。

等出了包間，春碧也覺得有點不妥了。

真如陸芷筠說的那樣，有桐油的味道。

這台上正演著戲呢，戲園子里弄什麼桐油啊。

陸芷筠和春碧一出來就都看到樓梯處有個人鬼鬼祟祟的，春碧警覺的呵斥了一聲，「什麼人！」那人驚慌之中一抬臉，陸芷筠借著樓梯上的燈火將那人的面容印在了眼底。他應該是沒想到忽然有人會出現，驚慌的朝下而去，春碧幾乎想都沒多想就追了出去。

春碧才追出去不久，陸芷筠就聽到了一聲悶響，隨後腳下的地板便是一陣搖晃。整個二樓都好像被架在了馬車上一樣晃動了起來。

隨後就聽到接二連三的幾聲巨響，火光從不知名的地方竄了起來，濃煙頓時就從四處冒了出來。

「春碧！救人！」陸芷筠抱住了身側的一個柱子才沒至於被晃倒，她最先想到的就是還在包間裡面的陸芷怡和陸芷晴。

春碧沒有回應她，陸芷筠抱著主子穩住身形之後也等不得春碧了，直接朝包間裡面跑。

無奈這二樓發生震動之後，其他包間裡面的人在朝外跑，人潮湧動，頓時就將陸芷筠給撞倒在地。陸芷筠站都沒站的起來，身上就被人踩踏了好幾腳。

她拚命的抬手護住自己的頭，努力的想要在朝外涌的人朝裡面站起來，「陸芷晴，陸芷怡！」她還努力的叫著兩個妹妹的名字指望著她們能應她一聲。

不知道挨了多少腳，身上疼的幾乎快要麻木。

「陸姑娘？」就在陸芷筠覺得自己快要被踩死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隨後她便被一個極大的力氣從地上拉了起來。

混亂中她抬眸，從亂髮之中看到了一張俊美雅緻的面容。

「楚公子……」陸芷筠認得他，正是甲字型大小包間的楚懷軒。

「姑娘莫怕，我帶姑娘出去。」楚懷軒用身體擋住了洶湧的人群，朝著陸芷筠一笑。他在出事的第一時間已經將自己的母親用輕功從窗戶送了出去。他是進來救人的，也是巧了，他才跳進來，就見到了被人擠到角落裡面的陸芷筠。

「先救我的妹妹！」陸芷筠回神，急道，「求求您，楚公子！」

楚懷軒頗感意外的看著陸芷筠，馬上點了點頭。

他帶著陸芷筠將人護在自己的胸口，沖入了原本她們所在的包間，卻發現包間裡面已經是空蕩蕩的。

此時候，火苗躥了上來，陸芷筠這才發現原來一樓的大堂裡面已經是一片火海了，難怪適才在走廊裡面那些人跟每頭的蒼蠅一樣亂跑亂躥。

「樓梯已經燒毀了，好在今日來了錦衣衛，已經在救人了。」楚懷軒對陸芷筠說道。火苗上竄，他用衣袖一揮，打滅了意圖卷到陸芷筠身上的火舌。「我帶你出去。你的妹妹大概已經被救了！」

「多謝！」這裡熱的要死，只是站了一會，陸芷筠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塊被放在火上炙烤的肉。

還沒等楚懷軒拉著陸芷筠出去，他的手上便是一空。

「裴大人！」等楚懷軒回過神來，陸芷筠已經被眼前陡然出現的黑衣青年抱在了懷中。

「她我來。你去看看還有沒別人被困住。」裴重錦十分冷然的看了吃驚的楚懷軒，淡定的說道。

「哦。好！」楚懷軒有點茫然的點了點頭。還沒等他再度回神，裴重錦已經帶著陸芷筠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呃……楚懷軒再度愣了一下，這才完全回神，趕緊按照裴重錦的囑咐，去尋找被困在包間裡面的人了。

牡丹園外的廣場上已經聚滿了人，牡丹園內濃煙滾滾，時不時有炸裂聲從裡面傳出來，火光幾乎將周邊都照亮了。周圍的人自發幫著救火，只是火勢已經起了，再加上現在是夏末，天氣乾燥，夜風朗朗，風借著火勢衝天而起，這周圍的商戶運來的水不過就是杯水車薪，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廣場上和街道上哀聲一片，前來觀戲的各家已經自發的聚在一起。各家主母和管事的人都在清點人數，原本停在戲院門口的馬車也都被紛紛拉開，免得馬被火勢驚到，亂上加亂。

陸芷晴和陸芷怡兩個人擠在一個店鋪的門口，均是嚇的瑟瑟發抖，她們的貼身丫鬟還沒都到齊，人少了好幾個。

「二姐，長姐不會有事吧。」陸芷怡擔心的看著陸芷晴，「這裡面已經這麼大的火了……」

「誰去管那個掃把星啊！」陸芷晴發狠的說道，眼底被火燎的通紅，「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跟著她出來也一樣倒霉！」

「二姐……」陸芷怡可憐兮兮的叫了陸芷晴一聲。

「叫魂呢？」陸芷晴不滿的回道，雖然嘴上狠，但是目光里也透著驚恐。「別叫了！」長姐不會有事的吧，裴大人應該去救長姐了吧。她瞪著一雙被煙火熏的通紅還刺痛的眼睛不住的在人群裡面尋找自己熟悉的身影。

適才變故乍起，她們都被嚇的魂不附體，愣在包間之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陸芷筠又不在，她們頓時驚慌失措，等樓下火光一起，二樓已經亂作一團了。

她和陸芷怡想要去找陸芷晴，還沒當出包間的門，就見甲字型大小的那位裴大人如大鵬一樣身形乍起，直接躍了過來。

還沒等她們回神，她與陸芷怡兩個人已經被裴重錦帶著從窗戶破窗而出。

裴重錦將她們安置在這裡，問了關於陸芷筠的情況，便又沖了回去。

眼看著廣場人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亂，陸芷晴和陸芷怡兩個人誰也不吱聲了。

「二姐。你看那是不是長姐？」陸芷怡忽然扯了一下陸芷晴的衣袖，指著從對面過來的兩個人。

兩個人一高一矮，高個子的護住矮個子的人，躲避開紛亂的救火眾人，扶著那矮個子的走了過來，等走的近了，大家看清楚兩個人的樣貌，正是裴重錦和陸芷筠二人。

「你們長姐受傷了。」裴重錦將陸芷筠交到了陸芷怡和陸芷晴的手中，飛快的說道，「我已經安排了馬車過來接你們。一會會有錦衣衛的人過來帶裡面離開這裡。」

「多謝裴大人。」看到了裴重錦，陸芷筠的目光都安定了許多。

她還從沒有一種這樣的感覺，就好象這個身著黑衣的男子如定海神針一樣，只要有他在，哪怕是天搖地晃都不用懼怕。

與裴重錦相比，陸芷筠就狼狽多了，她頭髮散亂，手背幾乎都是擦傷，左手的手指都不能彎曲了。不光是手，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了好幾個地方，現在披著裴重錦的外袍。

裴重錦將陸芷筠救出來之後已經粗略給她檢查了一下，她的手骨還好，只是跌到的時候崴了腳踝，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現在只能看到腳踝處腫的和饅頭一樣，她的左腳幾乎都不能著地，一著地就會疼的冷汗直冒。

現在情況這麼亂，也不能做細緻的檢查，他只有將陸芷筠先帶到她妹妹那邊找人送回陸府，再做打算。

「我已經找人去叫太醫了。」他對陸芷筠說道，「你只管回去等著就是了。」

「多謝……」陸芷筠疼的嘴唇都在哆嗦，只說了兩個字，身上就冒出了冷汗來。

「我還要繼續救人。你們先走。」裴重錦對陸芷晴說道，「照顧好你姐姐。」他的口氣一冷，一掃適才與陸芷筠說話時候的樣子。陸芷晴畢竟只是一個小姑娘，平日里在家裡逞強鬥狠，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的模樣，真的被裴重錦冷冷的掃了一眼之後，頓時表情都有點結冰。

裴重錦哪裡不知道這個陸芷晴對陸芷筠平日里就是各種看不上，各種嘲諷。所以他才故意朝陸芷晴一瞪眼，是給這個小姑娘一個警告。

現在牡丹園出事，他就在現場也不能撇掉這一切離開，也只能將陸芷筠交給陸芷晴了。

他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喚來了漠塵去找春碧。

春碧這個丫頭平日里沒事倒是跟陸芷筠跟的緊，近兩次陸芷筠出大事，沒回她都不在……看來是時候要緊一緊這丫頭的皮了。

不多時，春碧就自己迴轉，臉上都是汗，那是急的。

「爺！」她在人群里找到了裴重錦，趕緊過來請罪。

「你又去哪裡了？」裴重錦橫了她一眼，冷聲問道。

春碧心底打鼓，知道自己錯了，趕緊跪下，「奴婢知錯了！奴婢去追那可疑之人了！」

「那追到了沒有？」裴重錦哼了一聲，問道。

「沒！」春碧將頭垂的更低了。

那個人比她還熟悉這一片的地形，輕功也好，而且還有接應之人，她追著那人出去之後，就被幾個人給糾纏上，落在一個巷子里廝殺，在廝殺的時候，她聽到了爆炸聲，朝聲音來源看去，應該就是牡丹園的方向。

春碧這才急的要死，知道自己被調虎離山了。

若是牡丹園亂起來，陸芷筠雖然鎮定但是手無縛雞之力，陷落在內，恐是要出事的！

「越來越無用！」裴重錦輕喝了一聲，「去保護好陸姑娘，若是再出錯，三罪並罰！」

「是。」春碧也不敢多言，連忙爬起來，問清楚陸芷筠的位置趕緊找了過去。

有春碧在，陸芷晴也不敢對陸芷筠做什麼。

現在不是和春碧算賬的時候，裴重錦看著眼前亂作一團的人群和越來越旺的大火，火光明亮，將他的黑眸也映的發亮，他蹙起了眉頭。

陸芷筠被送回陸府的時候全家都驚動了，陸夫人挺著大肚子在陸大人的攙扶下去了陸芷筠的筠馨園。

「可請了大夫？」陸夫人看著躺在床上的陸芷筠那副慘兮兮的模樣，急的汗也冒了出來。

「去請了！」春碧回道，隨後她朝這陸夫人跪了下來，「奴婢錯了，奴婢沒好好護住姑娘，還請夫人責罰。」

「你先起來吧。」陸夫人心底是著急，但是她哪裡敢處罰錦衣衛的人，只能耐心的說道。「你也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的。對了紅蕊和綠萼回來了嗎？」

「還不曾。」春碧搖了搖頭，現場太亂了，要找人實屬不易，但是錦衣衛和京兆尹都已經派人去了，他們是坐錦衣衛派去的馬車先回來的，若是紅蕊和綠萼沒出事的話，一定會被安全的送回來。

「老天保佑！」陸夫人雙手合十朝天拜了拜，「你說說，就是去看個戲，怎麼就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她一邊說，一邊暗自慶幸，雖然家僕還未完全歸家，但是她家的幾個姑娘都全乎的回來了，即便陸芷筠受了傷，但是沒有性命之憂。也好在她身子沉沒親自去，不然的話……陸夫人打了一個寒顫，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夫人。」被春碧打發去請大夫的一個嬤嬤跑了回來，「夫人這可如何是好，許大夫與何大夫都被人請走了！」

「怎麼回事？」陸夫人急問道。

「牡丹園失火了，咱們平日里請的幾個大夫都被人給請走了！」嬤嬤一頭的汗，一邊擦汗一邊說道。

「那就走遠點去請！」陸夫人急得恨不得要跺腳，「怎麼就不知道動動腦子！」

「夫人莫急。」嬤嬤趕緊福了一福，「奴婢已經打發家裡的小廝騎馬出去了。奴婢是先來稟告夫人的！」

「哦。」陸夫人這才稍稍有點心安，不過隨後她馬上就又擔心起來，「這牡丹園失火，各家各戶都在找大夫，怕就怕即便是走遠了也請不來人！」這可怎麼辦？

就在陸夫人急的滿頭汗的時候，聽聞門口的小廝前來稟告，「夫人夫人，門口來了兩個人，一名長者帶著一個年輕人，說是宮裡的太醫來給咱們大姑娘看診的！」

「宮裡的太醫？」陸夫人一驚。

她起身讓人扶著她走出去，看到坐在外面等候的陸大人，「老爺，這是不是真的？」

「先將人請進來，再分辨真假吧！」陸大人也甚是吃驚。他才升的從四品的官，按道理依照他的品階是請不出宮裡的太醫的。

宮裡的太醫一個個的都有品階，不知道這來的吳大夫是個幾品的官兒。

他原本是想讓小廝出去將人請進來，思來想去的，還是他親自去迎了。

等陸大人到了門口這麼一看，才暗自的拍大腿，自己這是來對了。

來人是吳敏華，他認識啊，是太醫院的副醫正，與他一樣是從四品的官階。

兩個人在門口簡單的寒暄了一下，陸大人趕緊將人朝裡面讓。

他一邊引路一邊旁敲側擊的問道，「不知道吳大人是怎麼知曉小女在牡丹戲院大火之中受傷的？」

「說來也是巧了。」吳太醫回道，「今日看戲中，裴大人也在，是他知會老朽前來給令媛看診。」

裴大人？莫不是裴重錦！這京城之中能指揮的動太醫院的裴大人還有哪一個？

陸大人的眼睛一亮。

這幾個丫頭回來，他還沒功夫細問經過，這樣說來，陸芷筠果然是入了裴重錦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