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再請陸芷筠

「有關或者無關不是陸大人說的算的。」裴重錦目光不移，口氣亦是不冷不淡的，他雖然聲音不高，但是語氣威儀，頓時就讓陸大人尷尬的閉了嘴。

陸夫人坐在一邊急的直瞪自己的丈夫，陸大人明明看到了，但是也只能假裝自己沒看到。

裴重錦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就算手裡沒聖旨，單憑他錦衣衛北鎮撫司的都指揮使一職說查誰就能查誰，現在人家手裡還有聖旨，他一個從四品的官還能說點什麼？

自然是人家要怎麼查便怎麼查了！

陸芷筠再度點了點頭。

「有人說你在走廊里見到了一個形跡可疑之人，可有此事？」裴重錦再度問道。

陸芷筠又點了點頭。

她看到了，春碧還追出去了。

不用問了，春碧昨日離府一夜未歸應該就是因為這件事情了。

「本座聽聞你善畫？」裴重錦又問道。

陸芷筠要不是因為眼睛被絲帶束縛著，都想朝裴重錦扔一個大白眼過去。

她能不能畫，這裴渣渣能不知道嗎？裝腔作勢！

陸芷筠又點了點頭。

「你可能將那人容貌畫下？」裴重錦問道。

陸夫人和陸大人一聽都緊張的看著陸芷筠。

此事在陛下那邊都是十分重視的，若是陸芷筠能幫裴重錦破案，陸家女兒善畫之名將傳遍京城！這對陸家來說是好事啊！

之前在臨川，陸芷筠捲入假畫案的事情在京城並沒多少人知曉，都是因為裴重錦刻意的隱藏下來了。

其中涉及的東西太多，而且陸芷筠還曾被擄走過，若是這事情傳出來，的確是對陸芷筠名聲不利。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了。

陸氏夫妻二人對視了一眼。

陸芷筠再度點了點頭。

她當然能畫下來了，雖然只是從匆匆一瞥，可是她的記憶力驚人，過目不忘。

「那你可願意配合錦衣衛北鎮撫司破此縱火案？」裴重錦又問道。

陸芷筠這次沒有馬上點頭，而是緩緩的開口，她的喉嚨還沒養好，雖然能開口說話但是聲音沙啞不堪，「此乃大事，還憑家中父母做主。」

陸芷筠這麼一說，裴重錦這才看向了陸氏夫婦。

「陸大人，陸夫人，你們怎麼看呢？」裴重錦問道。

「自然是以大事為先。」陸大人趕忙朝裴重錦一拱手，「若是小女陸芷筠能幫大人破案自然是好事一樁。下官沒有什麼可說的。自是舉雙手同意。」

「陸大人深明大義，朝廷棟樑。」裴重錦的嘴角這才隱隱有了幾分笑意。

他這含而不露的一笑，陸大人和陸夫人竟好像同時鬆了一口氣。

裴閻王的名號果然是名不虛傳……他只要不笑，光是坐在那邊都氣勢逼人，更不要說他冷冰冰的了。

「陸姑娘冰雪聰明，若是能幫錦衣衛破獲此案，本座必定上奏陛下以彰陸姑娘之功績！」裴重錦說道。

之前他還曾欠陸芷筠一個人情，假畫案，陸芷筠吃了不少苦，理應受褒獎，但是因為各種原因，他回來之後雖然奏明了陛下，可是還是與陛下一道將此事按下了。

既然朝廷都欠陸芷筠一個嘉獎，那這次事情之後，兩次加在一起算給她就是了。

陸芷筠對嘉獎不嘉獎並沒什麼過多的感覺，但是陸氏夫妻卻是喜出望外。

陸大人在鴻臚寺就是一個閑的不能再閑的官了，掛是掛了一個從四品，可並沒什麼實質。若是自己的女兒能在陛下面前露臉的話，那帶來陸家的好處可不是一點半點了！

「替朝廷效力，本就是份內之事。」陸大人趕緊朝裴重錦表態，那眼神之中透露出來的渴望，陸芷筠的眼睛是被蒙住看不到，但是全數都納入了裴重錦的眼底。

「陸大人。那本座就先請陸姑娘去北鎮撫司坐坐可好？」裴重錦緩聲對陸昊楓說道。

「可以可以！」陸昊楓現在滿臉的開心，哪裡還能說出半個不字來。

倒是陸夫人有所擔心，畢竟錦衣衛北鎮撫司那邊男子居多，自家姑娘眼睛現在有點問題……怕是不太方便。

「裴大人，小女的眼睛……」陸夫人壯了壯膽子小聲提醒道。

「無妨。陸夫人放心。既然是北鎮撫司請陸姑娘幫忙自會對一切負責。」裴重錦說道，「鎮撫司會請宮中太醫替陸姑娘重新看過。確定陸姑娘眼睛無事才會行事。還請陸夫人不用擔心這個。」

「哦。」雖然裴重錦這麼說，陸夫人還是覺得有點不妥……「鎮撫司之中男子居多……」

「這個夫人不用擔心的。」裴重錦一拍手，打從外面走進來一名女錦衣衛，身姿高挑，身披飛魚服，腰懸綉春刀。「這位駱大人可專門陪伴在陸姑娘的身邊。陸姑娘不會受流言所擾。」

陸夫人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進來的這名女錦衣衛，那眼眉看起來有點熟啊，隨後她馬上回過神來，這不就是臉上沒了紅色的胎記且面色發黃的春碧嗎？

春碧的眼眉原本生的極好，就是被臉上的胎記所累，叫人不想看她第二眼。

如今眼前的這位駱大人眼眉與春碧十分的相似，但是臉色暗黃，亦是與那胎記有異曲同工之效！

駱大人就是春碧！

「那最好不過了！」陸夫人這才徹底放下心來。不得不說裴重錦考慮的太周全了！

雖然自裴重錦進了陸府之後就沒露出個好臉來，但是所做之事卻是處處替陸芷筠考慮。陸夫人心底暗自歡喜，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既然裴大人將什麼都考慮到了，那咱們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她轉身對陸芷筠說道，「芷筠啊，你就安心的去幫忙。」

陸芷筠現在眼睛看不到，陸夫人就怕適才裴重錦的冷言冷語讓陸芷筠誤會了什麼，所以她特別和陸芷筠強調了一下裴重錦思慮周全的事情。

「是。既然是父母所託，芷筠定然會全力以赴。」陸芷筠行了一禮。

「陸姑娘，隨下官來吧。」春碧上前，扶住了陸芷筠的手臂。

陸芷筠眼睛看不到，所以並不知道大家口中的駱大人就是春碧，這聽到聲音之後立即就認出是她了。

她也不由一笑，「民女行動不便，全靠駱大人照顧了。」

春碧抿唇亦是一笑，「陸姑娘放心吧！」

陸夫人還是不放心，所以讓綠萼跟在陸芷筠的身邊。

紅蕊和綠萼是她從小就買回來的，賣的也是死契，所以對陸家是衷心耿耿。這兩個丫頭知道輕重，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嘴巴是管的嚴嚴實實的。不然她也不會將這兩個丫頭放在陸芷筠的身邊了。

這家只要還是她來當，就不容再有什麼人對陸芷筠的過往置喙，即便是自己另外一個親生女兒都不行。

春碧換回了錦衣衛的服飾，想來是為了行事方便。

裴重錦坐了片刻就起身離開，順便讓春碧將陸芷筠也帶著和自己一起。

等送出了陸府，陸大人和陸夫人這才知道裴重錦這回來是對陸芷筠志在必得的，是一定要將人帶出去的。畢竟他連馬車都帶來了。

等一行人緩緩的離開陸府直至消失街道的盡頭，陸夫人和陸大人這夫妻二人才相互對看了一眼。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舒了一口氣，隨後陸大人攙扶著自己的妻子回到了府中。

「我眼睛看不到，你這是個什麼官？」等上了馬車，陸芷筠啞著嗓子問道。

吳太醫的葯很有用，這才幾天工夫，她都可以說話了，雖然說多了嗓子還有點疼，但是比當日可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陸芷筠摸了摸春碧的衣袖，指腹之下的衣服是織錦緞製成的，上面綉著東西，絲線交錯縱橫，摸著並不滑順。

「我啊，我也沒什麼出息，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總旗罷了。」春碧笑道，「漠塵他雖然是暗衛，但是卻是百戶。」

「已經很厲害了！」陸芷筠不無羨慕的說道，「錦衣衛女官多嗎？」

「不多，但是還是有幾個的，以後你會慢慢遇到。」春碧笑道。「你嗓子不好，還是少說點話。來含一個這個糖。」她說完朝陸芷筠的手裡塞了一顆用油紙包著的糖。

「這是什麼？」陸芷筠摸著將油紙打開，一邊拆，一邊問道。

「好東西！」春碧看了一眼車外影影綽綽映進來的影子，含笑道，「這可是專門找太醫特製的糖丸，你含在嘴裡便是了。對你的嗓子好。」

他們家爺啊，就是這麼彆扭，明明知道陸姑娘的嗓子被煙火嗆著了，第二天就找太醫院特別研製這種能含著的丸子，要求提了一大堆，要好吃，要能潤肺止咳，要清咽利喉，足足折騰了人家太醫院兩天，好不容易才符合了他的要求。這等好東西做好了，他卻又不肯親手給陸姑娘送來，非要藉由自己的手來轉交。

春碧如今是真的搞不懂自家爺在想什麼。

喜歡人家又不說，偏偏還要暗戳戳的對人家好，不讓人家知道，背後做了這些又有什麼用？誰領情啊！

陸芷筠將撥開的糖丸塞到自己的嘴裡，頓時一股清涼透頂的氣息從舌尖之處騰起，滿嘴的香甜。這種甜，甜度適中，不會讓人感覺到膩，糖丸是薄荷味居多，其中還夾雜著其他的中藥味道。這些味道都調配的剛剛好，並不會叫人感覺到任何不適，反而帶著一股子清瀝醒腦的作用。

糖球不大不小，含著也不覺得累。

「好東西吧！」春碧光看陸芷筠的表情就知道她喜歡，抬手輕輕的拱了一下陸芷筠。

陸芷筠點了點頭。

「喏，都給你。」春碧將自己身上藏著的一個荷包拿了出來，塞到了陸芷筠的手上。「我替你掛起來，這荷包裡面都是這種糖丸，吃完了我再給你續。對你的喉嚨好，以後即便是治好了，也可以吃著玩兒。這糖丸塞在荷包裡面還會隱隱的透出點薄荷清香出來。一舉兩得！」

這些都是他們家爺想出來的，偏生不能說。

春碧一邊替陸芷筠將荷包掛上，一邊暗自嘖了嘖嘴。

「你哪裡弄來的這好東西？」陸芷筠含著糖丸，含混不清的問道。

「我可是錦衣衛啊，想弄點這種小玩意還不簡單嗎？」春碧笑道。

「我和你買點。」陸芷筠說道。

「得了吧。你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向我買？」春碧笑說道。

「哦。」陸芷筠這才作罷。

一顆糖丸含完了，陸芷筠覺得自己喉嚨口好像是被泉水沖刷過一樣，比之前的渾濁要不知道清爽了多少。

「好像效果真的很好。」她清了清喉嚨說道，就連沙啞的聲音都變得亮了一點。

陸芷筠驚喜的看著春碧。「這糖丸比太醫院開出來的葯還要好？」

「都是太醫院做的。」春碧笑道。

「春碧你真厲害，連太醫院的人都認識。」陸芷筠佩服的朝春碧豎了一下大拇指。

春碧……

她認識太醫院的人是不假，但是她一個錦衣衛總旗，想要指揮太醫院的人專門做這種東西，怕是還差的遠呢……

能讓太醫院幾個院正與博士不眠不休通宵兩日作出這種東西的人，大概整個大齊朝用兩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只是爺不准她說，她也只能將這份功勞認了下來。

「不過是小玩意而已。」春碧打了個哈哈趕緊將話題轉掉，「對了，陸姑娘，那日我追出去之後，發現裡面的人是有幫手的，所以我懷疑那些桐油就是他們運入牡丹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