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小懲戒

陸芷筠倒是真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擺在楚華軒眼裡已經變成了各種小心機。

她是真真切切的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兩個眼睛去看美景都來不及，哪裡還有空去觀察別人看她的眼神。

只是她這番專註亦成了楚懷軒鄙夷她的罪過。

她現在一心一意的就是趕緊將眼前的美景畫下來。這護國寺又不是尋常人說來就能來的地方，如今她佔盡天時地利，在最美的時節看到最美的景色，哪裡肯錯過半分。即便下次能來，還能不能見這般壯美的景色又是兩說了。

陸芷筠真的找了一處可用的青石，將畫具擺開，專心弄了些潭裡的清水出來將墨與顏料暈開。

「你還真的作畫啊。」楚懷軒也不幫忙，只是與他的侍從站在一邊看，見陸芷筠坐下，這才緩緩地開口問道。

「這裡這麼美，自然是要畫下來的。」陸芷筠點了點頭，幾乎是沒怎麼抬頭的笑道。

也對，她能拿的出手的也不過就是畫了……

楚懷軒對自己被陸芷筠冷落在一邊也表示可以理解，若非如此，他之前又怎麼會覺得這個女人與其他比起來顯得特別呢。

陸芷筠在紙上調色。

因為眼前這大自然自然形成的顏色實在是太美了，那種紅色與金黃帶來的視覺衝撞，便是極其的絢麗與輝煌，自然界色彩的自然過渡在她的面前打開了一扇大門。她的畫裡面還從沒畫過這樣極度絢爛的色彩。更不要說這兩種顏色之中還夾雜著秋日獨有的各種綠色，從極濃到極淡，再加上動靜結合的瀑布與潭水，便又是一種直直的衝擊力，陸芷筠簡直愛死這個地方了，只覺得自己眼睛不夠用。

楚懷軒見陸芷筠在紙上比比劃划的，半天也沒畫出個所以然來，倒是用水在調配各種顏色，看了一段時間，他便有點不耐煩了。

「陸姑娘。」他負手來回踱了兩步。

「啊？」陸芷筠已經沉迷其中，只是隨意的應了一聲。

楚懷軒不耐的蹙眉，他如今很不高興！

即便是假裝也要有個限度吧！

這女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又玩兒愛答不理這套？

呵呵，旁人或許吃她這一套，可是他卻不吃。一種把戲玩

個一兩次那是叫新鮮，總是這麼玩便叫人心生厭倦了。

「你可知道我最煩什麼？」楚懷軒用手裡的馬鞭桿輕輕地敲了敲他腿邊不知名的野花，打的花瓣頓時七零八落。

「啊？」陸芷筠一門心思撲在畫紙上，還真沒在意楚懷軒說什麼。

她在作畫上天賦極佳，但是不是每一個有天賦的人終究能達到一定的成就，還要有股痴意。當初老瘋子決定讓陸芷筠完全繼承自己的衣缽也就是因為看到陸芷筠身上那股子痴的勁頭。

天才也是要努力的。

楚懷軒對陸芷筠的反應更是不悅，這種把戲用多即爛，更何況還用的過分了？

「呵！」楚懷軒冷笑了一聲，淡道，「我最煩的便是有人去奢望一些本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陸芷筠心思在畫上，也沒多想，直接回道，「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啊。」

楚懷軒一怔，是真真的沒想到陸芷筠會說的這般露骨。

他頓覺臉上有點掛不住了，怎麼會有如此不要臉皮的人，虧他以前還覺得這位陸姑娘有點與眾不同，現在看來也的確是如此，與眾不同的臉皮厚！

道不同便不用再虛與委蛇！

楚懷軒心中厭惡，就連陸芷筠專註於畫的表情看起來都覺得面目可憎。

「那姑娘便慢慢在此追逐自己的夢想。恕不奉陪！」他語氣不佳的說道。

陸芷筠已經鑽入自己的世界之中，對外面的反應不甚了了，甚至都沒怎麼聽明白楚懷軒在說些什麼。只是覺得他在這裡左一言右一語的甚是叨擾自己做事，「楚公子請便。」陸芷筠隨口回道，她現在沒什麼心思去敷衍楚懷軒，一心只想將眼前景變作手中畫，更是在研究這山間顏色怎麼還原到畫紙上，讓畫紙上呈現出來的景色也具備這種自然銜接的漸變效果。

哈！

楚懷軒還從沒遭到這種輕視！

都已經被他點明目的了，這女人不知道悔改也就罷了，居然還變本加厲的驕傲起來。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自己在此還有什麼意思。

他對著自己的侍從用了一個眼神，臉色陰沉的翻身上馬，本是想再警告陸芷筠一句的，但是見她真就對自己以及其他人上馬意欲離開沒有半點反應，楚懷軒就懶得再多言了。

讓她吃點苦頭也是好的！

他陰沉著一張臉策馬踏上回程。

一行人也不敢多言紛紛跟在自家主子的身後。

只等翻過了山包之後，成墨還是忍不住策馬行至楚華軒的身側，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我們就這樣走了，獨留陸姑娘在星月潭邊可妥當？」

楚懷軒正惱著呢，眼睛頓時就是一翻，「有什麼不妥？她自己說請我們自己的便，你還去操心什麼？你若是操心，你自己回去便是。」

成墨知道主子生氣了，也不敢再多言，只能默默的退到他的身後去。

楚懷軒就覺得自己心口塞塞的，什麼嘛！一個寒門小吏的女兒也敢在他面前這般挑釁。

他知道自己這麼樣做是的確不妥，也知道這事情若是被自己母親知道了，定然是少不得被她啰嗦的。只是他心間的這口氣實在是堵的慌。

讓她知道懼怕也好！

楚懷軒深吸了一口氣，算是讓自己氣的發脹的腦子清醒了些許。

「成墨，你且帶兩個人留下。」楚懷軒對成墨說道，「遠遠地護住陸姑娘，但是暫且不要讓她發現。等她急哭了再出現帶她回去。」

成墨馬上應了一聲，點了兩個侍衛留下。

「切記，本就是想讓她得點教訓的，若是她不著急，你們便不要現身。總要讓她吃點苦頭。」楚懷軒寒著臉說道。

「是。」成墨應了一聲，只是心底默默嘆息。

自家這位主子什麼都好，就是心氣太傲了。這位陸姑娘這次算是將自家主子給得罪了。

不過話說回來，以前也有人用手段想要引起自家主子的注意，主子也不過就是輕蔑的笑笑，並不予理睬，甚至連交集都不會再有，如今這位陸姑娘算是頭一個能將自家主子氣到的人。

成墨帶人留下遠遠地保護著陸芷筠。

楚懷軒則帶人繼續踏上回程的路。

陸芷筠調了還一陣子的顏色，都不甚滿意，因為不管這顏色怎麼折騰，都比不上眼前自然界的過渡自然。總覺得自己畫出來的顏色過渡顯得那般的生硬和匠氣。

她索性站了起來，之前騎馬就騎的渾身僵硬，一到這裡，她就蹲坐在石頭邊畫畫，現在再站，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覺得僵直的。

既然畫不出來，便歇歇再看。

陸芷筠伸了伸雙臂，又抻了一下腰腿，再轉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子，這才覺得身上舒服了些。

只是等她一轉眸，卻發現身側已經空無一人，唯有她之前騎來的那匹馬還在原地悠閑的低頭啃草。

陸芷筠……

什麼情況？

陸芷筠瞬間有點懵了。

已經過了很久了嗎？

她看了看天邊，果然，已經快到日暮時分了，西邊的天空已經被染成了橘紅色，又是一番天地壯闊的美。

陸芷筠出神的看了一會，這才想起正經事情來，正經事清就是她大概是真的被一個人丟在這星月潭邊上了。

有點慌啊！

她再度看了看四周，有點茫然，她並不明白怎麼一切都好好的，楚懷軒就帶著人丟下她走了，許是她剛才太過沉浸於眼前的美景而對楚懷軒失了禮數。

她是真的有點不記得楚懷軒和她說了些什麼，但是卻是記得自己回答的相當敷衍……

完了完了，早就聽裴渣渣說過京城豪門的人在意的東西很多，她都來了大半年基本是足不出戶為的就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就怕自己依著以前的性子沒準就得罪誰了。

許是這些日子過得有點通順，所以她都將之前裴渣渣的告誡給扔到腦後去了。

不過京城這些豪門貴胄的人脾氣也太古怪了吧，不管怎麼說，她都是被楚夫人帶出來的，之前與楚懷軒相處的也不錯，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呢。

算了算，不糾結了，趁著沒天黑，趕緊收拾東西回去才是正道。

若是她不迷路的話，應該能在天黑的時候趕回護國寺吧。

陸芷筠手忙腳亂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她將畫紙從畫框上拆了下來，說來也是巧了一陣風恰好吹過，將她的畫紙吹得飛了起來。

陸芷筠忙又丟了畫框去追自己的畫紙。

這畫紙上打了一份線稿，正是星月潭的全貌。之所以沒上色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還沒將那顏色的漸變做好。

宣紙輕薄，被風吹了又吹，忽而落地忽而再起，陸芷筠拎著裙子跟在後面追個不停，樣子狼狽至極。

「你這小姑娘，真是……」忽然一個突兀的聲音傳來，頓時將陸芷筠給嚇了一跳。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一個身影已經從譚邊的一棵高樹上倏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