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給裴重錦畫像

201 給裴重錦畫像

這姑娘應該不是什麼心思太過深沉之人。

若是心思深沉之人,適才就不會對著他說出那樣惹禍的話來了。

說起來這姑娘倒真的有幾分真性情,雖然後面是慫了,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忘塵看著陸芷筠的目光就柔和了許多。

他是最討厭那種心口不一,口是心非,為了博得別人的青眼不惜用出各種手段的人。昨日是他誤會陸芷筠了,他也和楚家人一樣以為陸芷筠是為了貪圖楚家的富貴與地位,所以才惺惺作態。不過今日這麼一接觸,他頓覺自己昨天有點武斷了。

沒人敢在他的面前提及他與那個人生的像,或許十幾年前還有人這麼說過,只是在他的震怒之下,已經無人敢提了。若是這姑娘真是心急深厚之人,自是會對自己要面對的人調查一二,總是會避諱著的。今日她再度提及此事,他雖然乍聽之下十分的惱怒,但是也從側面證明了這姑娘沒有打聽過他的身份。

一個連他身份都懶得去打聽的小姑娘,想來這心機也就不是那麼深了。

她和裴渣渣熟不熟?

那真是太熟了……

其實就連陸芷筠都有點鬧不明白自己對裴渣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感情了。

若是說喜歡,她是有點,但是現在這種情況,那樣的人不是她這種身份能肖想的,若是說厭惡,也有那麼一點點,誰讓與裴渣渣一見面自己就會莫名其妙被牽扯到一些奇怪的事情裡面去,然後倒霉的還是她自己。

拿不起,放不下,大抵這就是她對裴重錦的感覺了。

「見過很多次面。」陸芷筠想了想,算是想出了一個比較「妥當」的說法。

「哦?你家曾經有人犯事?」忘塵問道。他即便不想去提及那個人,也架不住那個人在京城的名聲響亮,就算他避世隱居在這地方,也總有一點點關於他的言論會飄入自己的耳朵裡面。

只是他素來選擇忽略。

眼前的這個姑娘,不怕死的兩次提及他與那個人生的像,忽然好想勾起了他心底的一點點探查的念頭。

「哪裡?」陸芷筠趕緊搖了搖頭,「不瞞居士,我曾經是長在臨川的,與裴大人是在臨川認識的。」

臨川啊!

那就說的通這姑娘身上帶著來自西北的美食了。

他也聽說過裴重錦去了兩年臨川,回來就當了錦衣衛北鎮撫司的指揮使。

「你說我與他像,像在什麼地方?」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那人小時候,他又不是沒見過,與他生的沒什麼相似的地方!難不成長大了,卻與他有相似的地方了?

思及於此,他的心底猛地騰起了一把火。

若是裴重錦真的與他生的像的話……難道真是他親生的兒子?

不可能啊!當初裴重錦還小,在裴家的時候,他們做過滴血認親的實驗,兩個人的血並不能融合在一起!他不可能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呃……

這個!

陸芷筠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那個自稱忘塵的居士,心底忽然一慌。

關於裴重錦的傳聞,她到京城之後也聽說過了。

裴重錦那可是真真的算是比較倒霉的孩子!和她相比,簡直還不如她呢……至少她爹媽認她,可是裴重錦的整個父族都不認裴重錦啊。

裴重錦是長公主的獨子,是裴家的嫡子,那眼前這個人豈不就是當年冠蓋滿京華的裴駙馬了嗎?

陸芷筠好像被人狠狠的在腦門上彈了一下,她這個後知後覺的!

人家裴家不肯認裴重錦,而陛下卻偏偏堅持讓裴重錦姓裴,一是為了維護長公主,二也是氣裴家和皇家對著干!這些年裴家式微,楚家崛起不就是因為裴重錦的身世問題。

這些陸芷筠就算再怎麼遲鈍,也算是有所耳聞的。

只是她真的沒想到自己會在護國寺裡面遇到裴駙馬。

這這這……

陸芷筠慌了一下,不過也很快就鎮定下來了。

人家不肯表露出自己的真實的身份就是不想讓人詬病。

她也沒必要非去死乞白賴的行禮了。

「這麼說吧。」陸芷筠定了一下神,正色說道,「人的皮相各有不同,骨骼也是千差萬別,但是居士的眉骨與我認識的那位裴大人眉骨卻是生的十分相似,不光是眉骨,就連下頜也是。」

「骨?」忘塵被陸芷筠給說愣住了。「你會畫,難道還會看骨相?」

「有句古話,畫人畫皮難畫骨。這皮肉之下包裹著的骨頭的確是最難看的清楚透徹的,但是也不是完全不能看明白。」陸芷筠笑道。

她記得裴重錦曾經警告過她,以後不能在外人面前說起她可以依照骨頭畫出死者生前的樣貌。所以陸芷筠就含糊的說了一下。「人的顴骨高低,下頜的寬窄都是不一樣的。這樣即便是生出皮肉,臉上線條的起伏也各不相同。若是仔細的觀察,亦是能分辨出一二的。」

陸芷筠的話說完,忘塵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陸芷筠不敢打斷他的思緒,便只能扭頭去看亭子外面雨中的山景。

這雨下的稀稀拉拉的,不算密集,但是雨點子卻是不小,打在涼亭的琉璃瓦頂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亭子裡面安靜了下來,就顯得雨聲淙淙了。

良久,忘塵地嘆了一聲,「你會畫,可否將你認識的那位裴大人畫下來我看看呢?」

「自是可以。」陸芷筠點了點頭,笑道,「只是晚輩筆力有限,若是不能完全展示出裴大人的神韻,還望居士不要惱了才是。」

裴重錦與眼前這位帶髮修行的裴駙馬若是搶眼看,真的是長得不像,但是若是看的時間長了,便會發現,兩個人其實真的有點多神似的地方。

若不是陸芷筠常年畫畫,最善於觀察的話,也不會一眼就覺得兩人有什麼相似之處。

所以陸芷筠想了想,還是醜話說在前面吧。

忘塵看著陸芷筠將畫筆等物從畫箱裡面取出,他看似坐的安穩,但是心底卻不免生出了幾分急躁。

這些年他研讀佛經,已經是磨去了不少年輕時候的戾氣與急躁,可是好像在這一刻,他這麼多年磨練出來的平心靜氣都消失不見了。

算起來,他大概已經有十多年沒見過裴重錦了。

如果裴重錦真的是他的兒子,那裴重錦現在應該多大?

忘塵猛然發現,他似乎連裴重錦的年紀都忘記了。

當年長公主哭著喊著強調裴重錦就是他的兒子,但是他不信,時隔這麼多年,他卻在眼前這個小姑娘的話語下對這件事產生了懷疑。

為何?

難道真的是因為他上了歲數,希望自己後繼有人了嗎?還是因為這姑娘太過耿直,看起來不像是會撒謊的樣子。

若是這姑娘是長公主派來的呢?

忘塵眼睛盯著陸芷筠的畫筆,腦子裡卻是亂成了一鍋粥。

長公主不會派一個小姑娘來當說客的。

這不符合邏輯,況且這麼多年,他對長公主避而不見,長公主已經很多年沒派人來尋他了。想來長公主也死心了吧。

陸芷筠畫旁人或許還需要將那人拽來放在眼皮子底下當參照物,但是畫裴重錦卻是絲毫不用這麼麻煩,就好像裴重錦的樣貌已經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腦海之中。

她還是第一次給裴重錦畫像,不管她畫到什麼地方,都覺得自己下筆萬分的穩妥。

一個俊美的不可方物的青年男子的樣貌逐漸的在紙上成型,他目光冷淡深邃,原本該是瀲灧著千萬星輝的雙眸卻冷的如同高山不化之雪。鼻樑直而挺,秀山一般,唇微微的抿著,就如同他平日里最常做的那樣。他身上穿著的是飛魚服,華麗而英武,更是將他整個人襯托的宛若坤昆玉山一般,威嚴莊重。

等陸芷筠落筆之後,自己也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她竟是將裴重錦的畫像畫的一氣呵成……

這……

忘塵看的十分的吃驚。

他昨日就知道這小姑娘的畫功不錯。他看過她畫的線稿,但是並沒細看。

今日見她提筆作畫,筆走游龍,行雲流水一般。竟是比宮廷里一些老到的畫師下筆更是從容。

整個人像躍然紙上,宛若活了過來一樣,只看著他下一步大概就是要邁步走下畫紙來。

「這邊是裴大人了。」陸芷筠等畫紙上的墨跡再幹了干,這才將畫紙調轉了一個方向,雙手捧著遞給了忘塵。

「是生的不錯,只是與我並不相似吧。」忘塵再度仔細的看了看,蹙眉說道。

「畫像畢竟是死的。」陸芷筠笑道,她一探身,抬手指著畫像之中裴重錦的下頜,「居士請看,他的下頜是不是與居士的一般無二?」隨後她抬手蓋住了裴重錦畫像上的上半張臉。

若是單獨這麼看,還真是的。

忘塵一邊看,一邊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頜。

「再這樣看看。」陸芷筠又抬手捂住了裴重錦的額頭以上以及鼻子以下,單單的露出他的眉毛和眼睛,「裴大人的眼角微微的上翹,有點鳳眸的樣子,但是又不是完全的鳳眸,但是他眼角的長度和眉骨的高度與居士卻是一般無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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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畫師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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