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遇到裴重錦就倒霉定律
所以她是不是多管閑事了,而且她沒經過裴重錦同意就畫了他的像,還交給了一個在裴重錦口中不相干的人?
碩大的「完蛋」兩個字頓時出現在陸芷筠的腦中,如山一樣砸了下來,瞬間砸的她有點蒙圈。
山中秋雨,冷意襲來,陸芷筠卻是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完了完了,她現在只有這兩個字不斷的在心口翻湧。
裴重錦要是知道她剛才說的那些話,乾的那些事情,會不會當場就把她弄死然後拋屍山野……
她不由看了看周圍,原本來時,沿著山中小路拾階而上,處處皆是風景,可現在,沿著台階緩步走下,滿眼的凄風慘雨,陰森恐怖。隨便看向哪裡,哪裡都是拋屍的絕佳之處。
「你在看什麼?」就在陸芷筠有點鬼頭鬼腦四下張望的時候,冷不丁裴重錦在她的身後問了一嘴。
陸芷筠本就心虛的要死,再加上山路因為雨水的沖刷而變得陡滑,她來時穿的棉布底的繡花鞋底子又不算是很厚,這會子已經完全濕透了,被裴重錦這麼一嚇,她的鞋子在腳下一個呲溜,整個人就撲著朝下山的方向而去。
還沒等她驚呼出聲,腰間已經有一條強有力的手臂攬住,她手中的雨傘滑落在地,一陣山風吹過,雨傘兜著風滾去了台階的邊緣,隨後飄飄滾滾的掉到了台階之外。
身體驟然被拉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之中,驚魂未定的陸芷筠抬眼看到的便是裴重錦那雙沉靜的不見任何波瀾的雙模。
灑落在身上的雨絲驟停,她狼狽不堪的被裴重錦拽入了胸前,頭頂是他擎起雨傘遮蓋住的一片天空,傘是紅色的,映在他的容顏上,讓平日里冷硬的稜角似乎多了一點點的溫潤之意。
陸芷筠心虛的垂下眼眸,「我的傘。」她掩飾一樣的小聲嘀咕了一下,這樣的姿勢讓她更加的不安,她幾乎是被裴重錦的手臂半禁錮在他的胸前。
他身上有好聞的薄荷味道,還混合著甘草香,想來他今日應該是戴了香囊了。外面雨絲如掛,傘下卻是因為他的存在而顯得安靜寧祥。
「還傘什麼傘?」聲音從頭頂傳來,陸芷筠幾乎是被他按在他的胸口的,即便是秋天衣服穿得不算少了,她也能感覺到他的胸腔在微微的震動,「不知道你怎麼會這麼笨,若是一時看不住你,是不是要把自己摔死在這山路上?」
他的語氣清淡,但是似乎少了幾分平日里的嚴厲,又多了點無奈的情緒在裡面。
只是陸芷筠現在有點亂,完全沒在意到這些。
「我……」怎麼辦?要不要告訴他自己乾的那些事?
陸芷筠糾結到死,倒是忘記了自己還被他牢牢的按在胸口上。
裴重錦垂眸只能看到陸芷筠的腦袋頂,青絲如雲,不得不說回來京城半年多,她養的極好,原來在臨川她有點枯黃的發尾都已經便的黑潤光滑了。從他的角度看下來,正好能看到她低垂的頭和因為她的動作而露在外面的一段頸項,白皙而優美,耳垂亦是小小嫩嫩的。她帶著一副看起來並不算起眼的珍珠耳墜,卻是非常契合她的氣質,溫潤而不張揚。
自從上次分開,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
如今將人擁入懷中,他才有了一種踏實的感覺。
楚夫人將陸芷筠帶來護國寺,又是在楚家發生了那種事情之後,其中的意思簡直就是不言而喻。
京城中的豪門大戶,眼睛都雪亮著呢,即便那種事情被楚夫人瞞著,但是多多少少大家都能打聽到一點點的風聲。
所以她是要嫁給楚三了嗎?
裴重錦不知道。
他只知道,陸芷筠回到京城,以她的樣貌自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雖然他平日里多半對著陸芷筠沒什麼好話說,但是他心裡知道陸芷筠是漂亮的,而且會越來越漂亮。
時隔半年多,她的氣質就已經改變了不少,以後會變得更美。
自知道陸芷筠跟著楚夫人來了護國寺,他的心一直都是空著的,甚至有點隱隱不知所起的怒氣壓抑在胸口。
她出來的第二天,他就派了自己的暗衛前來盯著陸芷筠。
昨日傳回消息,楚三將她丟在了山谷之中,她與楚三針鋒相對了一番,裴重錦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腿,連夜趕來了,甚至連趕來的理由都沒想好。
他今日就是特地來尋陸芷筠的。
只有適才將她擁入懷中,他才感覺到自己心懷之中那種空空的感覺消失了,似乎將她的人拉入懷中,心底的那個洞也被填滿,而鬱結與胸的那股子隱隱的怒氣也隨之消散的乾乾淨淨。
「我好像幹了壞事了。」就在裴重錦靜靜的擁著她沉默不語的時候,陸芷筠咬牙切齒的做了一個決定,就是還是坦白自己干過的事情。
裴重錦漸漸的放開了陸芷筠,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單手打傘,而剛才環繞在陸芷筠腰間的手臂則負在了自己的身後,「我在聽,你說就是了。」
「我說了你別生氣啊。」陸芷筠抬眸,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與裴重錦拉開了距離。
她的眼睛濕漉漉的,好像也被這山雨沖刷了一樣。
纖長的睫毛因為她的不安而輕輕的顫抖著。
「我若是事事都與你生氣,怕是早就氣死了!」裴重錦淡淡的說道。
陸芷筠一門心思想著自己剛才幹的事情,卻是絲毫沒在一道裴重錦的口氣,完全沒聽出他語氣之中的無奈與包容。
「我適才畫了一幅你的畫像。」陸芷筠再度低下頭,認罪態度極其良好,「我錯了。」
裴重錦……
他忽然有點想笑,卻是找不到因由。
「為何要畫我?」他強壓下自己心底翻湧起來的喜悅之意,故意冷淡了聲音問道。是因為想他了嗎?
陸芷筠就將剛才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不過她沒說自己自己認出那個人就是裴駙馬。只說自己覺得裴重錦與那個身穿白色僧衣的居士長得很像。
裴重錦的眼眉瞬間淡了下來,隱隱藏在眼底的笑意也消失殆盡。
他怎麼會不認識那白衣居士是誰。
只是他裝作不認識。
就好像這樣,一切關於自己身世的傷痛便如被冬日白雪覆蓋,只看到白茫茫一片,卻看不到白雪覆蓋下的腐朽與骯髒。
他凝視著陸芷筠,久久不言。
他應該責怪她的多管閑事,他應該狠狠的將她推開,質問她為何要如此。
但是他沒有這麼做。
眼前的姑娘看起來那麼單薄,只要他一用力,她就會折成兩半。
她應該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人有點瀟瀟瑟瑟的站在他的傘下。
他又怎麼責怪她什麼?明明知道她是出於好心……
他以前不是沒幻想過自己如果真的是裴家血脈,自己的父親會對自己如何,可是那些幻想隨著他年紀的增大已經逐漸的遠去。
他現在也挺好的不是嗎?
陸芷筠說完就覺得自己有點發抖。
說不準是嚇的還是內疚的。
等了良久,都不見料想中的怒火襲來,她也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頭。
映入眼帘的還是那張熟悉的俊美面孔,平靜無波,雙眸依然如灌滿了冰雪一般的冷,雖然一如既往,但是她還是在他的眼底看到一種不易被察覺的沉痛。
那種痛沉澱在他的眼眸深處,只是一瞥,便也讓她的心跟著提了起來。
一種說不住的哀傷似有若無的籠罩著他,也漸漸的將她網在了其中。
「我……」陸芷筠想說點什麼,但是卻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辭彙,她的愧疚之意難以言表,只能這樣怯怯的又充滿悔意的看著裴重錦。
對不起三個字說起來太簡單了,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
「以後不要隨便將我的畫像胡亂贈人。」忽然,他的雙唇微動,聲音在陸芷筠的耳邊響起。
「啊?」陸芷筠又怔住了。
「你那麼蠢,胡亂被人騙了都不知道。」裴重錦默默的在自己的心底嘆息了一聲,低聲說道,「若是有人拿著我的畫像去作惡,我又要去替你收拾爛攤子。」
「你……你不生氣?」陸芷筠愕然道,聲音有點抖,帶著幾分不確定。
「氣,快被你氣死了!」裴重錦長嘆一聲,「你若是能做點好吃的給我,或許我就不氣了。」久沒嘗到陸芷筠的手藝,說起來還有點想念。
她做的雖比不上蘭姨做的,但是他愛吃,有滋味。
「我……」陸芷筠還想說,只是還沒說完,最就被裴重錦給捂住了。
大手的熱力瞬間環繞在她的口鼻之間,陸芷筠的臉瞬間紅了,她的唇好像碰觸到他的掌心,雖然只是輕輕的一下,一碰就挪開了,但是他掌心的熱力還是灼的她不輕。
就連裴重錦也有點發怔。
他明顯也感覺到了一點點柔軟有韌性還溫熱的唇輕碰了一下他的掌心。
只是那一下如同蜻蜓點水一樣的觸碰,卻好像碰入了他內心的深處,觸及了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心神往矣……
他的臉不免也有點發熱,好在這傘是紅色的,那點點被熱力暈染了的雙頰在這紅傘的映耀之下,也就不那麼的明顯了。
「趕緊回去吧。你不餓,我卻是餓了。」為了趕路來護國寺,他幾乎一夜未眠,來了之後匆忙休息了片刻一看下雨了,就又出來尋她。
「哦。」陸芷筠趕緊點了點頭,藉機低下頭。
「看好了路。」她才走出去兩步,耳邊就又傳來了裴重錦的聲音,陸芷筠一慌,華麗的崴腳了……
陸芷筠默默的朝天翻了一個白眼,果然遇到裴重錦,她好像就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