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都是心意
夜間，陸芷筠正披衣在燈下縫著荷包，窗戶又響動了一下。
陸芷筠這回連問都懶得問了，直接起身，「是我。」外面人聽到動靜，低聲說道。
裴重錦一進來就看到了桌子上放著的簸籮，簸籮裡面是縫了一小半的荷包。
「這是給我？」裴重錦走過去拿了起來，翻看了一下。
「小心針！別被戳著。」陸芷筠提醒道。她走過去，將布料上別著的針取了下來。
「這是綉娘綉好的啊。」裴重錦瞥了一下嘴，說道，「你怎麼不自己綉？」
「我綉不來這些！」陸芷筠臉一紅，隨後她就眼睛一瞪，「怎麼你還嫌棄上了？布料是我選的，綉樣也是我喜歡的，荷包是我一針針縫出來的，心意也是我的，你要是不喜歡，別要了！」
說完她就一把將布料從裴重錦手裡抽了出來。
「要要要！」裴重錦趕緊賠不是，一把拉住了作勢要走的陸芷筠，「你去哪裡啊，這裡是你的閨房，難不成你要將我丟在這裡，你自己出去吹冷風？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還不行嗎？」
素來高高在上的裴重錦如今也是俯首帖耳了。
「那還差不多。」陸芷筠這才笑了起來，「我是真的不會繡花，若是我會的話，必定不會假手與人。你就不要和我計較這個了。其實我縫針的水平也不怎麼樣，只是用心去做。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送禮不就是送個誠意？」
裴重錦將陸芷筠拉到了懷裡，抬手撩開了她腮邊的碎發，「你是越來越會說了。我倒是覺得以前那個憨憨的你更可愛些！」
「那你喜歡哪一個我？」陸芷筠膽子也漸漸地大了起來，昂首看著裴重錦，笑問道。
「都喜歡，只會越來越喜歡，以前你是憨的可愛，現在是鎮定的叫我心疼！」裴重錦淡道，若不是經歷了那麼多，誰不願意當一個活潑無憂的小姑娘！
陸芷筠心底一動，人朝著裴重錦的胸口靠了過去。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在燭火搖曳之中相擁了好一陣子。
良久，裴重錦才開口道，「我知道你被分配到四司去了。」
「嗯。」陸芷筠點了點頭，裴重錦是錦衣衛的頭子，他想知道點什麼事情並不難。
「四司的冬霧院也不錯。至少沒什麼是非。」裴重錦道，「陳冰和王北山還有駱輕塵都不是心機深沉的人，你在那邊我也放心。」
「難不成是你把我安排過去的？」陸芷筠好奇的問道。
「那倒沒有，我只是打聽了一下。」裴重錦笑道，其實若是陸芷筠分的不好的話，他倒是真的想暗中調配一下。不過現在的狀況很不錯。「你橫豎也是只要一個官職護身，所以也沒必要去和旁人爭什麼。」
「我也這麼想的。」陸芷筠笑道，「哦對了，說到駱輕塵，他送了我一個牌子，拿著這個牌子在他家的店鋪之中買東西可以優惠很多！」
「還回去！」裴重錦一聽，頓時有點炸毛。
「啊？」陸芷筠不解的看著裴重錦。
「無功不受祿！君子之交！」裴重錦說道。好一個駱輕塵，這才第一天就開始挖他的牆角了？
「你莫不是在吃醋吧？」陸芷筠看著裴重錦眸光之中隱隱蘊含著的怒意，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他當我是朋友的！」
「你傻嗎？」裴重錦一個不留神，毒舌的本質又暴露了出來，「你真的當一個男人送東西給一個姑娘只是單純的想要交友？即便算是，那咱們也不受這份恩！畢竟只是同僚，若是將來傳出什麼閑言碎語，你還怎麼自處？」
陸芷筠……
好吧，裴重錦說的也有點道理啊！
不過可是打好多折啊。有點捨不得！
見陸芷筠微微的翹起了唇，有點不情願的，裴重錦也覺得剛才自己的口氣有點重了，他低嘆了一聲，「我有錢，有很多錢。」他低頭在陸芷筠的耳邊輕聲說道，「乖，聽話，將這個還回去，以後你要什麼我給你買什麼。咱么不去貪人家的便宜，以後也不會被人抓住什麼話頭和把柄。」
「嗯。」陸芷筠這才點了點頭。
其實她那時候收的時候也隱隱的感覺有點不妥，不過覺得只是同僚或者朋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被裴重錦這麼一說，她便也覺得有點不安了。
畢竟還是被優惠兩個字給暫時蒙蔽了眼睛啊！
陸芷筠默默的在心底唾棄了自己一番。
「這才是我的好姑娘。」裴重錦算是鬆了一口氣，他轉眸撇了一眼擺放在床頭的小柜子，「你還沒去吉祥銀樓？」
「還沒時間去。」陸芷筠回道。
「嗯，早點去將東西寄存了。免得放在這裡被人惦記。」裴重錦說道。
「好！」陸芷筠點了點頭。「哦，對了你們錦衣衛有沒有什麼東西是讓人看起來暫時見不得人，又不傷身體的？」
「見不得人？」裴重錦問道。「說具體點。」
「就是臉腫的不行，渾身長疹子那種，需要去別院靜養一兩個月。」陸芷筠說道。
「是誰要假借這個名義金蟬脫殼啊？」裴重錦一聽就明白了。
「陸芷晴……」陸芷筠不敢隱瞞，直接將陸芷晴要離開大宅的願意說了一遍。
「她如今倒是有了點上進心了。」裴重錦點了點頭，「這事情交給我就是了。你記得要請大夫的話，找人去兩條街外的惠仁堂找已經姓張的大夫便是。」
「張太醫？」陸芷筠的腦子也快。
「正是。」裴重錦笑道。「惠仁堂是長公主送他的一家醫堂，裡面只有一個張大夫就是張太醫。他每月只有初一和十五去坐診。你的事情我和他說一下，他知道該怎麼辦的。不過可能會有點癢，叫你妹妹忍著點。」
那妥了！陸芷晴想要去當學徒的願望不難了。
「多謝你了。」陸芷筠道。
「謝什麼？」裴重錦說道「我早說過，遇到事情只管來找我就是了！」
翌日，陸芷筠從畫院一回來，就聽到陸芷晴在大聲的叫喚，將下朝回來的陸昊楓都驚動了。再仔細一看，陸芷晴渾身都發了疹子，癢的難受。
雖然早就和陸芷晴說過了可能會遭點罪，不過看著陸芷晴癢的這般難受，陸芷筠還是心一揪一揪的。
按照與裴重錦的約定，陸芷筠叫人去請了張太醫過來。
張太醫給陸芷晴看過之後，開了幾幅湯藥，隨後就說這湯藥也只能緩解一時的奇癢，若是要完全好，就要去一處僻靜的地方靜養，弄個不好還會會過人。
大家一聽會過人，都嚇壞了，陸昊楓二話不說，趕緊找人連夜將陸芷晴送去陸家在京郊的另外一處別院。
陸昊楓動作之快叫人鄙夷，但是也隨了這姐妹二人的心意。
陸芷筠讓幾個心腹小廝跟著陸芷晴，又叮囑了好一陣子，這才放心的送陸芷晴在天黑前出了城門。
華燈初上，送陸芷晴出城的陸芷筠帶著陸芷婉一道坐著馬車準備回府。
京城的宵禁令隨著糧倉大案的告破也隨之解除，今日是京城宵禁撤除的第一個夜晚，街上異常的熱鬧，竟是比白日里人還要多。
陸芷婉鬧著要吃小吃，陸芷筠見她難得出來，也就索性下了馬車帶著她去了夜市。
別說，這夜市快趕上節日了，夜晚出來遊玩的京城百姓摩肩接踵，有說有笑，夜市兩邊都是攤販，賣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更多的是賣小吃的攤子。
陸芷婉開心極了，一手抓著糖葫蘆，一手抓著糖餡餅，吃的不亦樂乎。
陸芷筠就苦了，一邊要看著陸芷婉，怕她到處亂跑，一邊還要防止別人撞著陸芷婉。
「好巧，陸大人。」耳邊傳來一個聲音，陸芷筠抬眸看了過去，就見對面的房檐下站著一名青衣少年，娃娃臉，笑起來帥氣又可親。
「駱大人。」陸芷筠笑道。
「小心！」駱輕塵看到了一個醉漢從街角衝出來，直筆筆的朝陸芷筠撞去，一個箭步就衝到了陸芷筠的身側，一把將陸芷筠拉開，讓那個醉漢撞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幹嘛！」駱輕塵推開了醉漢，「別借酒耍酒瘋啊！我警告你！」
醉漢見陸芷筠並非是一個人，自己的意圖又被人看破，只能泱泱的摸了摸鼻子，罵罵咧咧的說了幾句，就朝外走去。
「多謝你了。」陸芷筠一咋舌，「想不到天子腳下，也有這樣的人。」
在臨川的時候，倒是有不少這樣的無賴，只是那時候陸芷筠自己彪悍，直接就一頓排頭將人打跑了。
而如今在京城，這身份反而叫她縮手縮腳的，不爽，極度不爽！
「天子腳下也是有光照不到的地方！」駱輕塵笑道，「哦對了，今日在冬霧院，你似乎有話要和我說，只是被陳大人給打岔打掉了，是什麼事情？」
陸芷筠拉著陸芷婉的手腕，然後將那個烏木牌子取了出來，交換給了駱輕塵，「這個還你。心意我領了，只是這東西太貴重了，我可不敢收。」她將東西塞回去之後，便拽著陸芷婉走到了一邊去，笑道，「朋友還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