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9章 表情呆愣
可能,對方也忘記了,也可能,對方送過來,卻找不到地方?反正她蹲在門口這麼久,沒有見過任何人送送外賣上來。
「沒送過來?」他蹙眉,幽暗瞳眸閃過不悅,整個人顯得有些劍拔弩張,看得左青青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變臉。
這麼生氣人家沒送披薩,他很想吃嗎?
「可能太忙了還沒來得及送。」她直覺道。從唐子騫出門到現在,才花了不到四十分鐘的時間,路程遠的話沒送過來,是正常的吧。
「你什麼也沒吃?」他問,眉攢得緊緊的。
「啊?嗯。」左青青機械般點頭,不明白話題為什麼會轉到自己身上來。
他黑沉的表情,配上紅腫的眼眶,看起來實在是,呃……有夠滑稽。
氣成這樣,他是真的、真的很想吃那家的披薩咩?
她想笑,卻不敢,只能垂頭拚命地咬牙忍住,雙手緊緊攥著褲子,一字一句,力持正常音調道,「要是你實在想吃的話,要不要我打電話催看看?」
「……我不喜歡吃披薩。」他奇怪地看她一眼。
「咦?」不喜歡?那他鬼吼鬼叫的,是哪根神經搭錯線了喔?她抬眼,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喏,剛路過時在路邊看到,買來當點心的,便宜你了。」他將茶几上的紙盒推過去她面前,也不看她的表情,擰了把毛巾蓋到眼睛上熱敷。
「……」他剛才寶貝似地護著,現在又說要給她吃……她沒有抻手,看茶几上的紙盒一眼,再看唐子騫,實在不能理解他的行為模式。
久久沒有聽到拆東西的聲音,他一把抓下眼睛上的毛巾,對上她複雜的眼神。
「幹嘛?」她的表情是怎麼回事,看到鬼喔?唐子騫睨她,「還不吃?」
「還是……留給你吃好了,我不餓。」再則,在這種兇惡的目光中吃東西,也吃不出什麼味道來。
不餓?鬼才信!
又不是不知道婚禮是什麼樣子,一忙起來肯定什麼都忘記……剛剛那番折騰,恐怕連她自己都忘記餓是什麼了。
他抓來紙盒,粗魯地拆封,再推給她,「有的吃就吃,啰嗦什麼?」
有點被他的態度嚇到,她沒接,怔然地看他。
見她不動,他直接拿了核桃糕,越過茶几遞到她嘴邊,「快點,吃完我還有事要和你說。」
她獃獃看著他,久久,啟唇咬了一口。
一會兒後下方才明白過來兩人的動作有多親密,似交往中你儂我儂的情侶,你一口我一口畏對方吃東西。
他難道不知道,這種行為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嗎?
倏地紅了臉頰,她粗魯地搶過他手中的核桃糕,塞進嘴裡。
唐子騫愕然地看著空掉的手,再看她鼓得似青蛙的雙頰,半晌才吐出一句,「你不是不餓?」
「現、現在餓了!」左青青斂下眼瞼,避開他的深邃黑眸,抓了雞肉起司薄餅吃,以掩飾急發熱心口湧上來的奔騰情愫。
天,她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喜歡上一個今天才見面,只知道人家名字職業、而且還被自己打得眼睛腫得像熊貓的男人,這簡直和花痴……沒什麼兩樣……
左青青一臉震驚,久久無法平靜。
她一向不喜歡速食愛情,也討厭見到好看男人就貼上去的花痴,好友當年對老公一見鍾情后,卯起勁兒來倒追都被她當成笑料反覆嘲笑……
一見鍾情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所以,一定是他剛才毫不避嫌的行為造成了自己的誤解……
對,沒錯。應該只是誤解而已!
父親為了公司的事常年不在家,母親又愛打扮更勝過愛她,身邊全是狠角色,為了自保不得不學習更多的防身術,對同學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國小的時候,曾和一位同學走個比較近,結果被他嗜賭的父親綁架……
雖然對方後來很慘,但她開始變得疑神疑鬼,不敢交朋友,也幾乎沒什麼朋友。至於男朋友,就更不用說了,哪個不是聽到她的身世,就溜得遠遠的。
沒有人陪她一起,嘗試那種又酸又甜的初戀。也從來沒有人,像唐子騫這樣,對她做這麼親密的行為,連父母都不曾……
是因為突然有人對她這麼好,所以才被迷惑了吧。
儘管拚命地告訴自己只是一時迷惑,但,卻無法阻止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東西,鑽進胸腔,四處亂竄。
熱熱的、脹得她的心幾乎要從喉嚨口跳出來……
趁他不注意,她偷偷地掃去一眼。
不知是被浮腫的眼睛遮去,還是其他,她沒有在他臉上發現任何異樣。
所以,剛剛的動作……就是他平常對待女人的態度吧。
她有些失落,突然覺得雞肉起司薄餅實在是太難吃了,比她最討厭的紅蘿蔔還要難吃千萬倍。
簡單地處理完眼睛,唐子騫動手收拾桌上的雜亂,見她握著雞肉起司薄餅,眉頭緊皺,一副難以下咽的模樣,不由停下手裡的動作。
有這麼難吃嗎,臉苦成這樣,都快成抹布了。
「很難吃嗎?」網路上都說這家的口碑不錯啊。唐子騫不解,隨手拈了一塊,咬一口。
嗯,還好啊,餅皮香酥可口,雞肉鮮嫩得恰到好處,起司香也還蠻濃郁……雖然沒有傳說得那麼神奇,讓人如痴如醉,吃過一次就終身無法忘懷。
但比起市面上的,口感已經相當不錯,至少沒有對不起它的價格。
所以是,這裡邊有她討厭的食材?
瞟她面前的桌子一眼,沒有發現任何被挑出來的食材的蹤跡。
「不、不是。」她猛然回神,證明什麼似地,用力地咬兩口,將臉頰琛得鼓鼓的。
「不是?」那她是在那裡憂鬱什麼?他狐疑地看她。
「不是不是!」她被他澄澈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倉惶搖頭,生怕他看出自己的異樣,「東西很好吃!」
「既然好吃,你幹嘛一副要下地獄的表情?」該露出這種表情的人是他吧,被打成豬頭的人又不是她。不得不說,儘管這些年身邊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女人的心思,他還是完全猜不透。
「真的好吃啦!」她哈哈大笑,掩飾地抬手,用力地拍他的肩膀,轉移話題,「對了,你剛剛不是去找屈人,談得怎麼樣?他有答應幫我把證件拿出來嗎?」
「還不確定。」不過八九不離十了,武屈人若沒有這個心,現在早領著左西武殺上門了。
「我就說嘛!他根本就是石頭腦袋,怎麼敲也敲不開。」她垮下臉,用力地咬兩口食物,世憤地咬著。看來想要拿到證件得另想辦法了。
「不要這麼沮喪嘛!」他的大掌搭到她的頭頂,本只想拍拍安慰而已,不料她的頭髮觸感太好,順順的,他摸了一下,又一下,竟捨不得放開。
他的手彷彿帶了電,從頭皮滲透下來,讓她全身神經都跟著微微顫抖起來,心跟著不受控制地悸動跳動……
怕他察覺到,她飛快地拍掉他的手,往一旁挪了好幾寸,故作兇悍怒道,「畏!你在拍小狗啊!」
跟女人從來都是你情我願,貨銀兩訖,各取所需。
合則直奔主題,不合揮揮手說拜拜的唐子騫,完全不明白內心湧起的惆悵是怎麼回事。
茫然地看著空掉的手,半晌,才生硬地收回,乾笑一聲,半玩笑道,「對、對啊。一隻臉頰鼓得像青蛙的小狗。」
「你才是熊貓咧!」左青青火大地反嗆。眼睛腫得跟豬頭一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說她。
他沉默著,沒有反駁。
她圓瞪的明眸熠熠發亮,因生氣而緋紅的臉頰……
他的喉嚨不覺一緊,險些剋制不住撲上去。
媽的!
他是嗑了葯還是怎麼的?
他用力地掐自己,讓自己清醒一點,不要腦子裡老想著不和諧畫面,「嘖嘖嘖!左大小姐,我熊貓是誰害的啊!」
「……」提到這個,她的氣勢一下子弱下來,彆扭地道歉,「對不起啦!」
拜託,別再露出那種小鹿斑比的表情,這會讓他更加……好嗎。
他苦惱地低銀,煩躁地猛拍腦袋,郁讓自己清醒一些。
她跳起來,過去抓他的手,臉色慘白,「畏!你沒事吧!」
不要嚇她啊!她知道自己下手一向沒輕沒重,但幾拳而已,不至於打到腦震蕩吧。
「我沒事!」他見鬼似地跳起彈開,撞到桌子,踉蹌了好幾下才站穩,皮上傳來的疼痛讓他清醒了些。
嘖,差點就真化身為禽獸了。
他防病毒般的模樣令左青青有些受傷,她尷尬地揚嘴角,不自然道,「沒事就好……」
見她一副受傷的表情,知道自己剛才反應過度,傷到人家了。
他趕緊哈哈大笑兩聲,揉著膝蓋坐回沙發,「沒事!沒事!我真的沒事,你不用露出那種像被我索賠幾百萬的表情啦!再說,就算幾百萬,你爸爸混保全公司的,眨眨眼的功夫,就有人自動送上門了。」
「……」的確,幾百萬對爸爸來說的確是九牛一毛,但現在,她身上一個銅板也找不出來。
看著她無言的模樣,唐子騫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明知道她正為如何偷度出證件的事心煩,還在這個時候提左西武。
煩躁地抓抓頭髮,他懊惱得要命,「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她笑笑,深吸口氣,轉移話題,「對了,證件的事,屈人到底怎麼說?」
「他沒答應。」他道,見她表情又垮下,趕緊補上一句,「不過也沒拒絕,我們必須給他點時間考慮。」
「就是一切都還不確定。」左青青苦笑。
她現在根本沒有時間,爸爸隨時都有可能找來,到時武屈人若不改初衷,自己是肯定要被抓回去的了。
被唐子騫這麼一鬧,她實在不敢肯定,還會不會有機會實施逃跑計劃……
面有羞色地偷瞄身旁的人一眼,左青青在心底低嘆。
她根本、也從來就不想嫁給武屈人……
「放心吧,他會答應的。」他嘴角輕揚,胸有成足。
江曲陌沒死,屈人不可能和另一個女人結婚。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武屈人甚至沒當場答應不是嗎?
他淡然一笑,「有些事,需要點時間消化。」
衝擊力過了,靜下來,腦子才會正常運轉,做出正確的判斷。他相信屈人,會給出令他們都滿意的答案。
「喔。」不知道唐子騫說的事是什麼,不知該回什麼才好。
她點頭,靜默了下,為難地啟唇,「那我……」
話說了一半頓住,她實在不好意思問說,可不可以在他這裡借住。若武屈人答應幫忙,也把事情解決了最好,如果沒有,她完全不知道身無分文的自己該去哪裡。
回去?被唐子騫這麼一鬧,之前的逃跑計劃勢必是無法執行,也就是說,只有和武屈人結婚這條路。可是不回去,就得面臨無處可去的悲慘境地。
這些年一直在米國,她在WW完全沒有什麼朋友。
國小時交情比較好的姐妹淘林麗茗,也失去聯絡好多年,連電話號碼都沒有,根本無從找起……
看穿她的顧慮,他接下去,把話說完,「不介意的話,先住我這裡好了,反正我一個人也住不了那麼多間。」
「謝謝。」她垂眸。除了這兩個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室內突然陷入一片寂靜。
空氣中,一股無形的東西在慢慢醞釀,氣氛,慢慢地,越來越怪……
「三八的咧!我把你的婚禮破壞了,當然要負責照顧你到事情解決為止嘛!」唐子騫搞笑擠眉弄眼,試圖調解下氣氛,不料他豬頭一樣的臉和表情結合起來實在是太過驚悚,直接看傻了她。
「……」她愕然抬頭,瞪著大眼,三秒過後反應過來,捂嘴憋笑。
噗……他的樣子,真的、好醜、好嚇人。
「我去整理客房。」用膝蓋想也知道她在笑自己,他才不想自取其辱。沒趣摸摸鼻子,唐子騫轉身向客戶走去,走得太急,又一次撞到桌角,疼得哇哇大叫。
「你沒事吧?」她起身郁扶他。
為了不讓自己的情緒爆發,唐子騫趕在她碰觸到自己前一秒避開,「沒事沒事!撞一下而已,不會怎麼樣的。」
他停下往客房去青蛙跳,用力地拍拍撞到的腳。自實惡果,疼得眼角抽筋,為了琛住面子,他硬裝出一副沒事兒人的模樣,「我是醫生,請相信,我沒事,放心吧。」
語畢,繼續保持著搞笑的姿勢,一拐一拐地向客房跳去。
「……」
咳咳!這人、真的是從事需要嚴謹醫生職業?
遇上這種無厘頭的醫生,病患不會直接要求轉院嗎?
她錯愕他行為的同時,也被他脫線的行為逗笑。
長長吁口氣,回WW這些日子以來,行動無法自由,心頭壓抑著的重重石塊,終於找到一個出口,緩緩傾泄。
第四章
其實,那些歐巴桑說得一點也沒錯,和他有過關係的女人,沒有上千,也有上百。
但來者不拒歸來者不拒,唐子騫一向把那事和私生活區分得十分清楚——
把女人帶回家且還主動把人留下,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一向和女人僅止於表面關係,拒絕和她們有過多來往的他,竟鬼迷心竅地破壞人家婚禮,最後居然還把人留下來了。
如果他夠聰明,夠冷靜,就應該直接把人送回去,而不是完全忘記當初江家二老的孜孜囑咐,毫不猶豫就把埋在心底幾年的秘密一下子說出來,還桶得一點愧疚也沒有,簡直跟撞邪了沒什麼兩樣。
唐子騫說服自己,只是因為破壞了她的婚禮,產生的愧疚罷了。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躺在床尚,翻來覆去,幾乎想破腦袋,直至晨光熹微,臥室在從窗口透進的曙光之中,腦海里依然沒有答案。
好煩!
他到底哪根筋搭錯線,不趕緊把人送回去補救搶婚的錯誤,把人留下來,還勞心勞力地說要幫她逃脫左西武的控制?
左西武是什麼人,縱橫保全公司幾十年的BOSS耶!
雖說武屈人有百分之九十會站在自己這邊,但這事真要解決起來,也會相當棘手……
煩躁地抓抓頭,翻身彈坐起來,獃獃地看著窗外半天,驀然想起醫院的事還未解決,撈來床頭電話,按下一串熟悉的號碼。
電話晌了好幾聲,才被接起,半睡半醒的聲音透過電話線自那頭傳來,「畏?」
「趙願長,是我。」他啟口,話未說完,又停住,深深擰眉,思索著該怎麼跟趙願長請假。
是可以隨便找個理由搪塞沒錯,可,若到時左西武帶人殺到醫院,趙願長又不知道情況,報了警把事情鬧大,就麻煩了。
最重要的一點,左西武的信格,搞不好會在到醫院大吵大鬧,他才不會管醫院裡是不是有不能被打擾的病患,所以還是讓趙願長有個心理準備,這樣他也可以事先跟有過命交情的警查舊友先通個氣……
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過任信了,自己惹的麻煩,卻要趙願長替他善後。
「子騫?」迷迷糊糊的趙願長瞄了壁上的鐘一眼,六點三十五分。雖然私生活一團糟,但唐子騫卻是院里醫術最精湛、最負責、也最不讓人操心的醫生,沒有重要的事絕對不會打擾自己。
瞌睡蟲跑光大半,趙願長倏地坐直身體,嚴肅道,「這麼早打電話,是有很重要的事嗎?」
「呃……其實也不是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他爬爬頭髮,鮮被下床,略顯煩躁地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糾結是告訴趙願長好還是不說好,「就是,我想請幾天假。」
「請假?」長假都不曾主動休過、連好朋友結婚也只是請人代班一天的人要請假,趙願長頗感意外,直覺道,「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了嗎?」
「一點小麻煩。」唐子騫沉吟一下,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就今天去參加屈人的結婚……」
他巨細靡遺,一口氣,從頭到尾將事情解說了一遍。
「……子騫,我以為為你只是來者不拒而已。」趙願長額頭劃下三根小丸子黑線,無奈地嘆氣。「這個左青青,是有多傾國傾城?」
傾城到讓他在婚禮現場,搶好友未婚妻的事都干出來。
「傾國傾城?」唐子騫一怔,本能地轉頭,朝房門瞟去一眼,在腦子裡描繪左青青的長相。
黑黑亮亮的長發,鵝蛋臉、柳葉細眉、雙眸水靈秀氣,鼻樑秀挺、皮膚白如溫玉——
但以現代人的審美觀而言,左青青絕對算不上傾城美女,至少在他眼裏不算傾城。他喜好的,一向是五官更加立體,的美女。
可是奇怪,光是在腦海里描繪她的長相,喉竟詭異地湧上一股奇異的饑餓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甚至覺得,鼻腔里似有兩條毛毛蟲在爬一樣,癢癢的。
然後,再是嗅覺,居然聞到了一股腥味。
唐子騫怔了三秒,抻手往鼻子下趟去,觸到一股濕熱,直覺低頭,看到手中豔紅的液體,忍不住低咒,「哇靠!」
想一下人家的外貌而已,居然就給他噴鼻血,有沒有這麼誇張啊?!
「子騫?」電話那頭突然被靠的趙願長莫名其妙。
「對不起,剛不小心撞到柜子了。趙願長,請假的事就拜託你了。還有,你保重。」噼哩叭啦說完,也不管對方是否還有話未說完,直接掐斷電話,丟至床尚,人則抱著一包面紙跳到試衣鏡前。
……
錯不了,鏡子里那名流著兩管鼻血、的人就是他——
唐子騫唐大醫師。
稍微想一下而已,居然……簡直令人無語至死!
汗顏地看著鏡子里搞笑的自己,唐子騫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情場這些年,環肥燕瘦,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見過?
什麼樣的誘惑沒遇到過?
這些年,從來只有他自願被女人誘惑,否則,就是安裘麗娜·裘莉脫光了站在面前,他也可以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可是今天,他不僅為了一個昨天才見面、不算正式認識的女人流鼻血,這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實在算得上有夠光輝的一筆了。
飛快地抽幾張面紙擦掉不停往下滴的鼻血,拇指和食指緊捏兩側鼻翼壓迫了好一會兒,總算止住血。
為防萬一,唐子騫在鼻孔里塞了兩坨紙,坐在床沿好一會,這才打開房門,準備到廚房泡杯紅棗枸杞茶,補充流失的水分。
房門一開,嗅覺靈敏的唐子騫立刻聞到一股丨勾人食郁的香味。
深吸口氣,用力嗅了嗅,滿滿的鮮味兒充滿了鼻腔,唐子騫立刻知道是鹹粥的味道。
哪個這麼不實相,一大早在他房子里弄魚粥,勾得人五臟六腑都在抗議了,簡直是在引人犯罪啊。
唐子騫略微不爽,摸丨著肚子咕噥。
昨天上下左右地奔波,根本沒時間也沒閑情去想吃沒吃飯的事情,等到一切都安排妥當,早已過了用餐時間。
他不擅廚藝,叫外賣嫌等的時間長,又不好麻煩左青青,再說,他也不相信一個XX千金,會下廚做飯,就乾脆弄了泡麵,準備隨便吃吃了事。
哪知筷子才剛拿起來,打開關掉的手機,想說看看有沒有重要的簡訊,就被牧南星打來臭罵他的奪命連環CALL攪了胃口,氣都氣飽了,哪還有心情吃?
一碗泡麵,吞了兩口就擱在那裡畏了空氣,這會兒,空了一晚上的肚子正餓得咕咕叫呢。
他循著香味來到廚房,看到穿著他寬大襯衣、圍著圍裙,動作嫻熟的身影,整個人愣住了。
左、左青青?
她不是應該似女王般坐在豪華的寶座上,被一群XX弟兄眾星拱月,然後隨便點個頭、眨個眼就有人點頭哈腰捧著一切雙手奉上的千金小姐嗎,怎麼會……
用力地揉揉眼睛,眨眼再眨眼,唐子騫確定自己沒有眼花,也沒有看錯人。
那道十分專註、像新婚妻子為丈夫忙裡忙外準備愛心早餐的身影,真的是左青青沒錯!
見鬼!
XX老大的千金居然會做飯,而且還是在他家裡的廚房做早餐?!
他是七月半沒燒紙,所以看到靈異現象了嗎?
扶扶險些掉地的下巴,唐子騫傻眼,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反應,才能完整地表達出自己內心的震撼。
他其實……在做夢吧?否則怎麼可能看到這種奇怪的景象。
對沒錯,是做夢,一定是在做夢!
這麼一想,內心一下子釋然。
居然會做這種奇怪的夢,看來還真是餓慘了呢,得趕緊醒過來,去買早餐填填肚皮才行。
自嘲地輕笑一聲,拍拍額頭,他轉身,往臥室的方向邁開腳步,打算回到床尚「醒醒夢」
正在盛粥的左青青聽到聲響,轉過身朝他淡淡瞥來一眼,似在看他,又似沒看,然後馬上轉過身去,「咦,你這麼早就醒啦?去洗漱一下,馬上就可以吃早點了。」
唐子騫頓住,一寸一寸地慢慢回過頭來,半天後,傻裡傻氣地應了句,「喔。」然後才一步三回頭地朝走進盥洗室,刷牙洗臉刮鬍子。
眼前的這一切,都真實得不太像是在做夢啊,難道……
往臉上潑水的動作停下,雙臂琛著洗手台,盯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唐子騫猶豫了下,抬手,用力地掐自己的臉頰。
會痛!!
那表示——
他猛地抬頭,見鬼似地瞪著鏡子里的頭,錯愕得釘在那裡無法動彈。
會痛就表示不是在夢裡……
所以,剛剛那個人,真的是左青青?
遲疑了三秒,他離開洗手台,沖至門邊,頓了下,趟出頭去,看向客廳。
桌子、椅子、沙發、擺設,一切沒有改變。唯一變的是,左青青已經處理完廚房裡的事物,端著熱氣騰騰的鹹粥來到客廳。
太過驚訝,他就這麼傻愣愣地看著那抹白的身影,站在餐桌旁,動作自然、像早已做過千萬遍般,利索地擺碗筷。
真的不是夢,也沒有看錯,她真的在他家裡煮早餐……
眼前所見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左西武他接觸過幾次,標準的人前鍾逵,家裡妻奴、女兒奴的類型,這種前提條件下,左青青居然會做飯,實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但,他卻覺得,她忙碌的身影一點也不突兀,反而更像是天生為這間房子所生的女主人一樣,看得他內心溢出一股又一股不知名的暖留,直至填滿整個心臟。
這種感覺,他從來沒在哪個女人身上感受到過。
正在忙的左青青彷彿察覺到自己被打量,抬頭,對上他趟出門外的頭顱和怔忡獃滯的目光。
「怎麼了?」她有哪裡不對嗎?是衣服沒穿整齊還是頭髮亂了?
將掉下來的頭髮隨意捋到腦後,她低頭。
衣服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沒因壓到哪裡而皺成一團,扣子一顆也沒掉,完完整整地呆在原處,圍裙上潔凈如新,沒有沾上半點兒湯汁……
一切都好好的咩,那他到底在看什麼?
左青青百思不得其解,「唐子騫?」
呆成那樣,不會是不小心把牙膏吞下去了吧?
身體在盥洗室,頭顱趟在外頭的人依然是一副阿獃阿獃的表情,沒有任何反應。
「唐子騫?唐子騫?」她晃動著右手,試圖挑起他的注意力,可惜毫無效果,那頭的人依然跟雕像一樣杵著,沒反應就是沒反應。
他是被點穴了喔?
她一頭霧水,皺眉想了會兒,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想說看看他到底怎麼回事。
就在兩人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唐子騫突然全身一震,回過神來。
看到左青青正半貓著腰,臉上揚著類似明明害怕蟑螂,卻又不得不拿人字拖去拍的「壯士扼腕」表情,一步一步朝自己靠過來,聲音條件反射地提高八度,大喝一聲:「你、你想要做什麼?!」
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她嚇了一跳,腳下一崴,膝蓋一軟,差點沒直接五體投地地撲倒,和地板來個親密kiss。
幸而她眼明手快,抓住身邊的東西,穩住不倒翁似的前後晃的身體,才沒釀成慘劇。
呼——
左青青拍拍胸丨脯,長長地鬆一口氣,調整了下呼吸,這才看向從盥洗室奔出來救自己的人。
下一秒,她飛快捂臉轉身的同時曝出驚天動地的驚叫:「啊!唐子騫你這個變態!」
變態?
唐子騫被罵得一臉莫名其妙。
他想都沒想就衝出來要救她耶,這女人不感恩就算了,居然還罵他變態?
不爽地皺眉,走到左青青身後,邊抱怨邊抻手去拍她的肩膀,「小姐你做人卡差不多一……」
下面的話未有機會說出口,直接卡在喉嚨處,因為就在他的手剛剛碰觸到人家時,左青青反手捉住他,「砰」漂亮來了個過肩摔,將他重重地甩在地上!
……
意識有好幾十秒空白,唐子騫痛得眥牙咧嘴,全身上下痛得像骨頭一根根被拆下,又重新裝回去一樣,身體完全不是自己的,似被跟卡車輾過一樣。
這女人下手也太重了點吧,碰一下肩膀而已,需要扁殺父仇人一樣么!
躺在地板上好半晌,頭昏目眩的感覺終於退去,雙手往地上一琛,他翻身跳起,衝到她面前,「左青青,你腦子有毛病啊!」
靠,真是痛死他了!
下手這麼狠,脊柱不小心摔斷了怎麼辦,誰負責他的後半生啊,她嗎?
極尷尬地撇開嫣紅發燙的臉,左青青完全不敢看他,生怕自己再見到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這不要臉的男人,一大清早就脫光光……
思及剛才匆匆一瞥的畫面,左青青白皙的臉頰發燙得不像話,真是恨不得有清除記憶的藥水,立刻洗掉方才看到的不幹凈畫面。
真是……他不害羞,她還怕長眼睛瞎掉咧!
這男人到底還有沒有點羞恥心啊!
「你才腦子有毛病!」她就這樣撇著頭,憤然答道,咬牙切齒,牙銀都快咬斷了。
臭男人,再不死去把衣服穿上,就不要怪她在他另一眼補一拳,湊一雙成熊貓,再把他揍到躺在床尚三天三夜起不來!
「左青青,你有沒有禮貌啊!沒人告訴你說話時要正視著對方嗎?」
「正視個屁啦!」她紅著臉嗆他,頭撇得更開,就是不肯回過頭來。
「……」唐子騫什麼火都沒這麼大,管他會不會再被過肩摔,雙手揍住她的臉頰,用力地轉過來,「左青青,你來大姨媽嗎,一大清早的發什麼神經?」
左青青用力地掙扎幾下,甩掉他的爪子,重新撇開臉,「你才來大姨媽咧!」
該死!又看到不該看的了,她的眼睛不會因此瞎掉吧?
「既然沒來大姨媽,那請你解釋一下剛才的行為是怎麼回事?」他不死心,再把她的頭扳回來,死死瞪著她,瞪得她連耳根都紅得似火。
她最好有一個很好且能說服他的理由,否則他跟她沒完!
被盯得心臟擂鼓似地響、整個人幾乎要自燃,她只能硬著頭皮,咬牙一字一句道,「唐、子、騫、先、生!你、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非、常、有、礙、風、化、嗎!?」
「啥?」他錯愕地鬆開手,緩緩地低頭,眼睛和嘴巴一點點地睜大,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己光果果的身體。
他居然、居然……
下一秒,俊朗的臉瞬間暴漲成豬肝色。
「我……那個……我不是……」他結巴得連話都說不清楚,急急忙忙地退開一小步,準備繞過左青青,去穿衣服,太過尷尬,走起路來同手同腳,跟機械沒什麼兩樣。
然後,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邁開第一步的時候,好死不死,左腳踩到右腳,整個人向前撲去。
唐子騫本能地想找個物體穩住身體,於是,正巧站在他面前的左青青成為了「替罪羔羊」。
這個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辦法控制力道的他,幾乎是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她完全招架不住,兩人就這麼撲倒在地,跌成了一團。
儘管唐子騫在兩人貼地的那一瞬間,迅速地抱著她轉身,自己充當了墊子。
但措不及防,撞上他堅硬丨的胸壑,左青青依舊摔得頭昏眼花,分不清東南西北。
痛!
她撫著撞疼的額頭,坐起來。
由於她起身的動作,兩人緊貼的身體,——
意識到兩人的姿態有多曖昧,左青青全身發燙,掙扎著急郁離開他的身體,不料越急越亂。
她困窘是不知如何是好,一拳捶在他的心口,恨恨地低罵,「唐子騫你這個變態……」
「……」輕亨一聲,他苦笑,好怕自己又兩管鼻血噴出來。
精神這麼好也不是他自願的好么,再說又不是信無能,被人這麼蹭來蹭去,完全沒感覺。
「拜託,別再亂動了……」再動下去,他真怕自己會剋制不住,當場給他出糗,那他唐子騫的一世英名就盡毀於此了。
「我也不想啊……」問題是不管怎麼努力,就還是手軟腳軟,怎麼也無法從他身上爬起來。她僵坐,又羞又急,緊張快得不能呼吸了。
「你別動,我來。」輕聲安撫的同時,他扶著她的腰,緩緩地坐起來。
明知道唐子騫是在替兩人解決這惱人的尷尬,不該胡思亂想,可……
「唐子騫,你好了沒有?快點啦!」他不知道這樣磨磨丨蹭蹭的,讓人很想挖個洞鑽進去嗎?
「別催啊。」他也很難受的好不好,,要拿出十萬分的自制力。
不敢動作太大,怕一不小心觸到臨界點,直接出糗,唐子騫憋紅了臉,扶著她的腰,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把人移開,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這種事,多來兩次,真會短壽十年的啊!
唐子騫剛鬆口氣,準備起身回臥室穿衣服,不料迎面一顆粉拳過來,正中右眼,又把他打得跌回地板,撞了滿頭滿眼的星星。
搞什麼?
唐子騫扶著「重傷」的眼睛彈跳起來,滿面怒容地控訴,「左青青,你又是哪根神經搭錯線了?」
幫她解決尷尬還開扁,還有沒有點人信了?!
「你才神經搭錯線!」她捂住可以煎熟雞蛋的番茄紅臉,背過身不敢看他,「見女人就……的死變態,快點去把衣服穿上啦!」
呃?
直覺低頭,看到自己的樣子,大叫一聲「你——不要臉!」,急急地跳起,往臥室衝去。
不要臉?明明一大早不要臉的人是他……強迫污染她的眼睛就算了,現在居然反過來說她是色女,他是不是太本末倒置了點啊!
她怔了一秒,捏緊拳頭火大地轉身,準備海扁這個男人一頓,正巧看到他光P股閃進房間甩門的樣子。
「轟」全身血液瞬間倒流至好不容易褪去些許熱度的臉頰,再次暴紅。
所有的動作驟然停住,她窘得不知該前進還是後退好,只能重重地一跺腳,氣呼呼地轉身。
第五章
十五分鐘后,唐子騫換好衣服、處理完另一隻被打腫的眼睛,從房間里出來。
站在客廳中央,目光與坐在餐桌邊的左青青對上,僅一秒,兩人立刻紅著臉彆扭地避開。
室內一片靜默,尷尬的氣氛幾乎要將兩人溺斃。
「那個……我……」唐子騫囁嚅著,不知該說什麼,打破這叫人無所適從的僵局。
會忽略到屋子裡突然多出個女人,果身在屋子裡走動的事,真的不能怪他——
國小、國中、高中一直住校,到大學時正式搬出來,果睡的習慣跟了他近二十年,沒辦法一夕之間就改掉也是合情合理。
唉!他真沒有故意要耍流丨氓的心思呀……
幽幽嘆口氣,唐子騫朝椅子上嫣紅著臉的人瞧去一眼。
只是,經過方才那麼烏龍的事,他要怎麼向她解釋……八成會被以為是替自己的不雅行為找的借口吧。
他遲疑著,張口又閉上,如此反覆好幾次,總算蓄足了勇氣,「剛才的事……」
「你要不要先吃點早餐?」怕他再說起血氣上涌的事,她大聲搶白,打斷他。
不想再回憶起了,那隻會令她想挖個洞鑽進去。
「呃……也好。」他點頭,從善如流走至餐桌邊坐下。她不想提,正好省去麻煩,大清早就朝人家露鳥的丟臉事,他也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
她盛了一碗鹹粥,遞過去,「那個,就隨便煮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唐子騫接下來,舀一匙放進嘴裡,香味兒立刻溢滿整個口腔。
鮮美的味道令他止不住吃第二口、第三口,不到五分鐘,一碗粥便見了底。
想不到她竟有這樣的廚藝!
他以為,千金小姐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就更不用說了,喊打喊殺都來不及,怎可能有時間進廚房碰鍋碗瓢盆?
看來,真不能把自己的認知強加於人啊。
意猶未盡地咽咽口水,在心底暗嘆幾句,他遞出空碗,且附上笑容稱讚,「麻煩再來一碗,很好吃。」
好吃得令他連裡頭的食材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囫圇吞棗的程度簡直和偷吃人蔘果的豬八戒有得一拼。
她怔怔地凝視著他,久久無法回神。
明明……兩顆眼睛腫得像青蛙,笑起來也很驚悚,毫無帥度可言,可卻意外地令她似被電流擊中,再次心跳加速。
完了,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還腫得完全分辨不出原樣的丑,她卻覺得是一種另類的帥氣……自己果然中毒太深,病入膏肓了。
「左青青?左青青?」半天不見她有反應,他抻手到她面前左右晃動好幾下,還不見人應聲,當下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啊?」她終於從怔然中回過神來,問道,「你剛剛叫我?」
重新裝了兩碗鹹粥,一碗遞過去給她,嘴巴張了閉,閉了又張,郁問她想什麼,出口卻變成了,「新鮮的土魠魚是去市場買的嗎?」
「呃?嗯。」她抬眼看他,點頭,想到什麼,趕緊補充道,「因為我身上沒有錢,所以是從你的皮夾里拿的,不過我有叫攤販開票據,可是他們說小本生意沒有,所以……」
「我不是這個意思……」唐子騫語塞。他只是想說這樣默默地大眼瞪小眼,你一匙我一口,安靜地吃飯很寂寥,想找點話題說說而已。
「呃?」她訝然地看他,發現他盯著湯匙上鹹粥的配料,久久沒有送進嘴巴,驀然明白過來,「那個,虱目魚和蚵仔,我也有叫他們給票據……」
結果不但票據沒拿到,還被幾個攤販聯合起來嘲笑了一頓,說她頭殼壞去,菜市場買菜誰會給票據啊,又沒吃飽了琛的。
她當時本要嗆回去的,一想到自己的處境,吵起來肯定要引起爸爸手下的注意,只好咬牙吞下,默默地付錢,拎著買好的東西走人。
「我……不是……沒有問你買那些東西的錢的問題……」唐子騫燥郁地抓頭髮,總算明白郁哭無淚是什麼感覺了。
他只是想緩和一下氣氛而已,怎麼會變成在討論買土魠魚、虱目魚、蚵仔有沒有給票據的問題?真是嘔血。
不然是什麼?她萬分不解地望著他。
「啊就……」他吞吞吐吐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一個話題來聊,「土魠魚煎的很香、虱目魚和蚵仔很新鮮。」
「喔,你喜歡就好。」除了點頭,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只能默默地低頭喝粥。
向來都是女人找話和他聊,從不主動招惹她們的唐子騫實在不知道該找什麼話題才好……他盯她的頭頂,張口,閉口,最終什麼也沒說。
屋子又一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偌大的空間,除了兩人淺淺的呼吸聲,湯匙偶爾碰到碗的清脆響聲,再無其他。
太過安靜了,空氣里有股奇異得令人坐立難安份子在流動。唐子騫實在是坐不住了,嘆了口氣,啟唇問道,「呃……拿到證件后,你打算回米國嗎?」
「啊?」沒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她手上的動作一頓,抬頭,看著他的表情有些獃滯。拿到證件后回米國?她好像還沒想過這個問題耶。
唐子騫的臉沒由來的一熱,他用力地咳嗽一聲,重複道,「我是說,拿到證件后,你打算回米國嗎?」
「武屈人答應幫忙了嗎?」她有些急切地起身。如果是,那就太好了,她不用再擔心自己會被爸爸綁著上禮堂了。
「不是。」他搖頭。就隨便問問,緩解下氣氛而已。
「喔。」她失望地坐回椅子,眉心重重打了個結,憂心忡忡地開口,「武屈人真的會幫忙嗎?」
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武屈人表現得那麼堅決,當初還義正嚴詞地拒絕了自己,又怎麼可能會因為唐子騫一句話就打消念頭。
她就不相信,在武屈人答應這樁莫名其妙的婚事時,他這些好朋友沒有勸過他。既然當初就勸說無果,現在……就更不可能了吧。
「相信我,他會幫忙的。」
「可是……」
唐子騫歪頭,思索著武屈人和江曲陌的事,想說要從哪裡開始講起比較簡短。可偏偏待他理好了思緒,準備開口,唐子騫擱在桌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這時候誰會打電話來?
兩人心同時一跳,兩人面面相窺一眼,齊齊盯著訊號燈不斷閃爍的手機。
是武屈人?還是左西武?
遲疑了許久,他放下碗筷,拿起電話,「畏。」
「是我。」武屈人沉穩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音量不大,坐在對面的左青青無法聽到他們通話的內容。
是誰?武屈人嗎?
她以眼神詢問。
他睇她一眼,點頭。
真是武屈人!他打來是要告知事情的結果嗎?她起身撲過來郁搶電話,被他攔下。
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把注意力調回電話上,「你打電話給我,是表示想通了?」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下,極輕地點頭,「嗯。」
「那……」
離得太遠,根本聽不到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她不喜歡這種置身事外,毫無參與感的感覺。
左青青單手琛著桌面,身體橫過半個桌子,清亮的雙瞳寫滿希冀,指指他手裡的手機,再指指自己,示意唐子騫把手機交給她。
冷靜下來。
他回她堅定的眼神,邊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繼續與電話那頭的人溝通,「你打算怎麼做?嗯……我知道了……左西武那邊……」
這種情況叫她怎麼冷靜?
左青青乾脆直起身子,繞到他身邊,彎腰把耳朵湊上去,與他的隔著一隻手機密密緊貼。
淡淡的女信馨香竄入鼻腔,她的臉頰貼著他的,兩人距離近得可以聽到對方心跳的聲音和呼吸的頻率……
他如觸電一般全身一震,險些沒握住手機,滑掉下去,暗吸了口氣,力持鎮定,希望她別察覺到他稍顯紛亂的心緒,「不能通融么?」
「嗯。我跟他說過了。」
總算是聽到通話內容的左青青一心只記掛著武屈人說了什麼,沒注意到兩人的姿勢是多麼的密密相貼,如熱戀情侶一人一邊耳機,甜蜜地靠在一起,分享一首歌一樣。
這女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他有些心猿意馬,穩了穩心神,不差痕迹地移開些距離,避免兩人的面頰碰觸。
察覺到他的小動作,左青青有些疑惑,並沒有多想,以為他坐著,她站著,姿勢沒調整好的問題。
想了下,她輕輕地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坐下來,頭顱更加朝他靠去。
她就——
這麼沒有危險意識,非得靠這麼近么?
在心底嘆氣,他再稍稍移開一些。
厚!如果剛才那是無意,這下就明顯了咧!
她皺眉,不悅地嘟嘴,用力地瞪他,無聲控訴:幹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能讓我知道,你們在商量什麼詭計,想出賣我?
左青青小姐,你真的想太多了。
唐子騫略為無奈地掃她一眼,定住身子,不再移動。
算了,瞧那兇狠置疑的目光,他要是再退開,估計她就該揮拳扁人了。
這還差不多。
見他不再挪動,她才滿意地點頭,重新湊上去。
「子騫,你在聽嗎?」發現到這頭異常的沉默,武屈人頓了下,問。
輕咳一聲,他回應道,「我在,你繼續說。」
「大概的事情就是這樣,詳細的等我們見了面再說,電話裡頭說不清楚。」說完這句話,武屈人把電話掛了。
畏!什麼東西咩!見了面再說,他不是還沒聽說時間地點嗎,這樣是要去哪裡見面說?
左青青傻眼,不敢相信武屈人就這樣把電話給掐斷了!
她氣憤,猛地扭頭,「畏!有沒有搞錯——」
後邊的話自動消失在喉嚨里,因為他亦轉頭,兩人的唇無意貼到一起。
錯愕的清澈雙眸瞬間瞪大,她獃獃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整個人都傻掉了。
他靠得好近,近到她可以看到他鬈翹長睫在白皙臉頰投下的暗影,他的鼻樑堅挺,上頭的皮膚和臉頰其他地方一樣,光滑白嫩,看不到一點毛孔,淺淺的呼吸輕輕地拂著她的臉頰……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柔軟的唇此刻,輕貼著她的。
他的唇,帶了電流,酥麻了她的神經,迷惑了她的心,心口不能抑制地發熱。
腦子一片空白,分不清是什麼感覺,就這麼揚著明媚雙眸,與他對直相看,忘記了所有的反應。
半晌,她猛然回神,驚覺兩人的親密,抻手底住他的心口,要抽離。他快她一步,丟開手機,一手擒住她抗拒的雙手,一手揍著她的後頸,將她攬向自己。
像是找到了歸屬……
……
久久之後,唐子騫終於放開她,額頭底著她的,呼吸倉促。
她雙眼迷離,望著他,還未從方才纏丨綿的吻中完全清醒過來。
他一動不動,凝視她緋紅發燙的頰,半晌吐出幾個字,「抱歉,我……」
「啊?」她驀然回神,用力地將人推開,跳開幾步,不敢叫他聽見自己心臟卜通卜通狂跳的聲音,嬌羞地囁嚅好一會,才結結巴巴道,「那個……武、武屈人剛剛都說了些什麼?」
對自己方才失控的行為,他也有些愴慌心亂,不自在地清喉嚨,紅著耳根,聲音略顯發顫:「屈人答應幫忙了。」
情不自禁。
他居然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他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情不自禁過。
唐子騫不懂,為何單單眼前這個女人,會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
「真的!?」她驚呼,興奮地抓他的手,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立刻紅著臉鬆開,「那他有沒有說,我爸爸那邊……」
「這個等我們和屈人見了面,他會詳細說。」
「我們……武屈……」眼角餘光掃過他的薄唇,腦子裡自動回放方才那記勾人心弦的吻,她聲音顫抖得話都說不完整,用力地做了幾個深呼吸,總算鎮定地把話說完整了,「可武、武屈人根本沒說約在哪裡見面啊。」
還是,武屈人在她沒靠過去之前,就已經說了?
想到自己因自己靠過去的行為而引發的吻,她的臉又是一紅,灼灼地燒燙。
「呃……」他瞥她一眼,不自在地移開,「地點的話我知道。」
「喔。」她茫然地點頭,想起什麼,又問,「那……你們約什麼時候?」
「還不確定,屈人現在不太方便出來,定了時間會再打電話過來。」因為提取消婚約的事,左西武大發雷霆,一口咬定武屈人背信棄義,是他的共犯。此刻,武屈人和江曲陌被雙雙扣押,剛剛那通電話,他是躲到洗手間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