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疑心

年初一早上，子時一過，安夕顏墨少卿就出了門。

墨少卿要去安排皇上去祥雲寺的事宜，他想讓安夕顏補個眠，等皇上見過了住持再回來接她。

但安夕顏早幾個月前就心心念念要見他了，現在哪裡睡得著，都恨不能長上一對翅膀現在就飛去祥雲寺，拉著他好好問個清楚。

墨少卿帶著安夕顏一起去了皇宮，讓他意外的是，皇宮守門侍衛說還沒過子時，皇上就已經出宮去祥雲寺了。

「這麼早？」

安夕顏吃驚，心裡略過一抹不安。

墨少卿也覺得皇上的這次失約有問題。

「先去祥雲寺。」

馬車急匆匆趕到祥雲寺。

風雪中的祥雲寺，此刻里裡外外已經有御林軍重重把手了。

被小沙彌領著進了佛堂大殿，讓墨少卿和安夕顏吃驚的是，這裡只有皇上一人，並未見到住持的影子。

「皇上。」

墨少卿領著安夕顏走了過去。

「皇上。」

安夕顏沖他行禮。

皇上幽冷的目光緊緊盯著她。

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千嬌百媚的面孔，十足的紅顏禍水。

皇弟沒撿她回府之前，他對自己是言聽計從。

顧品學沒遇見她之前，也是自己的良臣。

可自從他們二人遇見了她，被她迷上了，眼裡便再也沒了他這個皇上。

皇弟敢為了她虜劫自己身邊最親近的德公公，顧品學為了她，讓自己幫他殺了明媒正娶的夫人。

這樣的紅顏禍水就不該留在世上。

皇上盯著安夕顏看了許久，卻就是不開口讓她免禮

他不開口，安夕顏便不能起身。

時間長了，她也堅持不住，身子左右晃。

墨少卿忙伸手扶住她的身子。

「皇上！」

還冷冷的提醒了皇上一聲。

「平身。」

皇上不情不願的開口。

安夕顏起身後主動退到一旁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她能感受到皇上對自己的敵意。

這也是為何她回京后從不進宮的原因。

「皇弟，還記得咱們第一次來祥雲寺時，咱們說過的那些話嗎？」

皇上抬頭看向面容慈祥的佛像，仿似已經陷入了回憶之中。

「臣弟當然記得，臣弟當時就跪在這個位置。」

墨少卿指著旁邊最不起眼的一個蒲團。

「那個時候，咱們在佛祖面前發誓，要當一輩子的好兄弟，當年的誓言還言猶在耳啊！」

皇上特地加重了一輩子的好兄弟這幾個字的音量。

昨日在安親王府前的千人跪拜酬謝。

那些災民最該拜謝的應該是他這個皇上！而不是已經被女人所迷惑的什麼安親王。

他之所以這麼早就急急趕來祥雲寺，就是因為聽聞了京城裡傳的那些流言。

現在都在說整個京城最春風得意的莫過於安親王墨少卿了。

得了個那麼千嬌百媚的小王妃，還得了這麼多的民心。

還說他那個安親王簡直當的比自己這個九五之尊的皇上都要爽。

更何況他的手裡還握著能戰無不勝的虎豹軍。

民心，兵權，全都在墨少卿這裡。

他越想越害怕，最後還愣生生驚出了一身冷汗，哪裡還能睡得著，子時一過就打開城門，來了這裡。

墨少卿看他，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又是懷疑自己對他的忠誠了。

想來昨天那麼多的災民跑去感謝自己的舉動又讓他的心裡紮下一根刺了。

他覺得好笑，讓自己去賑災的是他，默許老妖婆在賑災之後對自己下黑手的也是他。

在他意識到他不能沒有自己，自己又活著回到他身邊。

自己可以說的上是事事如他所願了，他到底還想要自己怎麼樣？

難道自己這輩子只有一直當他手裡那把毫無感情，只會殺人，沾滿鮮血的刀才能向他表示自己的忠誠嗎？

果然啊，皇家從來都是無父子無兄弟的！

墨少卿覺得心寒，也覺得心累。

於是開口的時候，說出來的話也不那麼好聽了。

「皇上好記性，只是不知道皇上想起這句誓言的時候，是否還記得當時一同跪拜在這裡的，還有大皇兄，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五皇兄，還有其他的皇弟們呢？」

一輩子的好兄弟。

當時是所有的皇兄皇弟都跪拜在這裡的。

如今，站在這裡的只剩他們二人。

皇上被他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大殿的尷尬氣氛被雙手合十，緩步走來的小沙彌給打破了。

「皇上，住持請你移步去禪房。」

皇上臨走前，意味深長的看了墨少卿好幾眼。

墨少卿只神情淡淡看著他，臉上眼裡的冷意都未有任何變化。

皇上走了以後，安夕顏忙走過來。

「王爺……」

她小臉煞白，小手冰冷。

剛剛那麼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她覺得京城的風雨已經來了。

「別怕！有我呢！」

墨少卿攥緊了她的手。

「過了元宵，咱們就去番地，你別怕，那裡一點都不苦。」

他伸手摸了摸她有些冰涼的小臉。

「我不怕，只有要王爺在，哪裡我都不怕的。」

安夕顏是不怕的。

她死都不怕，哪裡還會怕陪著王爺去番地吃苦。

「嗯！是我的好豆芽菜！」

墨少卿感動的想親親她，卻因為這裡有菩薩在，有辱佛門清凈地的事還是不能做的。

因為她，他現在也誠心信佛了。

約莫半刻鐘后，小沙彌就出來請他們二人去禪房。

兩人前往的時候，在寺廟的走廊上迎面碰到了從禪房出來的皇上。

他的神色很複雜，看不出是高興還是憤怒，更讓人無法揣測他在裡頭，住持與他說的話是好還是壞。

「皇上！」

出於禮節，安夕顏又沖他行了個禮。

但黑著臉的皇上直接從她面前略過了。

反倒是走到墨少卿面前時，停下了腳步，意味深長的盯著他看了許久。

但終歸還是一個字都沒說，最後嘆了口氣走了。

安夕顏墨少卿進禪房的時候，住持竟抬頭沖他們二人笑了笑。

笑意很淡很淡，若是不細看，幾乎都察覺不到。

安夕顏也不知道為何，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見到他這摸幾乎察覺不到的笑意后，瞬間安心了。

「兩位施主，請坐！」

住持沖他們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兩個蒲團。

兩人坐下后，住持先是盯著安夕顏瞧了很長時間。

其實他的眼神並沒有任何不妥，反而澄靜毫無雜質，但安夕顏這樣被他盯著，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就紅了臉。

墨少卿也不喜他這樣盯著她，儘管他是出家人，可在自己的眼裡，他是男的，是雄性動物。

「住持……」

「恭喜二位。」

墨少卿的話被住持笑著打斷了。

「恭喜？！」

安夕顏一臉驚訝的看向住持。

「敢問住持，喜從何來？」

「女施主，你的貴人，幾日之後便會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