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花落誰家
皇帝與邱理理的話告一段落之後竟真的差人在這擂台上的四人之中挑選起來,原本的十人最後成了四人之間的角逐。
「既然公主殿下無異議,那姑且就這麼辦吧!不過不能隨永安公主所言如此草率,還是理應由在場諸位商議之後才能給出一個確切的結果,如此,明日午時,就讓台上四位來一決高下了。」
天邊已經暗淡,落日像一顆巨大的眼球逐漸向著遠處傾斜,而連綿不絕的黑色山脈像眼帘一般接納了他的到來。
天色昏暗,一場熱鬧繁華終將散場,只余幾聲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嘆息。
皇帝宣布完此事之後,便在一堆人的伺候中乘著步輦而去,臨走之時意味深長地看了年元瑤一眼,帶著令人猜不透的笑意。
百姓們一天之內心情起起落落,如同高山低谷中浮沉,等一切即將塵埃落地之時,因為皇帝的到來事情朝著預想不到的方向發展,卻也為他們接下來的生活增加了更多的談資。
該買誰贏比較好呢?
能讓靖安王如此大膽的女子究竟又是何許人也?
大梁公主的舞究竟會不會如傳聞中那般嘆為觀止?
「……」
茶餘飯後的談資不用再苦苦尋覓,又可以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泡在茶館里評頭論足,倒也不覺得有那麼可惜,人群帶著笑意如同天空中零落的星子,逐漸奔向四面八方而去。
聞樂還沒來得及與江清峰說上話,就只看見他逐漸走遠的背影,修長而又決絕,不帶一絲留戀。
邱理理和邱洛似乎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如同海面上被扑打在岸上的浪花,不過是按部就班地從一個深不見底的地方推向另一個無邊無際的大海深處。
人群稀稀落落很快散了個乾淨,早上還堵得水瀉不通的擂台周圍已經見不到幾個人影了。
封玄霆拉著年元瑤的手漫步在街頭,路邊的石頭凹陷里留著不知道哪家哪戶倒出來的污水,積在洞里,反射著天邊的月光,霜華點點,遠處濃煙嫋嫋升起,煙霧交接著融入萬家燈火,總有那麼一盞為行人而留。
年元瑤十指鑽進封玄霆的手裡,腦海里卻突然浮現皇帝那雙帶刺的眼睛,不禁腳步一頓,封玄霆察覺到他的異樣,停下腳步看著她。
年元瑤感慨道:「不過是突然想起好像很久沒有與你這樣一起在夜色中漫步回家了。」
封玄霆眼眸含著說不清的情緒,很快轉換成另一幅神色,笑著道:「暖暖若是喜歡那我們以後經常如此便是了。」
「不過沒想到那時起,暖暖就已經把我與你同行的路當成回家的路了,我竟然這才察覺,看來觀察力需要好好加強。」他的眼睛里映襯著漫天的星光與月光,最美的卻還是年元瑤那張眼角泛紅的臉,微微揚起的下頜,精緻的脖頸,勝過世間美好的一切。
年元瑤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抬起臉一動不動的看著封玄霆,以眼神示意他停下來,當然其收到的效果並不如她所想,反而讓自己在那快要溢出來的柔情中低下了頭。
封玄霆還想再說些什麼,逆光之處突如其來的身影突兀出現在視野中,他的臉色隨即一黑。
年元瑤看他的神色,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到了那個最不想看到的身影。
封塵玉全身籠罩在黑暗裡,一身雪白的大袍罩住全身,踏著遠處一深一淺的青石板朝前行進,最中站立在兩人身前。
高高的帽檐遮擋住她大部分的表情,黑暗與她幾乎快要融為一體,她卻對著年元瑤笑笑,「年姑娘,你可是答應我與我結成盟友的,這麼快便要忘了?」
封玄霆一手擋在年元瑤身前,滿臉的戒備,他記得年元瑤與他提起過在皇宮裡那個不曾為眾人所知的永安公主的真實面目。
他冷聲開口道:「公主殿下,有何貴幹?」
封塵玉扯起嘴角,看起來甚至還有些凄厲,「阿玄哥哥對年姑娘真好,我都羨慕得不行了,看來我母親今日告訴我,她今日被皇後娘娘刁難,也是因為阿玄哥哥吧?」
年元瑤不知道封玄霆竟然在自己昏迷之時做過這些,那麼迅速又那麼安靜,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讓她在溫床中沉沉入睡。
「你什麼時候乾的?」她用眼神探究道。
封玄霆沒有開口,可年元瑤知道他看懂了這裡面所蘊含的一切深意,那雙眼睛里分明寫著不必多說和理所當然,讓她在黑夜裡再次溫暖起來。
封塵玉看著兩人的眼神交流,低聲道:「看來阿玄哥哥默認了。」
封玄霆看向她,如同看著最平常的事物,既沒有驚喜,更沒有厭惡,自始至終就是毫無波瀾,如同死水一般平靜無波。
年元瑤將手伸進封玄霆手中緊緊抓住,「公主殿下,反悔的那個人應該是你才對,如果你不記得我不介意幫您好好回憶一下。」
封塵玉沒有再笑了,眼睫似乎垂落著,在臉上投下一輪彎彎的月牙影子,年元瑤很想走開。
「若我說我當時並沒有將你置於死地你可會相信?」
「若我告訴你我被蔣離所控制,那些蠱蟲在我的身體里一下一下地鑽來鑽去,痛不欲生,而那個人卻只要我不聽話就會驅動蠱蟲折磨我你們會相信嗎?」
「若我說出我根本不敢告訴父王不是因為可笑的責罵而是那個可憐的皇帝已經蔣離迷得神魂顛倒,而他根本不會在他數不清的子女中浪費哪怕一絲精力來辜負他的新寵嗎?」
「若是我說……」
封塵玉最終也沒有說出一個字,話到嘴邊變成了另一種味道,「年姑娘,過去之事既然已成過去,那我們不如暫且忘記,此前之事我不做辯解,但你們需要我的幫助。」
她說的那樣理直氣壯,年元瑤都不得不懷疑他這話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