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話、蝴蝶人
林黛雨看向了我們將要離開的方向,也就是村口,說道:「我應該是最後一個喝他們東西的人。我以為我們都會死,我不想像你們那樣醉生夢死,我想清醒著死!」
我眉頭皺了皺,從心理學的角度,這種心態並不是正常的,應該說是消極的,麻木的。
據說,在一次大屠殺中,當被屠殺者站在坑道邊上,屠殺者並沒有用槍,而是用刀砍。被砍死的人跌入了掩埋坑中。或許大多數人都會認為被屠殺者必須做點什麼,至少反抗一下,可讓人奇怪的是沒有人動,他們很麻木地看著砍他們的人,一直到刀落在自己身上,然後跌入掩埋坑中。
這種自始至終都不反抗的行為,我更願意稱呼為死亡麻木,我想在那一刻,就算屠殺者不用刀砍,他們也早就是死人了,或者叫行屍走肉。也是無力去抗衡的消極心態。
「我被他們抬起,拉到了我醒來的位置上,他們給我灌酒,我沒喝!我看著你們全部倒下,我才喝下了酒!」林黛雨繼續說道,「王雪被拉到了隊伍的最前方,應該是那邊。」
我看向了前方,那裡似乎還有一些火光,隱約有什麼在晃動。
「誰?!」秦風大喝一聲,看向了黑暗中。
我毫不停留,我看到了落在地上的砍刀,猛地朝前撲了過去,將刀握在了手裡。
我之前清醒過來時,看到周圍空蕩一片,我就在琢磨,這個時候,如果村民返回,以我們目前的狀態,那就是滅頂之災。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果然,黑暗中,一片移動的黑影在朝我們靠過來。
秦風掙扎著站起,挨到了我的身邊,蔣雲飛和葉春磊也朝我們靠了過來。
我大吼一聲:「女的都給我回到車裡!關好車門!準備開車!」
霧淼淼站在了我的身後,說道:「我陪你!」
「上車!」我一邊大吼一邊一把拉開車門,將她弄了上去。
關門的瞬間,我低聲說道:「我們有一個人倒下。你就開車走。」
說罷,不由分說,將門關上,然後用背死死地抵住了車門。
那片黑影近了,我們幾人的應急燈照在他們面無表情的臉上,在這樣的夜晚,很是嚇人。
秦風大吼道:「都站住!再靠前!我就不客氣了!」
令我沒想到的是,村民全部停了下來,他們紛紛舉起了右手食指,指向了葉春磊。
我皺眉看向了葉春磊,吼道:「葉春磊!他們什麼意思?」
「我.......我不知道啊!」葉春磊吼道。
難道他們還想殺了葉春磊?
就在這時,霧淼淼突然打開窗,說道:「他們要他們的雕像!」
我一瞬間反應了過來,他們指的不是葉春磊,而是葉春磊背後的車,因為車裡有陳星的包兒,包里正是那祠堂的雕像。
秦風從車裡取出了雕像,朝前走了幾步,小心翼翼地將雕像放在了地上。
人群中走出了我們幫助的那女人,她捧起了雕像,轉身又回到了人群中,他們......退去了,就像是來時一樣,一片人影在黑暗中晃動。
我急追幾步,大吼道:「你們就因為這個殺人?」
沒有人停下,蔣雲飛低低地吼道:「我的哥呀!讓他們走吧,別喊啦!」
我又朝前走了幾步,吼道:「你們至少把屍體還給我們!還有王雪呢?你們為什麼殺她?」
人群中我們幫助的那女人停了下來,她再次伸出了右手食指,只是這次她沒有指向車,而是指向了村子的出口。
接著,她緩緩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蔣雲飛一把拉住了我,一邊將我拉回我的車裡,一邊低低地說道:「我的哥呀!求你不要喊了!咱快走吧!」
說著,關上了我的車門,他自顧自地開著車朝著村口飛馳而去,剩下的車都跟了上去,看來大家都希望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我看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那土房子在這夜裡顯得那麼詭異。
我一咬牙,一腳油門,跟了上去。
這一晚,註定了是個多事兒的夜晚,就在我們剛剛開出村落沒多久,我看到土路兩邊張牙舞爪的槐樹。道路並不平坦,走得很吃力。
我很不喜歡槐樹,老人說家不養槐。早些年,我們都住平房,家裡的院子里都養果樹,我問我爺爺家裡什麼樹最好,什麼樹最不好。
爺爺說最好的是花兒,因為樹在院子里就是「困」,最不好的是槐樹,因為槐字有鬼,故叫凶木。
我還在尋思,他們為什麼要養這麼多槐樹的時候,對講機突然響了,秦風大吼道:「唐哥!你快看十點方向!那是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看,我前面的車突然停了下來,我慌忙踩住剎車,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盤。我的車燈正好對準了十點鐘方向。
眼前的景象讓我頭皮發麻,一棵巨大的槐樹上,掛著一個鐵架子,而鐵架子上掛著的人正是王雪。
最令人恐懼的是,王雪雙腿被鐵絲捆得很緊,背部的肌膚被全部劃開,又用鐵鉤子將劃開的皮膚撐起張開,固定在鐵鉤子上,然後被硬生生地吊起。就好像一個披著人皮翅膀的人形蝴蝶。
我很害怕,我甚至有些不敢下車,秦風和葉春磊已經下了車,我聽到車裡響起了咔嗒聲,牧陽又舉起了攝像機。
我走下車,一步一步地朝著王雪的屍體走去,腳下還沒有乾涸的血液讓泥濘的地面十分恐怖。
我躲開了那些血,繼續走,我看到一根鐵鏈綁在了樹上,我用力地想解開,鐵鏈卻紋絲不動。
霧淼淼抓著我的胳膊讓我十分難受。
秦風來了,他只是雙手發力,就聽身後轟地一聲,掛著的鐵架子落在了地上,接著,鐵架子彈起,我聽到了皮膚扯開的聲音,王雪背後的皮膚被硬生生地扯裂了。
霧淼淼哇地一口吐了。我也沒忍住,哇地一口,也跟著吐了。
我掙扎著轉身,想去拿東西給她蓋上,我卻看到了王雪的臉,她居然在笑。這讓我想起了在村落昏倒前,看到陳星的臉,也是在笑。
葉春磊將睡袋展開,蓋在了王雪的身上。我翻滾的胃和全身的冷汗這才消停。
秦風說道:「葉老弟,把你的工兵鏟拿出來,就在這兒埋了吧!」
葉春磊也沒說話,轉身回到了車裡,取來了工兵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