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天選者

我聽她講過，她說她去過海底，看似平靜的水面之下其實流動得更快，我當時並沒有理解，此時的我，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

我調整了氣息，再次上前，我揮拳，一拳接著一拳，而淼淼則一次又一次地躲閃，但我注意到了她的出手，她每次可以發力的時候卻都停下了，這都讓我看到了，我在領悟，但外人卻看不出來。

半天的時間，我突然跳開，我看著自己的雙拳，我看著眼前的一切，我喃喃地說道：「這是水之力？」

淼淼笑了，說道：「懂了？」

我吃驚地看向了她，說道：「水往低處流。水柔，水之力不在外，在內！」

我再次出拳了，這一次，我感覺到了蓬勃的力量，那是來源於一種我所不知道的力量，這或許就是神明的力量。我和淼淼的對決不像是山崩地裂的衝擊，更像是一種舞蹈，一種無法被人察覺的力量，卻無限地接近神之力。我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我第一次知道淼淼原來如此的智慧。

轟！淼淼被我擊中了！

她的身體撞擊在地面，我從那種難以言明的感覺中醒了過來。

我大叫了起來：「淼淼！你........」

淼淼沖我皺了皺眉，我這才醒悟過來，我們是在戰鬥，這一刻我突然後悔了，我不知我到底該不該去當天選者，我錯了嗎？

或許，像很多族人那樣，成雙成對地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一直到死，真的，或許也挺好的。我想起了曾經的過往，我跟著一隻小獸衝進了一個山谷，那裡空氣似乎與外面的不同，它凝實，令人心情舒暢，我看到了兩個族人，他們很老，他們居然在種植，我不解，問他們為何要如此。

他們說這是愛。我不懂，明明到處都是吃的，為什麼還要花力氣去種，這樣浪費生命值得嗎？

那遲暮之年的巨人說這世間之事，只有和愛的人在一起才不算是虛度。如此愛這世間萬物，你會懂得索取之時，必須要先給予。我不懂，但他們的愛讓我尊敬，這是他們的領悟，我無法領悟。我和淼淼在一起，我只覺得快樂，我不懂什麼是愛，也沒時間去懂。

但是，在這一刻，我好像懂了，捨去才能得到，而我好像選擇了捨棄愛。

淼淼爬起，朝著我打出了一拳，我敏銳的洞察力和我剛才學會的水之力，讓我輕易地躲開。淼淼的速度越來越快，我已經沒有任何時間去想，我只能一次次地躲閃，我不知道我該不該進攻，似乎我的進攻是有罪的。

淼淼說道：「來吧！我選擇了，便不會後悔！你也是如此！去做你的天選者！我願意！」

淼淼進攻了，那是她的全力一擊，我能感覺到，這是她的最後一擊，我必須還以最後一擊，這是我的信仰。

轟！淼淼倒在了地上，她的口中噴出了鮮血。

我撲了上去，我抱起了她，我居然哭了，我從沒有哭過，我不知道我眼角淌下的是什麼，但那或許是痛苦，神殿里的人說巨人族不可以哭，尤其是在戰場上，那代表著懦弱，但我知道這不是，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

我仰天大吼，那聲音振聾發聵，淼淼的臉龐浮現出了一個笑容，她摸著我的臉，幫我擦去了嘴角的血，她說道：「我相信你，你是天選者！你可以成神！」

她的身子軟了下去，那隻可愛的小動物從她的發中鑽出了小腦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淼淼，它應該知道淼淼已經死了，它喵喵地叫了一聲，又躲了進去。我將她抱起，放在了草地上。

我的目光重回堅毅。我所向無敵，我心如磐石，我必將成神。

我渾身是血，那是我成神明供奉者的榮耀，那是我成為反對者的驕傲。

雲飛上來了，他的目光同樣冰冷，他不是！我！的！對！手！

我看著他沖向了我，他在大吼，我沉默，他的一拳砸來，我硬生生地抗住，那一刻，畫面震撼了所有人，興奮的吼叫，讓我熱血激蕩，我反手一擊，將他砸出老遠。我閉上了眼，萬物在我的心頭，我能感覺到風聲，歡呼聲，蟲鳴，飄葉，草盪。

轟！

地面龜裂！雲飛倒在了地上！

轟！轟！轟！

我一拳接著一拳地揮出，將他砸入地底！

啪！

天空濃雲密布，一道道的電弧砸在地面，這是天怒，很久沒有這樣的景象，令人膽寒。

族人們在驚呼，有的已經跑了，有的在吼叫，有的跪倒祈求神明的原諒。

嘭！

地面之下噴出了一道火，那是地火，那是大地的憤怒。

啪嗒！啪嗒！

雨水落下，頃刻間，就像是這天在哭泣！

雨落在地火上，發出了呲呲的聲音，變成了水霧，族會之地蕩然無存，霧氣繚繞，我從大坑中走了出來，我的雙拳在顫抖。

啪！

一道雷打在了我的身上，我佁然不動。

族人們，包括族長早已跪倒在地，我是天選之人，我勢必帶領族人覲見神明。我要問問神明為什麼我們會死亡，為什麼你要定下以死亡的代價才有資格見到你！

我看都不看他們，我抱起了淼淼，我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雪山上，那些雪球兒跟在了我的身後，它們是我嗎？或許吧，那就讓它們跟著淼淼，如果此去，我死了，那就讓它們守著淼淼到這時間的盡頭。

這一處的景色很好，隱約也可以看到神殿，在我的視野中，神殿只是一個黑點，一個不及山下石子的黑點，一個可以忽略的黑點。

我一拳揮出，山在震動，一個山洞被我砸出，我將淼淼放在了山洞裡，她看上去彷彿是睡著了。那些雪球兒紛紛跑了進來，包裹住了淼淼的身體，一動不動。我走出了山洞，我的胳膊被族人咬下了皮肉，鮮血淋漓，我一把將那塊皮肉扯下，用力之下，塊塊碎裂。它們落在了地上，卻並沒有變成雪球兒，卻變成了雪堆，它們躁動，相互撞擊，似乎想融合，卻又彼此芥蒂。

我大吼一聲，它們安靜了下來，我說道：「守護這山洞！此生！永遠！哪怕是死！」

它們似乎是懂了，站在洞口，寸步不離。

我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山。

族長過來，跪倒在地，說道：「天選之子！您......該去神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