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我的路
這樣的一個夜晚,他們都睡了,我來了,唯一的阻礙也形同虛設。
我第一次走進這塔的第二層,那裡更加安靜,我能聽到等待者發出的輕輕的鼾聲,我走上了三樓,我看到了幾張巨大的臉龐,那表情嚴肅,他們面朝中心的一個瓶子,瓶子古樸無華,但卻可以感覺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能量。
我不覺被它吸引,朝著它一步一步地走去。
「站住!」我的身後一聲振聾發聵的咆哮,嚇了我一跳。
在這漆黑的夜晚,突然大亮的火光,讓我極其不適應。我看到了首領,他站在那裡,他的身後站滿了鎧甲齊整的等待者。
我或許完了,但我依然很平靜,我知道死亡,尤其是淼淼的死亡后,我更加不懼怕死亡,但要我不掙扎地死去,我做不到。
從首領叫我住手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還有一絲機會,那就是在他們抓住我之前,我吞下地獄花,並且完成天選測試。
我一咬牙,從包里掏出了地獄花就要塞進嘴裡,首領大喊道:「先別吃地獄花!我跟你談談!」
我的手頓住了,我其實不懂得如何開始進行測試。
「你不會成功的,孩子!你可知為何神殿在這裡?「首領說道。
我搖搖頭,他說道:「那是因為這裡是神的飛升之地。」
「我知道!」
「嗯!那你告訴我,神明為什麼飛升?那為什麼我們沒有跟著神明一起飛升?」首領的眼光中很複雜,有失落,有暗淡,有憤怒.......
我愣住了,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那是因為他拋棄了我們,不會有神明回來!也沒有神明與我們溝通,那不過是一個可笑的傳說。一個騙局!」
我驚呆了,我在過往的歲月里,所聽所見難道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我不信,我搭上了淼淼的性命難道拼的就是一個謊言?
我吼道:「不!那地獄花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這裡有測試?」
首領冷笑著,說道:「那我讓你死心!」
他一揮手,身後的幾個等待者將牆壁推開,這牆壁可以活動,推開便有徐徐的微風吹進,第一縷曙光已經出現在了地平線上,那光照亮了牆壁,我看到了我的正前方是一幅壁畫。
上面無數的巨人跪倒,動物在跪拜,有的在相擁哭泣,有的伸開雙手祈求神明回來,有的直接掉入海水中。但神明一個接一個地衝進了天空中巨大的漩渦里,那目光決絕,冷漠,沒有一絲感情,沒有一絲不舍。我注意到了一個神明從手裡拋出了一朵花,這花兒飄落人間。
我看著那神明的眼神,他的身體很古怪,看似像人,卻更像是獸,與其他神明比,他顯得有些猙獰。
「他掌管生死!他留下的東西是我們最後的神跡。」首領說道。
我卻怒了,吼道:「那你告訴我,神明的預言說:天選者帶著天選之獸,與我溝通,他將會是命運仲裁者!這難道也是假話?」
首領哎了一聲,說道:「你可知這片土地有多大嗎?除了我們還有多少動物?我們已經嘗試了無數次,直至現在依然在嘗試找出那隻動物!自從有了巨人族以來,我們從未停止,可它到底在哪兒?這或許根本就是祖先給我們留下的謊言!」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我說道:「祖先為什麼要騙我們?」
「因為!他給了我們一個活下去的希望,一個團結下去的希望,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我們其實叫做神棄一族。」首領的目光滿是失落。
我吼道:「不!我要證明給你看!」
人的信仰奔潰之時,太可怕了,當你一直堅持的東西突然被人告訴你是錯誤的時候,你憤怒,悲傷,決絕,掩飾不過都是痛苦的開始。我下意識地舉起了地獄花就要塞進嘴裡。頭髮里的長生在用力地扒著我的腦袋。
「別吃!你會死!」首領說道,」你以為來這裡的人只有你是這樣嗎?我!他!他!他們都是!可抵不過現實的殘忍!每年都有你這樣的人出現,你可知道他們吞吃地獄花后,沒有一個人可以控制那噬魂的能量,死不過是時間問題。「
我依然要塞進嘴裡,首領說道:」哼!你要不死,我踏入泥澤變成化石!「
我驚呆了,這是巨人族中最惡毒的詛咒,誰都不想成為化石,因為那樣靈魂也會被封在石頭裡,永生永世。我的手在顫抖,那火藍色的地獄花飄飄搖搖從我手裡滑落,掉在了地上。
我被等待者按倒,關進了水牢,還好那小窗里,我還能看到那雪山,它就在那裡,從未離開,也永不消融。我瘋了,我時而哈哈大笑,時而哭泣不止,時而自言自語。
我被放了出來,我不再幹活,我像個行屍走肉一般地在神殿附近轉悠,餓了,隨手抓過野獸吞吃,困了,隨地一躺。沒有人管我,他們的內心中或許都有跟我一樣的絕望,只是我的絕望要比他們大得多。他們不敢讓我離開,怕我是裝瘋賣傻,跑出去胡說八道。
陪伴我的只有長生。
這是一個下午,我晃悠到了地獄花園,我突發奇想,我若是吃下,到底會發生什麼?我或許可以不死呢?即便是死了,那又怎樣?
這念頭如同發了芽兒的野草,我日復一日地坐在地獄花園前,時而大笑,時而哭泣........
終於,在某一個晚上,我做夢了,我夢到我又回到了那雪山,我看到了淼淼,她問我是不是成為了天選者,我沉默。她又問我值得嗎?我繼續沉默。她不再說話,只是那麼地看著我,我覺得那是一種失望。
我醒來,突然醒悟了,在必死的信仰面前,我似乎做了逃兵。我站在神殿里,看著那些壁畫,突然,我有些累,我躺在了地上,無意間,我瞟了一眼壁畫,我呆住了,原來躺下看,卻是另一幅畫面,那些神明似乎一個個從地底深處走了出來。
我狠狠地在自己臉上扇了幾巴掌,我仔細看,果然如此。我笑了,這或許就是神跡。於是,我抓了老大的一把地獄花,搖搖晃晃地走向了神殿,我不被允許進入,被推倒在地,摔得鼻青臉腫。我發了狠,猛地跳下了凶獸籠,那裡已經被加固了。
可這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