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二 格殺

在防空警報的嚎叫聲中，巴士拉的大街小巷很快就變得空蕩蕩的，老百姓都躲進了防空洞，大批高射炮則去掉偽裝，黑洞洞的炮口對準天空，扛著單兵肩射防空導彈的士兵也躲在廢墟之中，產自蘇聯的或中國的單兵肩射防空導彈發射系統已經裝好了彈，微型雷達開始掃描，等待目標出現。巴士拉的防空體系早已被打得支離破碎，雷達站被悉數摧毀，而移動式防空雷達系統在美國空軍的強大威脅之下也不大敢開出來————出來一台就被反輻射導彈炸掉一台。空軍更是喪失了迎戰的勇氣，那些伊拉克付出巨大代價才獲得的戰機要麼逃到伊朗尋求保護，要麼被埋到了地下，打算等戰爭結束了再挖出來。可以說，伊拉克空軍已經不復存在了，防空雷達網被炸得七零八落，無法再發揮什麼作用，現在伊拉克只能用早已落後的高射炮去死磕敵軍的先進戰機和巡航導彈，試圖維護住伊拉克天空的最後一絲尊嚴。

比如說像現在這樣……

敵機還有五分鐘便抵達巴士拉上空，目的不明。不過不要緊，只要知道他們的目標是巴士拉就行了，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見一架打一架就是了，打不中算你狠，打得中算我狠！

這一切海狼都看在眼裡，他渾然不在意，只是小心的用匕首插入牆縫之中，一米米的往上爬。在蝙蝠拆除那組爆炸裝置后一步步地沿著樓梯往上爬的時候，他距離三樓窗檯也只剩下一米的距離。然而，即便是只隔著一米，他也聽不到裡面有任何動靜，那兩名狙擊手隱藏得真好，要不是這兩個射擊孔掏得實在專業，海狼真的會以為裡面根本就沒有人！他沒有再往上爬，而是抓住一截從牆體內冒出來的鋼筋，整個人懸在空中，單手取出一枚菠蘿彈，等待著。

兩分鐘后，他的耳機里傳來兩聲輕輕的叩擊，接著就是三下。都是海狼乾的，第一次兩聲叩擊是告訴他他已經上到三樓並且發現目標了，第二聲叩擊則表示將在三秒鐘后發動攻擊。海狼精神一振，咬掉手雷的拉環，心裡默默數著：「一、二、三！」數到三之後，二話不說，輕輕揚手將這枚菠蘿彈拋了出去。菠蘿彈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飛過窗檯落入室內，馬上，裡面傳出一聲低低的驚呼————果然有人！

轟！

一聲沉悶的轟鳴，菠蘿彈在室內爆炸，在大片氣浪裹著不少雜物從窗口飛了出來，海狼分明就聽到了一聲悶哼，有人被炸傷了！不炸傷才叫見鬼，菠蘿彈彈體表面粘著幾百枚鋼珠，自身爆炸也會產生兩三百塊預製破片，在封閉的空間內爆炸，殺傷密度高得驚人，往一個三十平米的客廳里扔一枚，裡面的人幾乎就沒有倖免的可能，那兩個小子肯定中招了！

在菠蘿彈爆炸的同時，蝙蝠也突然發難了。他上來之後飛快的往面向幽靈部隊指揮部所在的方向的那個房間望了一眼，分明看到兩名穿著阿拉伯長袍，戴著頭巾的狙擊手潛伏在那裡！這兩名狙擊手可能是作長期潛伏的打算了，用不知道在哪裡找到的地毯鋪在地上，自己則趴在地毯上，還蠻舒服的，在樓梯口方向他們用雜物建立了一道簡易的房線，這道防線一踹就倒，但是可以為他們提供兩三秒鐘的時候，對於兩名如此優秀的軍人來說，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他們拔出自衛手槍撂倒對手了！這兩名狙擊手警覺性非常高，雖然那一刻不曾斷過的防空警報干擾了他們的聽覺，街上開過的伊拉克軍隊吸引了他們的注意，但蝙蝠只是往裡面看了一眼，他們立即就察覺了，冷厲的目光朝這邊射了過來————這不是伊拉克的特種兵，伊拉克特種兵沒有這樣的水準，這隻能是來自歐美的那幾支用殘酷的訓練和天文數字的資金流水線式打磨出來的特種部隊，比如說SAS、SBS、海豹突擊隊、三角洲特種部隊、綠扁帽……甚至比這幾支舉世聞名的勁旅更強悍！

那兩名狙擊手的目光跟蝙蝠撞了個正著！電光石火間，蝙蝠分明看到觀察手猛一翻身，一支AK-74U短管突擊步槍對準了這邊，好傢夥，反應真夠快的！但蝙蝠和海狼佔了先手，他們反應再快也沒用，觀察手還沒來得及扣動板機，蝙蝠已經縮了回去，緊接著一枚小巧玲瓏的菠蘿彈從窗外飛了進來！這兩名狙擊手駭然色變，現在做什麼都來不及了，他們只能左右分開，奮力朝翻倒的傢具後面撲去，尋找保護！

轟！！！

一團灼熱的氣浪在室內膨脹開來，數百枚鋼珠和彈片密密麻麻的向四周飛濺，打在牆壁和天花板上，四處亂彈，形成驚人的殺傷密度，不敢說連只麻雀都會被打成篩子，但是至少兔子這麼大的動物想在這樣的殺傷密度之下全身而退則需要一點運氣了。這兩名狙擊手顯然沒有這樣的運氣，鋼珠彈片飛濺之下他們的身體都爆出數朵小小的血花，觀察手腹部一團血污迅速擴散開來，發出一聲悶哼，顯然傷得不輕了。四下飛濺的鋼珠和彈片還沒有消散，蝙蝠便團身而上，撞開那道由磚頭之類的障礙物堆成的簡易防線，低姿翻滾，自衛手槍對著在硝煙中模糊不清的人影連連扣動板機，噗噗噗噗噗！撬開啤酒瓶式的悶響連成一線，子彈穿過硝煙，扯出數道細長的血線，觀察手胸部、腹部連中數彈，仰面倒下。

噗噗噗噗！

幾乎一模一樣的悶響，一支同樣裝著長長的消音器的M9自衛手槍從沙發後面探出來，對著蝙蝠就是一個長點射！蝙蝠飛快地翻滾，在翻滾的同時手槍連連開火，子彈一發接著一發射向被菠蘿彈炸得稀巴爛的沙發，在沙發上打出一個個青煙直冒的小孔來。在黑幫槍戰片里，人只要往桌子或者沙發後面一躲，任你怎麼掃射都安然無恙，還能探出槍來還擊，可現實不是這樣的。現實中，除非是64式手槍這種連厚點的棉衣都打不穿的小砸炮，否則像沙發、桌子這樣的掩體根本就擋不住飛過來的子彈，基本上是打哪穿哪，而且在穿透硬物之後彈頭輕微變形，殺傷力更大————跟達姆彈差不多。當然，子彈穿透這類障礙物之後彈道會偏移，能不能打中目標就很難說了，蝙蝠也不指望能夠擊斃對手，他要的只是吸引住敵軍的火力，為海狼創造機會而已。

那名狙擊手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一枚乒乓球大小的手雷從沙發後面飛了過來，是鋼珠型手雷！蝙蝠暗叫一聲：「我的娘咧！」狠命一撲撲到了破破爛爛的電冰箱後面。緊接著，轟！鋼珠型手雷猛然爆炸，無數鋼珠以爆速激射而來，打在冰箱上，發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聲響，整個冰箱給炸成了篩子！在投出乒乓球的同時，狙擊手從沙發後面猛竄出去，低姿翻滾撲向一個房間！

然後又連滾帶爬的撲了出來……一枚手雷后發先至，搶先一步飛進那個房間里，又是鋼珠彈片飛濺，狂暴的爆風險些將他掀翻！沒等他站定，海狼已經躍過窗檯落入室內，弓箭步，胸腹部持槍，雙臂形成一個古怪的三角形，穩如磐石，紅點瞄準鏡射出的紅點定在狙擊手的胸部，噗噗噗一個三連發，三朵血花迸出！連中三彈的狙擊手發出一聲嘶吼，奮力將手槍照著海狼面門猛擲過來，團身而上！海狼猛一低頭閃過劈頭蓋臉砸來的手槍，再開兩槍，狙擊手腹部又多了兩朵血花，但狙擊手如同一頭受傷的猛獸，狠狠的將他撞翻，把他壓在了下面，扣住他的脖子就扭！沒有辦法，手槍都有這毛病，殺傷力弱，除非是擊中太陽穴、心臟或者胰腺這樣的要害，否則是沒有辦法一擊斃命的，連中幾彈還能反抗並非神話……當然，換了突擊步槍就不一樣了，一個點射就把人撂翻，完全沒商量。海狼非常冷靜，在被撞倒的同時就扔掉了手槍，不等扣住自己脖子的那兩隻鐵手發力，便一擊熊掌擊在狙擊手的下巴，打得這名狙擊手的頭部向後重重一揚，齶骨都被打裂了。然而這一擊顯然無法擊斃一名千錘百鍊打磨出來的職業軍人，狙擊手忍受著眩暈的痛苦，繼續發力，海狼頓時窒息！.

海狼簡直有點駭然了，連中數彈，又挨了一擊熊掌，居然還有這麼強的爆發力，這還是人么！他左手鉗制住這名強悍的狙擊手右手的手腕，右掌五指並緊屈起，以指關節對著狙擊手的喉結猛擊過去！

打中了！

軟骨破裂的脆響！

狙擊手喉嚨發出可怕的格格聲，手臂上那股足以扭斷海狼脖子的力氣開始消失了。但海狼仍然不打算放過他，趁著他身體後仰之機，又是一掌擊出，掌根重重擊在狙擊手的鼻子上，一股鮮血從狙擊手的鼻孔里噴了出來。狙擊手身上的力氣完全消失了，軟綿綿的倒在地上，扭了幾扭便不再動彈。他的鼻子軟骨完全被擊碎了，鼻樑粉碎性骨折，碎骨倒刺入腦部，當場就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