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八 奪斧4

多國部隊離巴士拉是越來越近了，極度恐慌和絕望籠罩著這座名城，城中的居心如同著了火的蟻窩內的螞蟻，狂亂的亂竄著，有躲進防空洞的，有從防空洞里跑出來的，有逃進城裡的，也有從城裡逃出去的，尤其是死亡公路屠宰場上那駭人的情景通過倖存者的嘴流傳開來之後，這種混亂就越發的厲害了。誰也沒有想到伊拉克軍隊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地面戰爆發不到四天就全線崩潰了，多國部隊離巴士拉越來越近，他們該如何是好？

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天眼看就要塌下來了，卻沒有一個人能挺身而出，將這片塌下的天空撐起來！

不過，這種混亂也不完全是壞事，至少對於林鷹來說不是。現在他化妝成普通的巴士拉市民，帶著同樣化妝成阿拉伯女郎的林鷗裹在混亂的人潮里穿街過巷，雖說走得很費勁，但是想從這亂得無以復加的人潮中把他認出來，當真是難過登天。

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總算是來到了一座位於市中心的清真寺，他讓林鷗在外面等著，自己快步走了進去。

清真寺內空蕩蕩的，就那麼兩三個人正跪在地毯上默默祈禱，大家都忙著逃命呢，祈禱都顧不上了。林鷹打量一下這三位，嗯，都是普通穆斯林的打扮，再普通不過了，為首那個已經有五十多歲，鬍子發白，額頭上刻滿了皺紋，全身上下沒有半點特殊之處，只是那雙眼睛偶爾會迸出一縷銳利的光芒，一閃即逝。他快步走過去，在那個老人身邊跪下，動作熟極而流，態度更是比最虔誠的穆斯林還要虔誠。他雙掌按在地毯上，額頭觸地，用阿拉伯語低聲問：「請問《古蘭經》有沒有帶在身邊？」

那位老人回過頭來看著他，微笑：「身為安拉的子民，寧可丟掉性命也不能丟掉《古蘭經》……你說我帶了沒有？」

林鷹問：「那能借我看看嗎？有一段教義我忘記了。」

老人手按在胸前，責備著：「糊塗的孩子，先知的教義你怎麼能夠忘記你？你真的應該慶幸你的父母沒有聽到這句話，否則他們肯定會重重地懲罰你的！說吧，哪一段你忘記了？」

林鷹說：「第三十二頁，第二行到第六行，我都忘記了。」

老人喃喃說：「你真是糊塗啊，這麼重要的教義你怎麼能夠忘記？我哈桑活了一輩子，就沒有見過像你這麼糊塗的孩子！以你這麼糊塗的性子，怎麼成為一頭翱翔萬里的雄鷹啊？」

林鷹笑了：「不必翱翔萬里，能在亞洲上空展翅高飛足矣。」

哈桑笑了起來：「亞洲之鷹？」

林鷹也笑：「山中老人，你還好嗎？」

哈桑有些好奇的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林鷹說：「只要是我想找到的人，就沒有找不到的。」

哈桑轉過頭去，望著描金繪銀的天花板，說：「草原上的鷹絕不會無緣無故地落到地上的，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林鷹說：「我需要你的幫助……準確的說，我需要你身後的祖國的幫助！」

哈桑有些詫異：「我的祖國？一頭翱翔在雲宵之間的巨龍需要一頭被困在荒原上的老邁雄獅的幫助？亞洲之鷹，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林鷹說：「我從來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我真的很需要你們的幫助。」

哈桑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只見他冷峻的臉龐上分明的一絲焦急。他心裡有數了，這個男人整個就是一塊鋼板做的，堅強無比，他露出焦急的神色，就說明他真的急了。他問：「請問我們能為你提供什麼樣的幫助？」

林鷹附在他的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快速的說了一番話。

哈桑面無表情的聽完，點了點頭，說：「這個忙我們可以幫。不過，亞洲之鷹，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們希望能得到一點回報。」

林鷹非常乾脆：「一條亞音速反艦導彈生產線，夠不夠？」

哈桑說：「不夠！」

林鷹說：「那再加上全套技術圖紙呢？」

林鷹辦事歷來效率極高，這次也不例外，在蕭劍揚被波琳娜箍住脖子拖向大樓的時候，他便把事情給辦妥了，快步走出了清真寺。

林鷗快步跟了上來，問：「辦妥了？」

林鷹點了一下頭。

林鷗有些驚喜：「他們答應幫忙了？」

林鷹說：「是的。」

林鷗露出欣喜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有了他們的幫助，天狼和蝰蛇他們就一定能成功！」

林鷹淡然說：「成功是肯定的，只是代價不小。」

林鷗笑容一凝：「他們漫天要價了？」

林鷹顯然不想多說什麼：「這個你就別問了，以後你會知道的。」

天空中傳來一陣帶著震耳欲聾的音爆轟炸的呼嘯聲，緊接著地皮微微一震，兩個街區之外，一道火柱拔地而起，那高度甚至超過了高樓，隔了這麼遠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林鷹抬起頭，正好看到一道筆直的尾線從天空中迤邐而過，在暴雨洗過後變得格外蔚藍的天空中顯得格外的醒目。美國空軍，又是美國空軍！.

他剛剛舒展開一點點的眉頭又擰了起來。他已經把底牌都亮出來了，可即便是這樣，還是有一個最大的不可確定性，讓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個不可確定性，就是美國空軍！

這些嗜血的戰隼是天空中的霸主，眾生的主宰，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制約住他們！

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能成功嗎？或者說，會成功嗎？

一時間，這位冷峻而威嚴的總教官那鋼鐵一般的信念都有點兒動搖了。

蕭劍揚倒沒有動搖，因為他現在既動不了也搖不起來，只能很無奈地被波琳娜拖上樓。這個毛妹，看上去嬌滴滴的，力氣卻大得嚇人，如果是扳手腕他都不一定扳得過波琳娜，即便她是女的！他好不容易才掙脫她的控制，有點兒氣惱的說：「你們蘇聯人都是這麼粗魯的么！？」

波琳娜頂了回來：「你們中國人都是這麼婆婆媽媽的么？」

蕭劍揚氣得夠嗆：「你！」

波琳娜拔出一支小鎬往一張破爛不堪的桌子一敲，桌子直接散架：「我什麼我？趕緊尋找狙擊位置！我可警告你，現在我的心情很糟糕，非常糟糕！你不要惹我，不然的話，搞不好還沒有跟美國佬幹上，你就先被我打得鼻青臉腫了！」

說白了，她就是對這次任務很不滿，所以蕭劍揚成了她的出氣筒。蕭劍揚氣得半死，好想把「好男不跟女斗」的規矩扔到一邊去，趁著美軍還沒有趕到，先跟她來一場中蘇德比！

但是有三重顧慮讓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忍讓，努力配合波琳娜：

第一：他打不過波琳娜！

第二：他打不過波琳娜！

第三：還是他打不過波琳娜！

那就沒有辦法了，老老實實的配合人家，尋找狙擊位置吧。

這是一幢工人宿舍樓，房間極多，窗戶極多，是非常理想的狙擊場所。但是再怎麼理想的狙擊場所，也必須加以改造才能成為真正的獵殺場所，這是常識。波琳娜首先做的就是把那些蒙滿了灰塵的窗帘一一放下，這是常識了，沒有哪個喜歡狙擊手喜歡被人透過窗戶看得一清二楚的，窗帘是極好的掩護。同時將那些窗戶都關了起來，這也是一種保護，狙擊手就算是發現窗戶後面有人也不會輕易開火，原因很簡單：玻璃是相當堅硬的，阻力很大，子彈在打穿玻璃之後彈道就會偏移，玻璃越厚，硬度越高，偏移得就越厲害，很可能出現明明瞄準了對手，但是扣動板機之後玻璃破片四濺，對方卻只是受了點輕傷的荒謬場面，能不冒這個險的話，最好還是別冒。

蕭劍揚則拿出C4炸藥，一小塊一小塊的貼在牆壁上對牆壁進行爆破，炸出一個個門洞，把房間連通起來。門口和走廊一向是最受關注的，在交戰中從門口跑出去通過走廊轉移是非常危險的，所以趁著還有時間，就用炸藥把牆壁炸穿，炸出門洞來，有備無患嘛。

他倒是有備無患了，卻把室內弄得沙塵滾滾，烏煙瘴氣，波琳娜用手捂住鼻子，連連咳嗽，沖他怒吼：「你想嗆死我啊？」

蕭劍揚還了一句：「你叫那麼響幹嘛？難不成這煙塵只嗆你，不嗆我？」

這次輪到波琳娜氣得橫眉豎目了。

海狼用望遠鏡看著宿舍樓那邊，連連搖頭：「我的媽呀，47這是在搞什麼？」

蝙蝠說：「他準是跟那毛妹八字相剋，除非別碰上，一旦碰上了，就是刺蝟對上箭豬，不是你扎我就是我扎你！」

海狼說：「要不咱們過去管管？可不能讓那毛妹欺負47。」

蝙蝠撇嘴：「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耳機里，蝰蛇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兩個很閑是吧，居然還有心情關心這些？」

這兩個活寶咕噥：「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話雖如此，卻不敢再亂說話了，專心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