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九 難住了

由於小虹明天還有課要上，趙晨菲也沒有在這裡逗留多久，喝了一碗湯就帶著女兒回去了。臨走的時候她拿出一袋葯遞給蕭凱華：「這段時間你不時咳嗽，我問過醫生，醫生說是風熱犯肺，給開了這劑中醫，你回頭記得熬了喝掉，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一包熬兩次，早午晚各一次，要記得按時吃啊。」

蕭凱華說：「這點小毛病就不要開藥了……」

趙晨菲瞪起眼來：「這還叫小毛病？那什麼才叫大毛病啊？一定要按時吃藥，否則我就要生氣了。」

小虹搖頭晃腦的說：「一定要按時吃藥哦，否則媽媽就要生氣了！」

蕭凱華無奈，說：「好，我明天就熬藥喝。你回去的時候開車慢點，回去之後不要看股票了，早點休息。」

趙晨菲說：「知道了，再見。」

小虹揮手：「叔叔再見！」

蕭劍揚一直把她們送到樓下，目送她們上了車才回去，重新坐下，對蕭凱華說：「她們都挺好的，特別是那個小妹妹，真可愛，如果她是我妹妹就好了。」

蕭凱華看著他，問：「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蕭劍揚說：「對啊，我可想有一個這樣的妹妹了。對了，爸，那位姓趙的大美女是什麼來頭啊，你怎麼會認識她？」

蕭凱華沉吟片刻，決定說實話：「她……她是我原來任職的那家公司的高管，有不錯的背景，結過一次婚，丈夫是一位軍人，生活還是很幸福很美滿的，但是幾年前她的丈夫在老山犧牲了，她便一個人帶著女兒過，繼續孝敬公公婆婆，很多人都勸她改嫁，她就是不答應。」

蕭劍揚不無敬意的說：「這種女人真的越來越少了。」

蕭凱華嗯了一聲：「憑她的條件，想找個條件很好的對象易如反掌，但她堅持要找一個真心對她的女兒好，對她的公公婆婆好的，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蕭劍揚問：「那你跟她是怎麼認識的？」

蕭凱華說：「我在工廠當保安的時候她女兒放學之後就到保安室去等她，有時候我看到她肚子餓了就給她買點東西吃，一來二去就認識了。我這份工作還是她幫忙找的呢，一天八小時，工資比以前高很多，有空幫她接送一下女兒……」

蕭劍揚呃了一聲……貌似老爸的情商也不怎麼高啊，比他都要低那麼一點點。

蕭凱華跟趙晨菲之間的故事很平淡，很瑣碎，言情小說中的浪漫橋段和武俠小說里的英雄救美都一概不沾邊，無非就是他幫她照顧了一下女兒，然後大家就一點點的熟悉起來，變成了好朋友，跟白開水差不多，真要按著這個套路來寫，瓊瑤奶奶非得餓死不可。不過他與她都有過一段婚姻，都在婚姻中受過傷，都是有故事的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對這些東西都不怎麼看重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爸，你喜歡她，對嗎？」蕭劍揚單刀直入。

蕭凱華長時間的沉默。

蕭劍揚說：「不要否認，她看你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蕭凱華聲音低沉：「你怎麼看？」

蕭劍揚一怔：「我？」

蕭凱華說：「跟你媽媽離婚之後，我一度認為這輩子註定是一個人過了，但是上天卻讓我遇上了她……我知道，我一無所有，還是個殘疾人，跟她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是有一天晚上她卻告訴我，這些她都不在乎。她告訴我，我並不是一無所有，我有很多絕大多數男人都沒有的東西，而這些東西正是她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尋找的，她願意做我的左手，只要我願意牽著她和她的女兒的手一輩子不鬆開……」

蕭劍揚有些動容：「她真的這樣說？什麼時候的事情？」

蕭凱華說：「兩個月前吧。那天小虹出了點小小的意外，把她給嚇壞了，還好是虛驚一場。吃晚飯的時候，她請求我繼續像那天那樣照顧小虹，我提出如果她不嫌棄的話我可以認小虹做乾女兒，她讓我做小虹的親爸爸，我當時都蒙了……」

蕭劍揚氣得想罵人了。老爸你怎麼能在那個時候蒙掉呢？眼看陣地就要拿下了，你老人家卻縮了回來，太讓人失望了！

「兒子……」蕭凱華望定他，聲音低沉，「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我想向她求婚。」

蕭劍揚終於罵了出來：「靠，你早就該這樣做了，真不知道這兩個月你在想什麼！」

蕭凱華有點意外：「你不反對？」

蕭劍揚說：「我反對幹嘛？我早就盼著你能找個伴了，有這麼好的女人對你這麼好，我腦子被航彈砸過了才反對！」

蕭凱華吁出一口氣，低聲說：「兒子，謝謝你的理解。」

蕭劍揚不耐煩地說：「別廢話了，趕緊吃，吃完睡覺，明天我們好好商量一下怎麼向她求婚……我聽人說，女人的心思很怪的，就算心裡一千個一萬個願意了，當你開口向她求婚的時候她還是會一口拒絕你，讓你下不了台！最後這一仗不好打，所以我們得料敵從嚴，從長計議……」

蕭凱華一筷子敲了過來：「胡扯些什麼？趕緊吃，吃完洗澡睡覺！」

蕭劍揚吐了吐舌頭，不敢再作怪，繼續風捲殘雲。

幾分鐘之後，小雞燉蘑菇只剩下一小堆骨頭，蕭劍揚手腳麻利的收拾好東西，然後洗澡，擦乾頭髮后帶著一絲倦意躺下，雙手枕著頭躺下，閉上眼睛，耳畔又迴響起趙晨菲和小虹的歡聲笑語。順利來到上海，見到父親，然後又發現父親找到了下半生的伴侶，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明天又能看到陳靜了，真好，今天從頭到尾都很好，讓他心情愉快。

不知道現在怎麼樣？如果她不好，他可以分一點好給她。

他重新爬起來，跑到樓梯口，哈，有電話！只是他嘗試著撥下陳靜的電話，卻顯示無法撥打。蕭凱話走出來，遞給他一張磁卡，示意他插進去……哦，新玩意。他插入磁卡，撥下了那個刻在腦海中的電話號碼。

很快就通了，讓他吃驚的是這次接電話的不是哪位他根本就不認識的學生，而是陳靜本人，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倦意：「喂？」

蕭劍揚說：「是我。」

陳靜的聲音提高了一點：「小劍？你到啦？」

蕭劍揚說：「到了都有三個小時了……你還沒睡嗎？該不會是一直守在電話前吧？」

陳靜輕聲說：「沒接到你的電話，確定你平安到達，我睡不著……」

蕭劍揚一陣感動，說：「傻啊，我這麼大的人，還是當兵的，你有什麼不放心的？難不成還有人敢把偵察兵拐去賣掉？」

陳靜輕笑：「別臭屁了，當兵很了不起呀？當兵的一樣會被騙，而且被騙得很慘！怎麼樣，到蕭伯伯那裡了嗎？他還好吧？」.

蕭劍揚說：「到這裡都一個小時了，他一切都好，而且還會越來越好。」

陳靜好奇：「越來越好？碰到什麼好事了？」

蕭劍揚說：「明天我再告訴你。」

陳靜微笑：「也行……快熄燈了，我不能跟你聊太久，我們明天見。」

蕭劍揚說：「明天我請你吃飯。」

陳靜說：「你第一次來上海，應該是我請你吃飯才對。明天下午見，還有，不要穿軍裝哦。」

蕭劍揚頓時傻眼了……他的背囊里只有軍裝，不穿軍裝那他穿什麼？他說：「我只帶了軍裝啊，不穿軍裝我沒衣服穿！」

陳靜格格一笑：「你自己想辦法，反正不要穿軍裝，我可不想在和你一起逛街的時候不管走到哪都讓人圍觀……」說著就掛掉了電話，嘴角高高翹起，腳步輕快的回了宿舍，留下蕭劍揚捏著電話面對著牆壁發傻。

蘇紅用干毛巾包著溫漉漉的頭髮，從浴室里走出來，拖鞋把地面拍得噠噠響。她瞅了瞅陳靜，好奇的問：「什麼事啊，笑得這麼開心？」

陳靜一驚，臉微紅：「有嗎？我有笑得那麼誇張嗎？」

蘇紅說：「笑得倒不是很誇張，但是隔了八公里也看得出你的心情好得快要飛起來了。」直往陳靜面前湊，八卦兮兮：「快跟我說說，都碰上什麼好事了？看把你樂的！」

陳靜一個勁的推她，好像她身上有虱子似的：「去去去，沒有的事，少在這裡八卦！」

蘇紅深表懷疑：「真的沒有？」

陳靜說：「我說沒有就沒有！」

蘇紅上上下下的瞅著她，瞅得她心裡發毛：「不是吧，姐妹，連我也不能說？」

陳靜綳起了臉：「你再糾纏著不放我可以用冷水潑你了！」

蘇紅別的不怕，就怕冷，見她發狠了，馬上往後縮了幾步，說：「算你狠！不過，別以為不說我就猜不出來了，你在走廊外面守著電話，守了都兩個多小時了，哼哼，本姑娘就算用膽結石都想得出……」

陳靜拍一聲關了燈，蘇紅頓時抓狂：「別啊別啊，我頭髮還沒幹呢！」陳靜懶得理她，躺到了床上……她很少這麼深夜都還沒有睡的，這是本學期以來的第一次，就為了等一個鬼才知道什麼時候打過來的電話。

真困啊……

「把他難住了吧？」陳靜帶著一絲略帶頑皮的笑意進入夢鄉，迷迷糊糊間，她依稀看到一個傻大兵穿著便裝渾身彆扭的朝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