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五 調查

這段時間蕭凱華莫名的有些不安，總覺得心驚肉跳。

按說，這半年來是他一生中少有的一段幸福時光，趙晨菲美麗而溫柔，小虹把他看得比親生父親還親，她們的家人也沒把他當外人，大家相處得十分融洽，親密無間，這樣的日子，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做夢都要笑醒了。

可是，為什麼這些天莫名的心驚肉跳？

難道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他用力搖了搖頭，苦笑。當了一輩兵的人了，居然還這麼迷信，說出去非讓陳虎笑掉大牙不可。

今天趙晨菲沒空接女兒，他便準時到幼兒園門外等著。放學鈴聲一響，一群活潑可愛的小孩子背著小書包歡呼雀躍，活像一群撒歡的小鹿一樣蹦了出來，跑得最快的就是他每天都要來接的那個小不點，趙晨菲的心肝寶貝，小虹。小虹歡呼著跑過來，拉住他的手歡聲叫：「爸爸你來接我啦？媽媽呢？她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呀？」

蕭凱華笑著說：「你媽媽要工作呀。」

小虹撅起嘴說：「我不管，我就要她和你一起來接我，不然我就不回家！」

蕭凱華哭笑不得，撫摸著小丫頭那古靈精怪的小腦袋，說：「好好好，下次我一定和你媽媽一起來接你。」

小虹嘴一撇：「我媽媽不就是你老婆嗎，分得那麼清楚幹嘛？」

蕭凱華連連苦笑，牽著這個小不點快步朝公交車走去。這是個很調皮但也很懂事的孩子，整天就想黏著他跟趙晨菲，而且童言無忌，經常讓他和趙晨菲都招架不住。

這時，一輛麵包車開過來，停在了他的面前，車門打開，一名身穿黑色西裝，渾身透著一股幹練勁的男子走了下來，打量著他，問：「請問你是蕭凱華先生嗎？」

蕭凱華愣了一下，說：「我就是，你是哪位？」

那男子說：「我是國家安全部的，這是我的證件。」掏出證件遞給蕭凱華。

蕭凱華看了一下，確實是真的。這讓他很困惑，國家安全部找他幹嘛？他把證件還了回去，問：「找我有什麼事？」

那位國家安全部的特工說：「是這樣的，我們需要你配合我們作一些調查，請跟我們走一趟……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的。」

蕭凱華擰起眉頭：「調查？調查什麼？」

特工說：「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奉上級的命令請你過去作調查的，請你配合一下。」

蕭凱華想了想，說：「好吧，我配合你們的工作就是了。只是這孩子……」

那特工說：「帶上吧，一會兒就行了。」

蕭凱華帶著小虹上車，特工禮貌性的向他說了聲謝謝，然後關上車門，麵包車嗖一聲開了出去。

半個小時后，麵包車在上海警備區司令部停了下來，特工在前面帶路，穿過重重崗哨，搭乖電梯升上二十三樓，一路都有荷槍實彈的士兵在警戒。這森嚴的氣氛讓小虹很害怕，緊緊的抱住蕭凱華的手臂，帶著哭腔說：「爸爸，我怕……」

蕭凱華說：「不怕，有我在呢。」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那位特工在前面引路，穿過一條長廊，推開一扇門走了進去。蕭凱華目光迅速一掃，在一塵不染的大廳里端端正正的坐著兩位兩鬢斑白的老軍人，還有一位三十三、四歲的年輕軍人站在落地窗前，用俯瞰的目光看著腳下的城市，腰桿挺得筆直，猶如一柄鋒芒畢露的長劍。蕭凱華在他的身上聞到了久違的血腥氣息，沒錯，這個年輕人肯定參加過實戰！

對了，還有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正在電腦前飛快的翻閱著什麼，神情嚴肅……話又說回來，這裡每一個人的神情都是如此的嚴肅。那名特工上前，向那位正在電腦前忙活的中年男子又急又快的說了句什麼，那中年男子抬起頭來，說了句：「知道了，出去吧。」他便走了過來，對蕭凱華說：「首長請你進去，至於這個孩子，我們的工作人員會看著的，放心好了。」

蕭凱華撫摸一下小虹的頭，說：「聽話，跟這位叔叔出去玩一會兒，我進去一下就出來，千萬不要四處亂跑。」

小虹顯得很緊張，但還是乖巧的說：「我會聽話的，但是爸爸你得快點哦，這個地方讓我害怕……」

這年頭國家暴力機關的威懾力是很強的，特別是在農村，哪個熊孩子不聽話大人就會說「再淘氣就讓警察叔叔把你抓去關起來喂蚊子！」然後那個熊孩子馬上就變得乖巧老實了。小虹表面上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在這種地方，卻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蕭凱華笑笑，走了進去，看著那幾位身穿筆挺軍裝的軍人，一種久違了的熟悉感覺涌了上來，他情不自禁的喊：「報告！」

六道目光一齊集中過來。蕭凱華這才發現，那兩個老軍人一個掛著中將將星，一個掛著少將將星，就連那位站在落地窗前的年輕人，也是大校，乖乖，這陣容也太豪華了吧？那個中將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笑了：「不用喊報告的，過來坐吧。」

蕭凱華這才想起自己退役都有十多年了，尷尬的笑笑，走了過去，找個位置坐下。

那位年輕的大校走過來，目光銳利如鷹隼：「蕭凱華，湖南省鳳凰縣林木鄉龍潭寨人，1949年十月一日出生，1966年入伍，各項成績非常突出，四年後升任第11軍第31師偵察營一連連長，並於同年與一位來自上海的女知青結婚，生下一子。1979年參加對越自衛反擊戰，同樣表現出眾，曾創造了以一個連殲滅越軍一個連，又擊潰一個連的奇迹，後來在沙巴之戰中為了救一名戰友，右臂被重機槍子彈擊中，落下了終身殘疾，傷愈後退伍回家，與妻子協議離婚，獨立撫養孩子，直至他入伍，我說得沒錯吧？」

蕭凱華坦然說：「對，分毫不差。」

大校向他敬了個軍禮，說：「我叫林鷹，也參加了那場戰爭，按規矩，我得叫你一聲老班長。」指向那兩位威嚴的將軍，「這是我的首長，羅愛國將軍，這位是我們政委，你肯定沒有聽說過他們的名字。」

蕭凱華向這兩位將軍敬禮，問：「不知道兩位首長叫我過來有什麼事？」

政委說：「沒什麼，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兒子的情況。」

蕭凱華面色大變！

身為一個老軍人，他對軍隊的情況是很清楚的，當然不會不知道部隊首長親自過來「了解情況」意味著什麼。居然一下子來了兩個將軍一個大校，連國家安全部都出動了……天啊，他簡直就不敢想下去了！他站了起來，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我的兒子……他怎麼了？」

林鷹拍拍沙發，示意這位老兵坐下，說：「別急，我先向你說明一下你兒子的情況。你的兒子蕭劍揚在1987年入伍，加入了我們部隊……抱歉，我不能向你透露我們部隊的相關情況，這是國家機密。他與數百名來自五湖四海的士兵一起接受了為期四年的訓練，成績突出，成為那一期的新兵中最優秀的尖兵……」

蕭凱華吃驚的叫：「可他一直告訴我他在第31師服役，是一名偵察兵！」

羅愛國說：「我們有非常嚴格的紀律，是不允許對家人透露任何真實信息的。」

林鷹說：「總之，他在我們部隊表現非常優異，沒有人能逃得過他的追蹤，雖然進入現役才短短一年，但是我們已經可以預見，他必將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尖兵，最優秀的狙擊手。」

蕭凱華的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自己的兒子能得到兩位將軍一位大校這樣的讚譽，他本來應該高興才對的，但是他高興不起來！林鷹已經說過了，蕭劍揚所在的部隊是高度保密的，這幾位部隊的主官當然不會閑到蛋疼，專程跑過來告訴他你的兒子非常優秀，在我們部隊表現出色，除非蕭劍揚出事了！他的聲音顫抖得厲害：「那他現在怎麼樣了？他是受傷了還是陣亡了？」

林鷹和兩個老頭子對視一眼，退回到落地窗旁。看得出他並不樂意跑這一趟，他打心裡不相信自己的士兵會成為叛徒，更何況蕭劍揚還從美軍特種兵的槍口下救過林鷗的命！然而，很多證據都證明蕭劍揚非常可疑，他們在情報據點現場找到的彈殼上，在余振聲的辦公桌和燒剩的紙片上都發現了他的指紋，更何況還有那頂防彈頭盔上的血跡也被證明是金駿的，太可疑了，他不跑這一趟是不行的。

政委說：「蕭凱華同志，我們過來就是想了解一下，最近他有沒有跟你聯繫過？」

「有沒有跟我聯繫過？」蕭凱華重複著這句話，心稍稍一寬。「最近他有沒有跟你聯繫過」就意味著他們過來找他的原因並不是蕭劍揚陣亡或者傷殘了，對於他而言，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至少他的兒子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