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七 內奸2
聽到這裡,林鷗悚然叫:「余振聲不是死了么?」
蕭劍揚愕然:「死了?怎麼可能?」
林鷗說:「中隊遇伏之後不久我們就被從金三角召了回去,通過審查后獲得了了解中隊遇伏的內幕的機會,然後就看到了非洲軍閥處死他的視頻……有人用一把匕首像鋸木頭一樣將他的脖子鋸斷,非常血腥,非常殘忍,我當時差點就吐了。」
蕭劍揚冷笑:「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何必從非洲一直追到美國,走過半個地球來追殺他?被處死的那個是他的替身,他本人早就在南非最頂尖的整形醫院做了大面積整形手術,換了一張面孔,躲到美國去了。」
林鷗忍不住爆了粗口:「這個狗娘養的,可真狡猾啊!」
林鷹插嘴:「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他的背叛恐怕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吧?」
蕭劍揚點了點頭:「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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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振聲!!!」
駭人的咆哮中,蕭劍揚兩眼血紅,反手一槍打碎了窗戶玻璃,縱身躍出躲進了後花園。馬上,數發手槍子彈飛了過來,玻璃渣子四濺,但沒有一發擊中他。他在空中縮成一團圓球,一沾到地便飛速翻滾,子彈打在他的身邊,土沫四濺。想必對方也沒想到這傢伙這麼厲害,精心布置的必殺之局居然被破了,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有點兒手忙腳亂,射擊精度並不高,而且都是手槍在開火,被蕭劍揚輕鬆避開。但這僅僅是暫時的,槍聲一響,馬上就有不少黑衣人四面合圍過來,子彈潑水似的朝他潑過來,將他死死壓在一顆金合歡樹後面動彈不得。但他也沒有讓圍攻者好過,一名黑衣人動作只是稍稍大了一點,從一顆大樹後面露出身體,馬上就被他一槍擊中了胸部。54式軍用手槍沒別的,就是殺傷力強,警用防彈衣根本就防不住,如果使用鋼芯子彈,哪怕是一般的軍用防彈衣也不容易防住,這些人並不是專業的特種部隊戰士,自然不可能穿重達十幾公斤的重型防彈衣他們穿的是比較輕便的防彈背心,這玩意兒輕便是輕便了,但是在54式手槍面前跟紙糊的沒有任何區別,一打就穿,中彈者悶哼一聲,仆倒在地。
右邊又一個冒了出來,左手一支MP-5衝鋒槍彈得彈殼飛跳,右手一揚,想將一枚手雷掄過來。但蕭劍揚動作比他更快,就在他揚手投彈的瞬間,槍口對準他連開三槍,第一槍就擊中了手腕,啪的一下,血漿和沫狀碎骨混合成一團血霧四下飛濺,那傢伙右手被齊腕打斷,只剩下一點皮肉連著,痛得他發出凄厲的慘叫,手雷落在腳邊,轟的一聲將他掀起兩三米高。
一連撂倒了兩個,圍攻者大概也發現蕭劍揚並不像他們想的那麼好對付,不敢再輕舉妄動,小心的將自己隱藏在圍牆、大樹後面,不斷射擊以消耗蕭劍揚的彈藥。他們都知道蕭劍揚回來的時候身上除了一把軍刺和一把卡巴1217軍刀之外,就沒有別的武器了,搶來的手槍也沒幾發子彈,只要將他的子彈消耗乾淨,便能輕鬆將其拿下————再怎麼精銳的軍人,一旦子彈耗盡,就跟被拔光了牙的老虎差不多!凌亂的槍聲中,余振聲的聲音響了起來:「不愧是軍方耗費天文數字的資源和漫長的時間精心打磨出來的精英戰士,都已經筋疲力盡了還保持這麼高的警覺性,識破了我精心準備的陷阱,佩服,佩服!」
蕭劍揚說:「你不該在稿紙上噴洒七氟尼!我接受抗藥性訓練的時候用得最多的就是它,對它實在是太熟悉了……而且你所使用的劑量也太少了,連讓我眩暈一下都做不到!」
余振聲說:「想要對付你們這種有著野獸般的直覺的精英戰士可真不容易……你是在什麼時候開始起疑心的?」
蕭劍揚說:「發現電台里有高頻定位信號發射裝置的時候。我們的電台是從基地帶出來的,一直沒有離過身,只在你這裡停留過一晚,如果說有誰有機會對我們的電台動手腳的話,那麼,只能是你們了。」想起鐵牙犬中隊在茫茫叢林中被敵人如附骨之蛆般死死咬住苦苦追殺時的慘狀,想起老虎發現電台里有高頻信號發射裝置后毅然背上電台引開追兵時那悲壯的背影,他雙眼紅得幾乎要噴出血來,厲聲說:「是你出賣了我們!你這個叛徒,你竟然出賣我們!?」
余振聲淡然說:「叛徒?說不上吧?我本來就是美國國籍,同時給中國和美國幹活,多幫哪邊干一點少幫哪邊干一點全看我的心情……這次美國出的價錢更高,我自然幫他們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這個道理你都不懂嗎?」
蕭劍揚心頭狂震。明白了,全明白了,這傢伙是個雙面間諜,或者乾脆說,他就是美國打入中國海外諜報縱隊的高級特工!正是他向美國泄露了鐵牙犬中隊的行動計劃和撤退路線,正是他在鐵牙犬中隊的電台里安裝了高頻信號發射裝置,把整個中隊逼入了絕境!換言之,鐵牙犬中隊從踏上非洲大陸的那一刻開始便落入了他們的圈套,被騙得團團轉,最後在他們的層層埋伏之下全軍覆沒!他又想起了金先生說過的話:「陷阱!從一開始就是陷阱!」這句話給他造成的衝擊甚於一切,他脫口叫:「金先生獲得絕密情報,逃離美國是你們設下的圈套,對不對?」
余振聲用力鼓了兩下掌,笑著說:「聰明,這麼快就想通了問題的關鍵!」他看著蕭劍揚,嘆了口氣,說:「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們在中東讓美軍特種部隊和中央情報局下不了台,所以人家才發狠的要搞你們,我也是迫於無奈啊。」
蕭劍揚雙目盡赤,叫:「你為什麼要出賣我們?為什麼!?」
「為什麼?」余振聲重複著這三個字,忽然變得有些激動了,大聲說:「因為我想出人頭地,我想過得更好!我接受了高等的教育,掌握多門外語,又有不少人脈,不管在哪個領域都能大展拳腳,而那幫官老爺卻把我扔到這個兔不拉屎鳥不下蛋的鬼地方,跟一群還沒有完全進化的黑猩猩作伴,浪費了我整整二十年時間!二十年啊,一個人一輩子能有幾個二十年!這二十年裡我兢兢業業,想方設法搜集情報,挖空心思去完成每一樁任務,把腦袋懸在腰帶上干著各種臟活,我圖個什麼?不就是希望上級能夠提拔我,好離開這個鬼地方,過得更好一點么!結果倒好,我替他們賣了二十年的命,他們卻理直氣壯的告訴我,由於國際形勢劇變,國家不得不調整政策,暫時撤離非洲,要求我繼續在這裡潛伏!」
「我去他媽的潛伏!我已經潛伏了二十年了,把一輩子最好的時光都浪費在了這裡,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他們還想怎麼樣?他們憑什麼一句「調整政策」就將我這麼多年的努力全部抹殺了,要我繼續呆在這裡過一輩子?他們以為自己是誰?是上帝嗎!?」
蕭劍揚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的瞪著他所在的方向。
余振聲似乎能感受到他那帶著刻骨仇恨的目光,厲聲說:「你不用這樣看我!我替這個國家賣了二十年的命,什麼都沒有得到,我為什麼還要繼續為他們賣命?我憑什麼就不能為自己,為自己家人活一回?」
蕭劍揚恢復了平靜,問:「他們給了你多少錢?」
余振聲說:「三百萬美元,還有綠卡!知道嗎?這麼多錢,你就算把八輩子的工資都攢起來也攢不到!」
蕭劍揚神情變得苦澀:「三百萬美元,二十名士兵的性命……原來我們一個只值十五萬美元啊。」
余振聲怒吼:「反正你們這些炮灰都是要死的,用你們的性命成全我又有什麼不可以!」
看得出這位高級特工早已對組織充滿了不滿和憤怒,現在都火山噴發似的爆發出來了,到最後簡直就是在咆哮,也不知道是在向被他出賣最後全軍覆沒的鐵牙犬中隊咆哮,還是在向上司咆哮。聆聽著他的咆哮,蕭劍揚出奇的從暴怒中冷靜了下來,不再憤怒,只剩下苦澀和悲哀。
余振聲的背叛並非特例,在過去一年裡鐵牙犬中隊執行過多次追殺叛逃出境的軍官和官員的任務,那些叛徒當中不乏年輕有為甚至掌握實權,有著美好前途的俊傑,但是因為種種原因,他們卻倒向了境外反華勢力,成了國家叛徒,拿國家利益去換取美元和綠卡!而且這種人越來越多,鐵牙犬中隊那冷酷的截殺手段似乎對他們沒有半點威懾力,他們就像飛蛾撲火似的,爭先恐後地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僅僅是暴露之後不得不叛逃出國的數量便多得嚇人了,沒有暴露,還潛伏在軍政甚至科研部門的鼴鼠呢?又有多少?他們殺得過來嗎?
沉默片刻,蕭劍揚再次望向余振聲所在的方向,一字字說:「我們可以戰死,但絕不能被出賣……余振聲,賭上我的生命和一名軍人的尊嚴,我一定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