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赤金虎符
許風默不作聲。
知道眼前這人吃軟不吃硬，他泄了氣，沒了法子，只能和以往一樣，微微湊近他，伸手搭在他的手上，眼瞼低垂視線盯著手中滿是老繭的雙手，眉頭微皺，低聲喚道：「阿風……」
他將頭抵在他的肩頭，呼吸間的氣息打在脖頸處，頓時感覺身下的身體一僵。
果然，他對他總是沒有任何抵抗力。
李瀾歌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許風身體微顫，他有多久沒有聽到他這麼喚他，鼻尖更是有淡淡清香，此時心中卻沒了欣喜，只覺得滿心苦澀，果然他只會在需要他時，才會這般。
既不許他真心，又不放他離去。
瀾歌！你可真是好硬的心腸！好狠的心啊！
「陛下，微臣舊傷複發，自知已無力再報效陛下，現自請交還赤金虎符，大梁兵權，只求陛下恩准，微臣辭官在家修養。」許風身體往後一退，雙手抽離，跪伏在地上，苦笑一聲道。
赤金虎符？！大梁兵權！
李瀾歌看到自己停在空中的手，手指微動，慢慢握拳，只能抓住空氣，將手背在身後，臉上的神情一變，面無表情的淡淡道：「愛卿可是怪朕這兩年任由你在外征戰？」
「微臣不敢。」許風毫不猶豫，身體猛地一低。
「既然愛卿如此堅持，那朕也不好再強求，赤金虎符，朕會找人接手，愛卿就在家好好修養。」李瀾歌輕笑一聲，慢慢低身靠近許風，抬手輕拍他的肩膀。
他放不下的怕是這赤金虎符才是！
「陛下……」
「夠了！許愛卿，朕一讓再讓，勿要得寸進尺！」李瀾歌站起身，甩袖厲聲打斷他的話，瞥了眼依舊倔強的跪在地上的許風，語氣一松：「阿風，你就在府里靜養身體，至於那個男寵……」
提起玉瑾，李瀾歌心中暗自不爽，眼底閃過一絲厲聲，閉眼掩飾，薄唇輕啟動：「至於那個男寵，你願意留著，就留著吧。」
「趙嶺！」話畢，他高聲喊道。
一個身影閃過，趙嶺腰間挎著刀，手中拎著一壺酒，出現在庭院之中，看到跪伏在地上的將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也知道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他一個侍衛能開口的。
「陛下。」趙嶺收回視線，朝李瀾歌拱手作揖道。
「走，回宮。」李瀾歌背對著許風，淡淡道。
話音剛落，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許府。
唉！
趙嶺長嘆了一口氣，抬手向一動不動的許風作揖，輕聲道：「將軍，屬下先走一步。」
沒等許風回應，趙嶺便轉身朝外走去。
「等等。」從身後傳來許風的聲音。
趙嶺停下腳步，轉身望去，之間許風慢慢撐著膝蓋起身，身體微一踉蹌，趙嶺快要上前攙扶時，被他抬手攔住。
他面色還有些蒼白，默默從袖中拿出一個物件，轉身遞給趙嶺，淡淡道：「這是我應允陛下的，你替我拿去給他。」
「是。」趙嶺不疑有他，走上前恭敬的從他的手中接過物件，發現接手之後，一股力道壓制而來，觸手冰涼，定睛一看，躺在手掌心的，是分割兩半的赤金虎符！
難道……
陛下終歸還是覺得將軍功高蓋主，要收回這赤金虎符？！
「將軍，這……」趙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些遲疑的看著許風。
許風背手迎風而站，輕輕一笑，眼中儘是悵然：「無事，這是我應允了陛下的，你拿去給他便是。」
唉！
趙嶺長嘆了一口氣：「將軍！您這是何苦呢！」
果然是登高必跌重，當初將軍何等榮寵，自立國以來，兵符從未同時出現在一人之手過。
唯有將軍，在陛下登基之時，為彰顯信任以及全心的託付，將整個赤金虎符賜予將軍之手，這才造就了大梁的戰神。
可現在，兵符被收，盛寵不再。
「既不願，不強求。」許風淡淡道，可他嘴上說著輕鬆，心口卻痛到麻木。
趙嶺也沒辦法，一個是將軍，一個是陛下，任哪一邊他也說不上話，只能眼看著兩人這樣耗著。
「將軍，你可知道，陛下身邊危機四伏，若連您都舍他而去，陛下怕是，遲早被身邊的豺狼，吃的連骨頭都不剩！」趙嶺長嘆一口氣，想起待在陛下身邊的那人，感慨的留下這句話，意有所指后便轉身出許府。
許風站在庭院中，轉身看著背對著他，站在門外那人的身影，斗篷上五爪金龍，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一般。
做事總是這般魯莽，從不深思熟慮！
思及他，許風的嘴角下意識勾出一抹弧度，眼中滿是溫柔。
他怎麼可能願意舍他而去，只是兩人走的路早已背道而馳。
斗篷下的雙手緊握成拳，青筋微露。
……
許府門外，玄衣裹身，穿著紅色斗篷的男子站在馬車邊，雙手交叉插入袖口，視線盯著地面出神。
「陛下。」趙嶺從許府出來，走到李瀾歌的身邊，躬身獻符。
李瀾歌冷冷的瞥了眼趙嶺手掌心的一對赤金虎符，目光微閃，白玉一般的手伸前，從趙嶺的手中接過虎符，拿在手中感受到那份沉重。
這種感覺，就像是將整個大梁握在手中，大權在握的感覺竟這般好。
他只有這時，才真的覺得自己是大梁的王。
「走。」薄唇輕啟，李瀾歌將虎符收進口袋中，慢慢坐上車。
第二日，天微微亮。
「上朝！眾臣進殿！」太監尖利的聲音響徹整個大雄寶殿。
群臣分列文臣武臣，按照品階緩緩走入大殿。
李瀾歌穿著龍袍，頭戴金冠玉簾，正襟危坐的坐在龍椅之上，享受百官的朝拜。
怪異的是，他此時臉上竟帶著一抹笑，下面群臣竊竊私語。
「有本起奏！」站在台階下的太監揮了揮拂塵，尖利的喊道。
其中一個武臣，作勢要往外跨一步，卻被李瀾歌出聲打斷：「既然眾卿無本起奏，那朕有事宣布。」
那武臣眉毛一皺，和旁人對視了一眼，默默的退回了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