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一章[08.04]
【正文開始】
顧淮陞官了,可喜可賀。
沈清月由衷地替他高興,這才剛知道,她心裡就悄悄張羅起宴客的事。
顧淮看出她的心思,就說:「也不用鋪張浪費,請自家人和幾個朋友就是。」
沈清月打趣他道:「你還有朋友?休沐日從未見你去找朋友遊玩,下了衙門也都徑直回家,誰跟你做朋友?」
顧淮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他抬眸望著她,眸有微芒,臉上帶著淡笑道:「如膠似漆的是夫妻才對。」
沈清月心中微動,抿唇笑了一下,又問他:「升了什麼官兒?」
顧淮道:「升了一級,從五品侍講學士。其實也不能算作陞官……」
沈清月道:「因為你現在還是在觀政?」
顧淮道:「正是。」
翰林院的庶吉士都有個觀政的時間,為三年,三年之後,才算正式的朝廷官員。但庶吉士在翰林院觀政的時候,若輪換了位置,朝服等也會跟著換,很是榮耀。
前一世顧淮就是觀政之後,去了詹事府做太子的講讀老師,沒多久,太子出閣,他便由朝臣力薦,去了吏部任職,不過兩年時間,就兼任吏部左侍郎,胡閣老一退位,他便順其自然地入了內閣。
顧淮前世的官途,在外人眼裡看來,可以說是一帆風順。
沈清月對朝廷的事知道的不多,但她明白,顧淮這種情況,自家人關上門高興就是,不能太過張揚,她就說:「索性在家裡請客,自家人吃吃喝喝,席面上的話也不會傳出去。」
顧淮點了點頭,屋子裡溫暖如春,他不自覺與她多說了兩句:「……其實我這侍講學士也做不了多久。」
沈清月笑道:「我知道,你馬上又要輪正五品的學士,還有掌院學士……」
顧淮搖了一下頭,說:「不是的。」
沈清月歪了一下腦袋,問他:「不是?」
顧淮解釋道:「等我觀政滿一年,就離開翰林院。」
沈清月眉頭一蹙,道:「為什麼?」
翰林院可是只出不進的寶地,進翰林院的進士,若出了翰林院的門,絕無再進去的可能。
雖然翰林院升遷慢,但是翰林院的升遷制度和六部不同,只要有命熬出頭了,就算不入內閣,將來也是個侍郎或者國子監祭酒,至少是正四品的官員。
多少人窮極一生想考中進士去翰林院,顧淮怎麼反其道而行之?
顧淮解釋道:「因為進士在六部觀政只用一年時間即可正式上任。」
沈清月明白了,顧淮是想快些任職,拿到實權,可就算靠能力,資歷在這裡擺著,恐怕升遷時間不會太快。
她問道:「可是為了永恩伯府的事,所以想出翰林院?」
顧淮點著頭道:「是,我打算去吏部的文選司。」
沈清月微愣,下意識地又問了一遍:「吏部的文選司?」
顧淮道:「是,可巧你大伯父也在。」
沈清月絞著帕子出神,她倒不是在想這個,而是前世的時候,顧淮從翰林院出來,等太子出閣,去的地方也是吏部文選司。
也差不多是那個時候,永恩伯府就迅速地倒台,一應受牽連的武將世官和流官不計其數,這其中涉及到什麼紛爭,沈清月不太清楚,但她隱約感覺到,有些事好像提前了。
可是前一世顧淮怎麼老老實實觀政三年,這一世卻沒有。
沈清月問顧淮:「我記得吏部尚書是胡閣老,你去吏部任職……」
顧淮答得很利落:「是你外祖父替我出面說和的,他們二人曾經同窗五年,雖分掌兩部,私下關係很不錯。」
他笑了一下,道:「幸好我娶的是你,倒不存在避嫌的問題了。」
沈清月恍然大悟,前世顧淮娶了胡小娘子,胡閣老不照應他不可能的,但又不能讓人有閑話,這一世沒了這樁姻緣,去吏部也不會有閑言碎語,反倒讓他省了多觀政兩年的時間。
如果真的是這樣,永恩伯的好日子就快到頭了。
東風陣陣,刮過窗沿,嗚咽泣訴,內室里兩根紅燭明亮,夫妻二人和睦親昵,倒讓這寒冷的初冬顯出幾分溫暖。
顧淮盯著沈清月微微發白的手,問她:「冷嗎?」
沈清月搖頭笑說:「不冷。」
夜裡,二人吃過晚膳,不方便出去消食,便都在書房,顧淮讀經子史集,沈清月則在書桌前描畫花樣子。
夫妻倆倒也沒有閑話說,但誰也不會覺得不自在。
約莫兩刻鐘過去,沈清月放下筆,提醒顧淮道:「你休息下,別像我大伯父,上了年紀眼睛就看不清書上的字了。」
顧淮扔下書,站起身輕聲問道:「年紀大了,看得清夫人就行了,書丟給孫子們去讀。」
沈清月彎著嘴角暗道:兒子還沒有,就提起孫子來了。
顧淮走到沈清月身邊,看她畫的花樣子,紙上是一副「春燕同喜」,畫的中規中矩,光看畫,倒沒有什麼出挑的,他就說:「你擅長畫水墨蘭花,精益求精便是,這類圖案其實可以不賣,或者請旁人來畫。」
沈清月羞赧道:「蘭花我就會幾種,畫多了也沒有什麼意思了……所以想畫些別的。」
顧淮走到她身後,一手握住她的小手臂,側著腦袋在她耳畔道:「你想要有意思的花樣子,怎麼不跟我說呢?」
兩人貼得太近了,沈清月幾乎能感受到男子寬闊的胸膛,所帶來的熱意,她渾身都燥熱,若非還算鎮定,手裡的工筆都要掉了。
沈清月聲音盡量平穩地問道:「你要教我畫什麼?」
顧淮半垂眼眸,沈清月鎮定的樣子,他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