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洞房花燭
月光下，爺爺的身體是佝僂著的，身上背著一個大麻布袋，一直走到我們村口的那條大河邊上，才停了下來。
河岸邊上有一棵大樹，我三下五除二地上了樹，在樹上觀察著爺爺。
爺爺一路上都鬼鬼祟祟的，見到四下無人，爺爺便把那個麻布袋，帶到了河邊上一處專門放置破船的地方。迅速把那麻布袋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月光下，我隱隱約約的看見，麻布袋裡面的東西似乎沁著鮮血。
難道那就是小雅的屍體？
我驚恐不已，眯著眼睛打量，等爺爺將麻布袋裡面所有東西都拿出來之後，我才看清楚了，原來這些，是動物的屍體。
好像是狗。
爺爺把動物的屍體全部都擺放好之後，便雙手合十，跪在河邊，朝著河叩拜了下去。
他這是要幹什麼？
我完全看不懂。
可沒過多久，我便發現原本平靜的河，上面竟然咕咚咕咚的冒著泡。
一開始很小。
後來就跟煮開水似的，越來越大。
一隻一隻蒼白的手，如同妖嬈的水草，從黑色的河面上伸了出來，緊接著，就看到一些渾身裹在白布裡面的人，從河面上冒了出來。
這些人出現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且每一個人都瞪大了雙眼盯著我爺爺。
爺爺將之前拿出來的狗屍體，朝著那些人的方向送了過去。
那些人大概30多個，一人拿了一點狗的屍體，又慢騰騰的消失在水面上。
本來我是偷偷摸摸的看，可是，在那些人快要消失的時候，其中有一個，像是已經發現了我，沖著我的方向，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差點從樹上栽下去，關鍵時刻有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我，我轉頭看到了大姐姐，剛要說話，卻感覺到後背被人打了一下，接著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
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一睜眼我就看見爺爺的身影，嚇了一跳，差點從床上掉下去。爺爺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的問：「昨天晚上你睡得還踏實吧？」
我臉上的表情都僵了，難不成爺爺知道昨天晚上我跑出來了？
但我還是盡量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睡的挺好的，一覺睡到大天亮。」
「那就好！」爺爺說完，轉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不多時，我便聽見爺爺罵街的聲音。
我出了門，也傻眼了，我家的院子裡面，居然放著一口棺材。
那口棺材是鮮紅的，艷紅似血，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也泛著一股我熟悉的氣息。
這不就是後山上那個黑洞裡面的棺材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爺爺在棺材旁邊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如紙一樣白。
轉身便交代我，哪都不要去，在家好好獃著。
爺爺找來了族裡的人幫忙，說要把這口棺材抬到後山上埋了。我看著爺爺在那忙活，人太多，我也不好跟爺爺說這口棺材的來歷。
爺爺找來二三十個精壯的漢子，而且還在生肖屬相上面有嚴格的要求，不要屬龍、屬蛇、屬虎的。
這麼多人圍著那口棺材，想要把棺材抬起來，卻發現那棺材就像是長在了地上似的，紋絲不動。
原本那些人的膽子還挺大，可發現這一點之後，一張張的臉都嚇白了。二三十個人都沒有辦法把那口棺材抬起來，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們爭先恐後的跟我爺爺道別，不多時便跑了個乾淨，遠遠的，我還能夠看到那些村民，沖著我們指指點點。
我這時才壯著膽子，走到了爺爺身邊，把之前在後山發生的事情都跟爺爺說了，還把脖子上的那個玉佩給爺爺看。
爺爺看了一眼，氣不打一處來，拿著一根粗棒子攆了我一院子，最終太陽落山之時，氣喘吁吁，指著我吼道：「兔崽子，你給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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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哆哆嗦嗦的進屋，爺爺便讓我跪在李山河的牌位前，給李山河的牌位上上了一炷香，這才拿著剪子，想要將我掛在脖子上的玉佩給剪斷了。
但我脖子上那玉佩的繩子的材質，已經變了，非金非銀，卻格外結實，剪不開，砍不斷，而且項圈也變得極小，我是沒辦法把這玉佩從自己的脖子上拿掉的。
爺爺試了半天，最終頹然的嘆了口氣：「都是命啊……」
他讓我老老實實的跪在李山河的牌位前，不許動彈，自己進了屋。
我在外面，依舊可以聽見爺爺在房門內唉聲嘆氣的聲音。
不多時，爺爺突然沖了出來，抓著我道：「葉明，我想到法子了。」
爺爺想出來的法子，很詭異。
也很離譜。
因為爺爺要讓我和棺材裡面的那個大姐姐，結冥婚。
爺爺讓我拿著一炷香，跪在了院子里那口棺材的面前，然後爺爺說一句，我就跟著念一句。
「我，葉明，今日願與姑娘喜結連理，若姑娘願意，焚香為證。」
說完，爺爺就把那柱香插到棺材的縫隙里。
接著，我竟然看見那柱香肉眼可見的縮小了大半截。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那柱香被棺材裡面的人給拽進去了似的。
爺爺欣喜若狂：「她同意了！葉明，她真是你的貴人，結了冥婚之後你就不需要用紙人保命了，太好了，太好了，快，快給媳婦磕頭。」
爺爺提著我的衣領，對著那口大紅棺材拜了拜。
然後爺爺沖著那口棺材說道：「不知姑娘年方几何啊？」
「建安十五年。」
棺材里傳來了大姐姐說話的聲音，讓我倍感親切。
可爺爺的臉色卻變了，倒抽一口涼氣：「兩千多年，這……」
他憐憫的看了我一眼，又鄭重其事的拽著我磕頭。
接著爺爺找了兩隻白色的燈籠，掛在了門口，又寫上兩幅對聯：碧落黃泉結連理，幽冥九幽不分離。
在原本放著李山河的牌位的桌子上，又放上了一尊地藏王神像，那張桌子也被擺了出來，就放在棺材前面，除了這個，桌子上面，還放了許多黃紙文書，都是爺爺一個字一個字的寫上去的。
爺爺在院子裡面擺放了許多紙人，大晚上，讓人慎得慌。
做完了這些，爺爺才用一根紅線綁住了我的中指，另外一端，塞進了棺材的縫隙中。
爺爺似唱非唱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小院子裡面：「碧落黃泉結連理，幽冥九幽不分離，忘川河畔兩相知，奈何橋上一生隨。」
爺爺每唱一句，就會將手中的黃紙文書燒掉一些，當他全部唱完，手中的黃紙文書基本上都已經燒完了。
我跪在棺材的邊上，腿都麻了，突然一陣陰風吹來，將已經燃燒的黃紙文書吹了起來，飄到了半空中。爺爺不怒反笑，轉頭看我：「葉明，該洞房花燭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