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上眉山
眉山傅家別庄草廬中，傅嵐宇摸摸被扇的紅腫的臉頰，悲涼一笑。
「您要我如何認罪呢？是和您一樣廢掉雙手，還是把命給她，您說吧。只要您答應幫我診治那人，您說什麼我就照做，好為你的心上人贖罪。」
「你，你......」
傅厲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說了，說啊！」傅嵐宇瞪著憤怒的傅厲，心中恨意難抑。
「好，你不決定，那我自己動手。」傅嵐宇環視一周，見草廬中只有兩個坐墊，一個茶爐，一套青瓷茶具放在一個小桌上，剩下就是些乾柴，並無什麼利器。
傅嵐宇心中發狠，撿了一根略帶毛刺的尖利乾柴。將左手平放在小桌上，右手攥著乾柴，眼神微眯，就要插下。
傅厲一直看著他，此時見他動作大驚，撲過去雙手發顫地握住乾柴，氣怒哀涼交加。
「你要做什麼？」
「父親不是看到了嗎？何必再問。父親，您可滿意？」
看著傅嵐宇那倔強的臉，傅厲一陣心酸，他也知道自己以前忽略他們母子太多，欠他們太多。
妻子已然亡故，只有這個兒子能讓他彌補愧疚，可當他想要彌補時發現已經晚了。
無奈一嘆：「你要救誰？」
看著傅厲那帶著愧疚的眼神，傅嵐宇心中發冷，父親把他的愛全給了那個女人，自己和母親呢，怕也只有這點愧疚了吧。
「一位姑娘，她什麼時候可以過來？」傅嵐宇走回坐墊。時到今日，他居然只能用這點愧疚跟自己的父親談條件。
傅厲眼睛一縮，「她和你什麼關係？」
傅嵐宇低垂著頭，沒有看到傅厲的奇怪眼神，「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你會這麼求我。還有，你為何一直拖延婚期？你，你害了芙兒，不能再對不起憶瑤了。」傅厲聲音抬高，面容扭曲。
傅嵐宇抬起頭來，看向傅厲，這才明白先前那話是什麼意思，冷冷一笑，「父親就如此確定是我拖延婚期，而不是言憶瑤不想嫁我。」
「那孩子怎會不願意，你們不但有婚約，而且這也是芙兒的臨終遺願。」傅厲急急辨道，心中卻突然升起一絲恐懼。
「芙兒，芙兒，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傅嵐宇惱怒，揚袖一掃，將茶杯茶壺掃落一地。
「您就這麼確定她不會學她的母親，像當年拋棄您一樣拋棄我。」
傅厲腦中嗡地一下，身子不穩，就要栽倒。「不會的，不會的。」
傅嵐宇一驚，連忙上前攙扶住他。卻被傅厲緊緊抓住。
「宇兒，求你，別對不起憶瑤。當年真的不是她母親的錯。」
看著父親短短六年的時間，就頭髮灰白，面容憔悴。為了那個女人就如此折磨自己，傅嵐宇很為他不值。但想到自己，突然覺得他們父子何其相似，都栽在了她們母女手中。
但他不甘心，不甘心，他還要再試一次。
「父親，您放心，我已答應陛下賜婚。只要言家尊約，只要他們尊約......」
傅嵐宇將傅厲扶著坐下，才直起身來。「父親先休息，我明天帶人過來。」
等走出草廬才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要救的那位姑娘是靈雲山莊明玉公子的人，父親您大可以放心。」
眉山遍植梅樹，紅梅高聳，臘梅低盤。
每到冬季，臘梅迎寒而放，花開金黃，傲立霜雪，將眉山妝點似錦。到得春季，臘梅凋謝，紅梅初綻，滿山火紅似火。
每到冬春兩季，邯城貴族必紛至沓來，圍爐賞梅。此至秋末，未到花開之季，滿山黃葉，紛紛飄落，顯得有點蕭索。
而此時的眉山山腳，一輛馬車剛剛停下，墨藍的車廂透著低調的奢華。車後跟著幾人騎在馬上。
見馬車停穩，眾人紛紛下馬。一個臉帶木質面具的男子走到馬車旁，將掀簾而出的美婦扶下后，正打算上車，卻被身後一容貌傾城的男子阻止。
「莫先生，我來吧。」
傾城男子正是明玉，他一身青衣，素雅如竹，輕輕踏上馬車，掀簾而入。
車廂內有一粉衣女子，臉帶輕紗，瑟縮一角。見進來的是明玉，眼睛一亮。
「公子。」聲音微啞。
明玉輕輕一笑，如春風拂面，「涵月，過來，我帶你去治病。」
「不，我沒病。」女子慌亂搖頭。
「好，你沒病，我帶你去賞景可好？」明玉聲音輕柔，同時向女子伸出手。
女子猶豫一下，但還是將手放入明玉手中，「好。」
明玉微微用力，在女子的一聲輕呼中拉入自己懷中，將她抱下馬車。
白若衣看著眼睛一陣抽抽，回頭問跟在身後的傅嵐宇，「小宇，令尊身體可好，他的手......」
傅嵐宇眼神暗了暗，眼望滿山梅樹，輕輕一嘆，「我心中也沒底，不過總會有點幫助的。」
見明玉抱著女子已經上山，連忙上前引路。山道平緩，眾人漫步而上，剛到雪見門口就見傅厲正站在門外迎接。
傅嵐宇先給傅厲行了一禮，才將眾人一一引見給傅厲。
還未等眾人向他行禮，傅厲卻搶先一步對莫炎躬身一揖，又向明玉等擺擺手，「眾位不必客氣，小兒在東境多懶諸位幫扶，應該我致謝才對。」
說完領著眾人進了雪見的點梅閣，點梅閣一共兩層，皆木質建造。四檐吊著金色風鈴，清風一吹，叮噹作響，悅耳清心。
一樓四圍皆是雕花圓窗，裡面垂著淡藍輕紗，每個圓窗下皆設有一藍紫色軟塌，軟塌上放有同色靠墊。
正中是一銅爐，冬日燒上炭火，便可在軟榻上賞雪畫梅。
眾人沿著東邊的木梯上到二樓，二樓略小，南向是一平台，搭有盆栽花棚。背向是一廂房，房間雅緻，布置以紫粉色係為主，顯然是新布置的。
屋內一綉床，上鋪乾淨錦被，明玉輕輕將女子放入床中，才回身對傅厲道：「請傅先生診脈。」
傅厲先在桌上一準備好冰水的盆中靜浸片刻，才上前坐到床邊，手伸向女子的手腕。
女子一縮，拽緊明玉衣袖，水汪汪的眼睛帶著恐懼和不舍。
明玉握緊她的手，輕輕哄道：「別怕，我就在你身邊，安心，他就是給你看一下。」說完握著女子的手放到傅厲身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