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管他去死
「你以為不到五百兩就沒事了?」嚴婆子看著天真的孫子,只覺滿心無力,「偷盜滿一百兩者,仗八十,流放三千里!」
啥?打板子不說,還...還流放?
流放能去什麼好地方,都是些荒蠻之地,不光要做苦力,連飯都沒得吃,他去了豈不是死路一條?
這跟砍頭有什麼區別?
沈金寶兩眼一翻,腦袋暈眩得更厲害了。
見他這副慫樣,沈大伯氣不打一處來,罵道:「現在知道怕了?早幹啥去了?沒用的東西,要知道你這麼蠢,當初就該一泡尿淹死你!」
「行了。」嚴婆子瞅了眼不遠處巡邏的獄卒,低聲喝止,「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說什麼都沒用了。當務之急,是想法子把金寶撈出來。」
「還有什麼法子?我偷偷打聽過了,衙門已經找到了人,說是能證明,那些藥材確實是從金寶手裡買的。再加上二房的說詞,金寶這回,插翅也難飛!」
聽了沈大伯這話,沈金寶渾身冰涼,終於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不,他不要挨板子!他不要流放!他還年輕,他不想死!
「爹!我可是你唯一的兒子,我死了你就絕後了,一定要救我啊!」
嚴婆子瞪了他一眼:「嚎什麼嚎,閉嘴!」
沈金寶嘎一下收了聲。
現在,他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嚴婆子跟沈大伯身上了。
嚴婆子想了想,說:「金寶胡鬧了這幾年,身子太虛,恐怕受不住八十大板,所以這個偷盜的罪名,絕不能認!認了,就等於死;不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娘,那些證據......」
「證據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看怎麼辯了。」
她的視線在兒子跟孫子臉上相繼掃過,示意兩人附耳過來,壓低了聲音,將自己的計劃說給了一遍。
聽完后,沈大伯臉色微妙,欲言又止。
沈金寶則滿臉欣喜,信心十足:「我覺得可以,玉娘對我情深義重,她一定會幫我的!」
......
半刻鐘后,嚴婆子母子走出了縣牢。
沈大伯終於忍不住了:「娘,胡玉娘靠不靠得住?萬一被縣令大人識破,豈不是罪加一等?」
嚴婆子斜了他一眼:「你有更好的主意?」
沈大伯頓時啞了口。
「胡玉娘當然靠不住。」嚴婆子笑笑道,「她對金寶只有利用,沒有愛,又怎麼可能為了他冒險出來做偽證。不過人嘛,都是有弱點的,只要抓住了她的弱點,自然就能說服她。」
胡玉娘是只狡猾的狐狸精,可惜道行還嫩了點。
當初說什麼被丈夫的家暴逼得沒辦法,這才借著金寶脫了身。呵,恐怕都是假話,訛他們沈家的錢才是真的。
當著沈籬的面裝柔弱,扮可憐,千方百計勾引他,那副騷樣瞞得過別人,可逃不過她的眼睛。
行啊,既然胡玉娘喜歡沈籬,又喜歡錢,事情就好辦了。只要胡玉娘承諾幫金寶度過這次難關,她不介意幫胡玉娘一把,助她人財兩得!
母子倆邊走邊商量,經過縣衙門口時,忽然看見兩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嚴婆子頓住了腳步。
把自家堂兄坑進了牢里,這兩個下賤東西倒是挺開心的啊,瞧那臉上的春風得意。
呸,養不熟的狼崽子!
沈籬也發現了他們,愣了一下,然後走過來,喊了聲:「祖母。」
嚴婆子不應,陰冷的視線在他和他身後的盛竹身上流連了片刻,才淡淡問道:「你們是來衙門問案情的?」
沈籬點頭:「是。」既然兩家已經撕破了臉,他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嚴婆子又問:「進展如何了?」
沈籬含糊道:「還行。」
他有點疑惑,按說沈金寶被抓了,嚴婆子應該痛罵他一頓才對,怎麼這般冷靜?莫不是有什麼陰謀?
「大郎,你知道的,金寶是大房唯一的根,他要出事了,大房可就絕後了。」嚴婆子繼續道,「所以,你能不能去跟大人說說,就說是你搞錯了,那藥材是你媳婦讓金寶去挖的,也是你媳婦托金寶去鎮上賣的,跟金寶沒關係,行不行?」
莫名背鍋的盛竹:「......」
想得可真美。這樣一來,沈金寶倒是可以脫罪了,可她的天麻就沒了,憑什麼呀?
而且沈金寶那個蠢貨,那麼多的天麻只賣了一百多兩銀子!就算全部賠給她,也損失了好幾百兩呢,太氣人了。
如今之計,只有走訴訟這條路,才能把賣掉的天麻追回來。
至於沈金寶,管他去死!
盛竹張口就想反駁,沈籬卻抓住了她的手心,示意她稍安勿躁。
頂撞長輩的名聲,他來背就好,反正他的名聲一向也不怎麼好聽。
「祖母,堂兄仗著有您母護著,一向張揚跋扈,做事不顧後果。我覺得,是時候讓他受一點教訓了,省得將來惹出更大的禍事,連累家人。您說呢?」
嚴婆子還沒說話,沈大伯已經怒道:「你這意思,就是不肯了?」
沈籬沉默,但臉上的堅定已經充分表明了態度。
是,他不肯。
「好,好得很!」嚴婆子慢慢踱到他跟前,盯著他無懼無畏的眼睛,冷笑道,「大郎,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人人都有外家,唯獨你們兄妹幾個沒有?」
沈籬的瞳孔驀地一縮。
這個問題也曾經困擾過他,小時候他問過娘,可惜娘說,她不記得了。
娘最初的記憶,是在一輛搖搖晃晃的馬車裡,還有好幾個跟她一樣衣衫襤褸,哭哭啼啼的女孩。後來,那些女孩一個個被拉出去,再也沒回來。
而她,被送到了青山坳,成了爹的妻。
娘常說,雖然不知道自己是誰,可遇到了爹,生了他們幾個這麼乖的孩子,她就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
可沈籬還是從娘的神態中,感受到了她的遺憾......
「莫非祖母知道我娘的來歷?」
「我當然知道,而且,只有我知道。」她得意地挑了挑稀疏的眉毛,話鋒一轉,「不過,要想讓我告訴你,你得聽話才好。」
也就是說,想知道宋氏的身份,就得撤了對沈金寶的訴訟。
沈籬眼眸微垂,半晌,看了眼身旁的妻子,到底拒絕了:「算了吧,娘已經去世多年,就算知道了外家是誰,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
「沈籬!」嚴婆子喊住了他,厲聲道,「你真的這麼狠心,非要置金寶於死地么?」
噗,什麼鬼邏輯?
盛竹再也沒辦法保持沉默了,回頭看著她,笑道:「祖母,您這記性不大好哇,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是不是得了老年痴獃了?是我們要置沈金寶於死地嗎?明明是沈金寶非跟我們二房過不去,這才自作自受!哦...按您這說法,只准沈金寶坑害我們,不許我們反擊唄?」
嚴婆子睨了她一眼:「盛氏,我跟我孫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嗎?」
盛竹忍不住嘆氣。
哎,古代女人真是可憐,動不動就被下封口令。
算了,跟個老頑固也沒什麼道理好講的,那心都偏到咯吱窩去了,講也講不通。
夫妻倆再理會嚴婆子跟沈大伯,頭也不回地走了。
次日一早,兩人接到了衙門傳令,說是午後未時開堂審理沈金寶偷盜天麻一案,涉案人等一律不得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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