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探5號別墅
這個時候,鍾家鈺正拉著羅陽走在海邊的公路上。
羅陽一邊將打開的手銬扔到一邊,一邊對鍾家鈺說:「你這傢伙,闖大禍了。」
鍾家鈺一臉的驕傲,「我不怕,我就是個農村來的打工仔。」
「為什麼要救我?」
「我知道人不是你殺的。」
「你怎麼就能斷定人不是我殺的?」
「眼睛!那天在5號別墅,你鎮定的眼神告訴我,人不是你殺的,做壞事的人不會有那麼鎮定的眼神。」
羅陽想起自己也曾對朱峰說過這樣的話,但此刻他卻說鍾家鈺,「就憑這一點你就能分出好賴人?你這不是把好人壞人給臉譜化了嗎?」
鍾家鈺很得意,他為自己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感到驕傲。「也不完全憑這一點,還憑我們的交往,憑對你的了解。從你查林小芳的案子起,我就敬佩你。我信得過你這個人,有人為你下套故意陷害你,不把你救出來,誰替你洗清冤枉?」
羅陽哈哈大笑起來,他親昵地用手摸了摸鐘家鈺的頭。
「羅隊長,我幫你破案,等你沒事了,舉薦我上警校。」
「現在不興舉薦,要想上警校,你一定得先攻文化課,我幫你複習可以。」
兩人正說著,羅陽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有點嚴肅地看著鍾家鈺,「剛才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你怎麼知道我那段時間在醫院?」
羅陽的目光讓鍾家鈺感到害怕,他開始懷疑自己去救人對還是不對。「幹嗎這樣看著我?你不會把我也當成壞人了吧?」
見嚇著了他,羅陽暖和了下口氣,「我需要得到你的幫助,就是你不來救我,我也正想著怎麼逃出看守所。但你必須告訴我是什麼人讓你這樣乾的?因為你不可能知道我今天下午去醫院。」
鍾家鈺沒有馬上回答羅陽的話,而是繼續朝前開了一段路。在一個溝口,他把車停下,這才把臉轉向他。
「好吧,我都告訴你。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他打電話告訴我,說你今天下午四點多鐘會去中心醫院看病,讓我搞一輛車把你救走。」
「還有呢?」
「我說不是有警察押著去嗎?他說到時候會有人幫我。」
「他還說了什麼?」
「他讓我把你藏到17號別墅。」
羅陽不言語了,他知道這一切是誰安排的了。他感激地望著這個淳厚樸實的小夥子,拍了拍他的肩頭,「謝謝你,你很機智,很勇敢。不過……」
「不過什麼?」
「你就不怕被壞人利用了嗎?」
鍾家鈺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想那麼多,只想把你救下來。」
他從兜里掏出五佰元錢塞在羅陽手中,「我不能讓你從月秀山莊的正門進,這山溝里有一條小路,走到頭翻過山包就是小區了。這錢你留著用,缺什麼,我會給你送。」
羅陽連忙制止他,「錢我先留著用,日後我會還你的。東西就不要送了,免得讓人看見。別墅里應該還有吃喝的東西,我先對付著用。」
換上鍾家鈺給準備的衣服,羅陽很快就消失在雨夜裡。
……
羅陽沒有判斷錯,這一切真的是朱峰安排的,不是從私人關係,而是他感到案情越來越複雜,他身上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他完全相信羅陽是清白的,也不是因為他是自己的頭兒,是羅蘭的弟弟,而是因為這起案子本身疑點就多。既便是有一天事實證明是他錯了,他也有能力再把羅陽拘捕歸案。但是現在羅陽在逃,就會讓他們飯吃不好覺睡不安穩。昨天夜裡,他領著人在市區的一些主要交通要道口和一些住宅小區查訪了大半夜,結果自然可想而知。為此,他們專案組的人又被徐昊天訓了一頓。上午,他瞅空兒親自去了一趟醫院,儘管羅陽跑了,他還是要趕緊找到對他有利的證據,讓他早日歸隊。但是崔教授的答覆令他有些失望。他告訴朱峰,羅陽脖子上的那個小紅點肯定不是蚊蟲叮咬留下來的。因為凡是被蚊蟲叮咬過的地方肯定會有少許毒液留在皮膚里,一般情況下要三到四天才能消失,腫的面積也較大。羅陽脖子上的紅點應該是注射時留下的針眼,但卻沒有化學藥品的殘留物質。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它是一種特殊的藥劑,類似麻醉類的,或者迷幻類的。因為劑量小,在刺破皮膚后可以致人短暫昏迷或精神興奮。但這種藥劑我們國內沒有,如果有類似的情況發生,也是有人從國外帶進來的,藥名的縮寫應該是SH。」
「SH?」朱峰想起曾在嶺南監獄服刑的邢玉濱,不知他服的是否是這種葯。「如果將SH製成片劑讓人吃下去,那會是什麼結果呢?」
「我剛才說過,這種葯分麻醉制幻兩種,在醫學上叫I型II型。I型屬於麻醉類,II型屬於制幻類。所以製成藥片的屬於II型,人往往在服用了這種藥片后,神經會一直處在亢奮中,隨著藥量的增加,神經也會出現短時間的錯亂,干出一些異乎尋常的事情來。有一樣,SH無論是I型還是II型,一般在人體存留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三小時。所以,既便是有人被動服用或注射了這種葯,除非是在短時間內檢測,不然,無論是後果如何,我們都無法檢測出來。」
停了停,崔教授又道:「我這也是去國外做學術交流時,聽我學術界一位朋友介紹的。SH是國際上黑社會組織試製的,這種葯主要被用於犯罪活動。問一句不該問的話,昨天來做檢測的那個人,是不是也出現了某種反常的現象?或者……」
朱峰稍作沉思,嘆口氣道:「是這樣,他是我們刑偵大隊的隊長,現在被攪在一樁殺人案中。用您的話說既便有人對他使用了這種葯,來檢測時三個小時早過了,也找不到對他有利的證據了。但不管怎麼說,您給我們解開了一個迷,您讓我們知道了什麼是SH。」
在回局裡的路上,朱峰接到了羅蘭的一個電話,她問朱峰為什麼羅陽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打辦公室的電話找他,警員也是吞吞吐吐地不肯說。
朱峰一時語塞,他也不知該不該對羅蘭說實話。
羅蘭問:「你告訴我,羅陽他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麼事?」
「瞧你說的,他是我的隊長,他能出什麼事?他只不過臨時去執行一項特殊的任務,不方便和家裡人聯繫。」
「那你能聯繫上他嗎?你要能聯繫得上,你告訴他,就說我母親病了,是腦出血,正在醫院搶救。」
朱峰一聽急了,「你說伯母病了?在醫院搶救?她在哪個醫院?」
「市中心醫院。」
朱峰這個氣呀,心說,我這剛從中心醫院離開。他安慰著羅蘭,「你別著急,我馬上就過去。」
說罷,朱峰掉轉車頭朝著中心醫院趕去。他不清楚老人家現在的病情如何,也不知道羅陽的事能瞞多久,心裡就像被棉花堵住了似地憋悶。
在市中心醫院神經二科的觀察室外面,朱峰見到了羅蘭。因為焦急和一宿沒睡的原因,她看上去很憔悴。
朱峰隔著玻璃窗向里望了望,劉一梅老人像睡熟了似的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她的胳膊上掛著吊針,嘴上戴著呼吸機,看情形病得不輕。
「醫生怎麼說?」朱峰躲避著羅蘭的目光,輕聲問道。
羅蘭的眼睛里噙著淚水,看得出她在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讓眼淚溢出來。「醫生說搶救過來的希望不大,讓家屬準備後事。」
「伯母的身體不是一向很好嗎?她怎麼突然間就發病了呢?」
「我母親患高血壓病好多年了,平時堅持吃藥也沒見什麼異常。這次為什麼突然發病我也不太清楚,醫生說她一定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受到了什麼刺激?」
「昨天晚上我往家裡打電話,可電話佔線怎麼也打不通。給羅陽打,他的手機也關機。我怕家裡有什麼事,就打計程車回去了。可一到家就見母親昏迷不醒地倒在沙發上,話筒掛在空中。估計是她剛接了什麼人的電話,緊接著就突然間發病了。」
朱峰估計到什麼了,老人接什麼電話會刺激得她突然發病昏倒呢?不用說,一定是有人故意把羅陽的事告訴了她。作為母親,她怎麼可能得知兒子出事而不著急的呢?
羅蘭多精明的一個人呀?她從朱峰的臉上已經悟到了什麼,急忙問:「是不是羅陽出了什麼事?都這時候了,你就別再瞞著我了。」
朱峰別轉臉去,他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終於,他重重喘了口氣,「我還是如實告訴你吧。」
他示意羅蘭在椅子上坐下,這才壓低聲音道:「羅陽攤上了點麻煩,警察在一起殺人案的兇器上發現了他的指紋,並在現場抓住了他。」
羅蘭的身子晃了晃,差點栽倒。朱峰急忙扶住了她,看見羅蘭眼淚嘩嘩地流,他的心緊緊地揪在了一起。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弟弟會是殺人犯,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
朱峰掏出紙巾遞給她,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勸道:「警方正在調查,你相信我們。雖然現在證據對他不利,但那起兇殺案也有不少疑點,我一定會找到對他有利的證據。」
羅蘭用一雙淚眼看著朱峰,「羅陽他現在關在哪兒?我想去見見他。」
「不行,你現在不能見他。」
「只是看看,不說話也可以。」
朱峰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我說了,你不能見他。現在,就連我也不知道他躲在哪兒。」
「你是說羅陽在逃?他不是被你們抓住了嗎?」
朱峰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道:「是抓住了,不過,又讓他給跑了。就在昨天傍晚,在這家醫院的大門口。」
羅蘭好像明白過來什麼,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止住了。
朱峰沖她點點頭,又叮嚀她一定多保重身體,並告訴她以後每晚由他來照顧劉一梅。
羅蘭默默地送朱峰到電梯口,瞅瞅沒人注意他們,細語道:「如果可以的話,告訴他我母親沒有多少時間了。」說著,那眼淚又簌簌流落下來。
朱峰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此刻他能體諒得出羅蘭是多麼的不容易,命運對她真的是太不公平了。一時間,好像世界上所有的磨難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當他轉身跨進電梯的時候,眼睛也濕潤了。
……
羅陽在17號別墅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夜裡,他準備出去活動活動,首選目標就是5號別墅。當然,這對他來說很危險,如果警方在那裡布控的話,他很有可能再次被抓住。想到這裡他不覺笑了笑,不知怎麼,在逃出來的這一天時間裡,他自己覺著有一種輕鬆自由感,沒有了在隊里繁雜事務的纏繞,他可以靜下心來想很多事情。他首先想到的是這夥人為什麼要把殺人的罪名按在他的頭上,僅僅是干擾他破案還是有更大的陰謀。現在除了「蠍子」、「沙塵暴」沒有尋到下落外,他已經把高強鎖定為這伙黑社會犯罪組織的頭目。可怎麼解釋葛菲被殺這件事呢?難道是高強的仇家乾的?但這件事怎麼看都不像。他的仇家就是拿葛菲出氣的話,找個什麼機會都可以下手,為什麼偏等著把自己引到現場才下手?還有那封信,又怎麼解釋?很顯然,他們的主要目標是針對自己,也只有高強這伙黑社會組織才這樣處心積慮地想除掉他。羅陽收拾停當,悄悄出了17號樓院。他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彎曲小徑來到了5號別墅樓前。周圍靜悄悄的,只有花草叢中不時傳出的昆蟲歡唱聲,給這座沉睡的別墅山莊帶來了一點兒生氣。
羅陽躍身進院,先圍著小樓轉了一圈,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發現貼著二樓外露陽台的一扇窗戶沒有關嚴,便攀登著窗戶翻了上去。他略探下身,輕輕推開了那扇窗戶翻了進去。在走廊里,他打開手電筒,先到了葛菲被殺的那間卧室門口。然後他走下樓梯,再一步步拾階而上,在二樓走廊邊站定。羅陽在摸擬案發當晚那個襲擊他的人應該站的位置,現在,他相信那天確實是遭到了襲擊。比如,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對他發射了暗器。幾米開外是衛生間,衛生間的斜對面是書房,剛才他正是從這間書房進來的。走廊的盡頭是道門,出了門便是五十多平方的大陽台。那麼,這個人應該就躲在衛生間里,就在他踏上二樓的一瞬間,他只要把手中的暗器對著他撥弄一下就可以了。然後,他再把葛菲弄到卧室門口刺死,把刀放到自己的手中。
羅陽來到衛生間,正想藉助手電筒的光亮尋找點什麼,陽台上卻傳來響動。他警惕地關上手電筒,隱身到牆角。
卧室里,一個人正亮著手電筒在翻找東西,發現有人進來,他慌亂地奪路而逃。
羅陽堵住了他的去路,兩個人就在卧室里打鬥了起來。黑衣人顯然不是羅陽的對手,他不敢戀戰,瞅冷著奔上陽台,飛身跳了下去。
黑衣人的介入,更加引起羅陽的警惕,他在找什麼呢?難道葛菲死後留下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案發後朱峰不是帶人勘查現場了嗎?羅陽打開手電筒,開始認真查找起來。這間卧室的結構和17號別墅是一樣的,除了裝修風格不同,屋中擺設不同。只不過林小芳是淹死在海里,他們去17號樓勘查時屋中的陳設不亂。而葛菲由於生前受到了控制,兇殺也發生在她卧室里,加上這裡剛經歷一場打鬥,所以屋中就顯得有些雜亂。
該找的地方他都找了,同黑衣人一樣,羅陽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沒找到。
但是這個時候走廊里又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想探個究竟,看來人到底在找什麼東西。於是,羅陽隱身到窗帘後面。
從此人輕盈的動作,羅陽判斷他不是剛才和自己交過手的那個人。這兩個人雖然體型裝束基本上相似,但從身高看,後到的這一位要比前一位稍矮一點,還戴了副面罩。羅陽心說,今天夜裡這5號別墅可真夠熱鬧的,什麼重要的東西讓高強如此緊張,竟派出兩撥人來尋找。但是,他很快就將這一判斷推翻了。來人沒在卧室找到東西,又去了書房。估計短時間內他不會找到要找的東西,羅陽正想藉此機會離開這裡,不想這個時候從外陽台上又上來幾個人。羅陽躲閃不及,便和他們交上了手。打鬥聲驚動了書房裡的黑衣人,他上了窗檯剛想離開,忽然又改變了主意,過來竟和羅陽聯手對付起那幾個人來。一番激烈的打鬥之後,那幾個人跳下陽台跑了。黑衣人和羅陽相互瞅了一眼,也雙雙飛身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