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春逝傷離魂
如果出現在玉雪宮的巫醫,真的就是昔年研究出以人血增功力的那個女子,很多事情就能夠解釋了。
為何她能對月氏國了如指掌,如履平地;為何就連鴆羽、蕭遲這樣修為頗深之人,都對她忌憚有加;為何她的出現會讓師傅措手不及,不得不臨時改變計劃,讓廖睿帶話給趙肅,讓他成為整個計劃中對付巫醫的最重要一環!
「可是……」蘇玉徽緊鎖著眉心,緩緩的說道:「我總覺得還有些地方不對勁。既然如此,這都是幾十年前她與師傅之間的恩怨,與我毫無瓜葛,為何在留仙鎮的時候恨不得置我於死地。」
當日留仙鎮中,蘇玉徽被蘇顯擄走時是何等的兇險,是以一提到此事,趙肅的臉色便就不大好看。
此時,趙肅眼中也閃過了一絲疑慮之意,道:「我未曾正面與此人打過交代,她是當年天炙王帶回宮中的巫醫樊姜本是我猜測。這些時日,你與她接觸最多,在她言行舉止中是否看出什麼破綻?」
趙肅知道,蘇玉徽為人機敏,心思縝密,往往能夠從蛛絲馬跡中察覺出不尋常之處,從而化險為夷。這也是她這些年行事多為大膽冒險,卻往往能夠全身而退的最主要原因。
但是,這一次蘇玉徽卻犯難了。
卻見蘇玉徽神情略顯凝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一絲線索都無。」
「此人為人謹慎,行事說話滴水不漏。與我交談之間,雖然我有意用言語激怒於她,可是她的情緒很快就恢復正常,連一點破綻都沒有流露出來,讓我根本就無法推斷她的身份。」縱然當日如蕭遲、鴆羽,蘇玉徽都能從他們口中旁擊側敲出一些有用信息,但是在這個疑似名為樊姜的身上,蘇玉徽得到的信息只是樊姜願意告訴她的,從未如此感到挫敗過。
「她整日以黑紗覆面,包裹在斗篷之下,只看得出來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就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聞言,趙肅的眉峰輕攏。
他知道,蘇玉徽因為獨特的血脈原因,再加上在月宮長大,修習術法,有著超乎尋常的敏銳直覺。但是此人隱藏如此之深,蘇玉徽接觸這麼久,就連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來,此事,確實有點棘手。
經過趙肅的提點,蘇玉徽敏銳的意識到他們尋找地宮最強勁的對手或許並非是鴆羽和蕭遲,而是這個名為樊姜、不知目的的巫醫!
如果她真的是樊姜,年歲甚至比澹月年紀還要大。昔年,她只不過是天炙撿回宮中的孤女,卻對天炙王情愫暗生,為了二人能夠長想廝守,不惜用月氏人血液做為實驗,研究出突破星血月魂的心法。
但是因為天炙生性純良,不欲以臣民的性命換取自己的性命,最終二人反目,而樊姜也不知所蹤。但是,為什麼在天炙殞沒之後,她會再次回到王宮?幫助梨黛修鍊功法的目的又是什麼?
是否,也與那座地宮有關?
太多的疑惑縈繞在蘇玉徽的心間,蘇玉徽百思不得其解,而後又道:「如果真的如同我們推測的一般,此人才是我們最大的勁敵,事情就有點麻煩了。」
聞言,趙肅不解的看著蘇玉徽,卻聽她苦著臉道:「如今藏有六件連城璧的瑰寶我們有五件,獨缺一塊瑤池鏡。而瑤池鏡,就在樊姜的手中。」
話音落下,果然見趙肅的神情也不由微冷,道:「果然如此!」
這下換蘇玉徽不解了,卻聽後者緩緩的解釋道:「依照樊姜的心計,若無心放你離開,我絕對不會那般輕易能夠得手。如今想來,她是故意放你離開的。」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蘇玉徽恍然道,「她本就與鴆羽等人虛以為蛇,沒想過與他們共享地宮中的寶藏,放我離開,是為了更好的與蕭遲他們脫離關係。」
趙肅微微頷首,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冷意,道:「若我所料沒錯,她還會找我們的。」
屆時,無論此人是人是鬼,他一定不會放過她!
「算了,不管那麼多了,等明日見了師傅或者能見分曉了。」蘇玉徽揉著脹痛的眉心,放棄的嘆了口氣道。
趙肅淡淡的「嗯」了一聲,見他這般好說話,蘇玉徽「嘶」了一聲,一臉不解的看著他。
「怎麼了?」趙肅淡淡的問道。
蘇玉徽挑眉道:「自從看了蘇顯的那幅畫之後,你一直對我師傅就頗有微詞,怎會那樣容易聽了廖師的話,答應幫師傅的忙呢?」
和趙肅認識這麼久,蘇玉徽算是深刻的體會到了這位名滿天下的攝政王殿下,在某些事情上有多麼的愛計較,但凡是與她稍微親近點的男子,他都如臨大敵,可是偏偏表面上一言不發。
當日對他性格不甚了解的時候,蘇玉徽因為這些事不知吃了多少莫名的冷臉,想起來都是一筆辛酸淚啊。
趙肅見蘇玉徽臉色如此,當然知道她在暗中腹誹著什麼。堂堂的攝政王殿下臉上難得的閃過了一絲訕訕之意,默然了片刻之後,吩咐道:「追痕,將東西拿過來。」
追痕呈上了一件約三尺長、巴掌寬大的錦盒,堪堪可以……裝上一幅捲軸。
蘇玉徽見狀,眉心不由跳了跳,小聲道:「這裡面……該不會又是什麼畫吧?」
看著蘇玉徽那一幅如臨大敵的樣子,趙肅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微微頷首道:「是,裡面乃是一幅古畫的拓本。」
蘇玉徽按住跳動的眉心,打開錦盒之後,緩緩將畫卷打開。
畫上,不出蘇玉徽所預料的是一幅美人圖。
月華如水,照在黛瓦白牆的庭院,乃是典型的江南景緻,一樹梨花如雪開得正好。
身著緋色蓮衣的女子,正倚樹沉眠,被晚風吹落的花瓣,落在她的衣袂、發間,如同拂落不去的雪花。
雖然是拓本,但是一筆一畫之間筆鋒流暢,可見臨摹之人的繪畫功底。
而那倚樹沉眠的女子,雖然只露出了半張臉,但那容貌綺麗,生的極為明艷,眉宇之間極具張揚的鋒利,可見是個絕色佳人。
而在那畫卷的旁邊,提著一行短詩,雖然不過寥寥二十字,但是字裡行間道不盡纏綿與思念。
「春逝傷離魂,杜鵑泣別恨。
手掬水中月,疑是梨花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