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虛驚一場
顧黎生帶著顧九歌回到營帳，找來了所有的軍醫，折騰了整整一夜，才算是勉強保住了顧九歌的性命。
玄月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事了，讓大小姐好好休息吧。」
顧黎生也沉沉地吐了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若是顧九歌出了什麼事，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顧書遠和死去的趙楣交代。
二人退出顧九歌的營帳，只見南天和海棠二人領著幾十名暗衛將顧九歌的營帳團團包圍，水泄不通。
「公子，您放心，有屬下們在，絕不會讓小姐再出事的。」海棠看向顧黎生沉聲說道，如今慕涼已逝，他們便是拼了性命也一定要護顧九歌安然無恙！
顧黎生聞言點了點頭，隨後和玄月二人並肩離開了。
「大小姐今日，當真讓我刮目相看。」夜色下，玄月不由得開口讚歎道。
想到今日顧九歌出現在戰場上和谷梟生死相搏的場景，他仍覺震驚不已。一個女子，在生死面前竟能這般從容不懼，真真是讓人欽佩。
「她啊，不過是抱著與谷梟同歸於盡的決心罷了。」顧黎生嘆息著說道，顧九歌今日，根本就沒打算活著從戰場上下來！
聽他這樣說，玄月也跟著點了點頭，道：「皇叔驟然離世，這個打擊對大小姐而言實在太大了。若不是強撐著這口想要為皇叔報仇的氣，只怕她等撐不到今日。」
「罷了罷了……」顧黎生擺了擺手，實在不想再提起這件傷心事。
二人並肩離去。
夜色中，營帳內篝火跳躍，晦暗不明。顧九歌躺在硬木板搭成的床上，眉頭緊皺，神色不安，似夢魘了一般。
次日一早，顧九歌是被海棠的聲音叫醒的。
勉強睜開眼睛，便見海棠伏在她床頭，眼眶紅腫，臉上的淚痕還未乾。
顧九歌只當她是擔心自己才會哭成這樣，強扯出一抹笑容來，安慰道：「我命大，死不了。」
「小姐，方才三殿下來說要將主子的遺體火化了。現如今已經搭好了木堆，奴婢叫醒你，也是想讓你去看看主子最後一面。」海棠說著眼淚又忍不住落了下來。
從得知慕涼死訊開始，顧九歌日夜兼程趕到這裡，又險些喪命於谷梟手下，如今卻連慕涼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玄朗就要火化了慕涼的屍體，這不是要了顧九歌的命嗎？
果不其然，聽見海棠這樣說，顧九歌幾乎是立刻從床榻之上彈坐起來。
她雙眸猩紅，咬牙痛苦道：「不可以！」
言罷，她翻身想要下床，卻因為身上的傷太重，渾身無力，重重地跌落在地上。霎時間，疼得她臉色慘白，直冒冷汗。
「小姐！」海棠驚呼一聲，忙將她扶起來，道：「小姐你沒事吧！」
「快扶我去！」顧九歌緊握著海棠的胳膊，哭著說道。
待海棠將顧九歌帶到地方的時候，正好看見玄朗手中的火把脫手而出，頃刻間點燃了火堆。
「不！」顧九歌嘶吼一聲，使勁全身的力氣掙脫開海棠，朝著慕涼的屍體沖了過去。
她好不容易才趕過來，她還沒來得及再看慕涼最後一眼，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歌兒！」顧黎生見她朝著那火堆撲了過去，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忙上去阻攔。
眾人也紛紛湧上去。
「放開我！」顧九歌拚命地掙扎著，雙手死死地攀在那具屍體上，任火勢逐漸蔓延，疼得她直咬牙，卻就是不肯鬆手。
「顧九歌！你瘋了嗎？」顧黎生又是心疼又是惱怒，怒聲訓斥道。他上前一步，攔腰將她抱起來，想要將她強行帶走。
顧九歌卻仍是不肯放手，混亂之中竟扯開慕涼身上的衣裳，露出一片黝黑精壯的胸膛來。
她面上神色一僵，腦子轟然間像是炸開了一般。
待反應過來的時候，顧黎生已經抱著她遠離了那火堆，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那具屍體被大火吞滅。
「顧妹妹，本殿知道你傷心，但是如今天氣越發熱了，若是將皇叔的屍體運回王城，只怕路上就要腐爛了。皇叔一輩子都是乾淨清朗的，想來顧妹妹也不會讓他死後還遭此罪過，所以本殿才做主火化了皇叔的遺體，希望顧妹妹可以理解本殿。」玄朗上前來無奈地說道。
看到顧九歌痛不欲生的模樣，他只覺得心中暢快不已。如今慕涼已死，再也沒有人同他爭搶顧九歌了。待到這場戰役結束……
這天下和美人，他都要！
顧九歌聞言卻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最終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她本就重傷剛醒，又折騰了這麼久，自然是撐不住了。
營帳中，海棠服侍著顧九歌躺下之後便在床邊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害怕顧九歌會因為傷心過度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來。
突然，海棠覺得什麼東西輕勾了一下自己的小手指，低頭看去卻是顧九歌的手。
她歡喜道：「小姐你醒了！」
「噓！」顧九歌虛弱出生，海棠連忙會意，壓低了聲音道：「小姐不用擔心，這營帳已經被南天帶著暗衛圍得水泄不通，絕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聽見海棠這麼說，顧九歌才似鬆了一大口氣，她緊握著海棠的手，突然痛哭起來。
「小姐，奴婢知道你難過，但是無論如何，你都要將自己的身子養好啊！若是主子在天有靈看到你這個樣子，一定會心疼的。」海棠蹲下身來，半跪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輕聲勸說道。
顧九歌哭得卻是越發厲害了，她緊緊地抓著海棠的手，極力地壓抑著心中的激動，道：「慕涼沒死！慕涼沒死！」
聽完她的話，海棠也徹底愣住了。她分不清這究竟是事實，還是顧九歌過度傷心自我臆想出來的……
「方才在遺體火化時，我不小心扯開了那具屍體的衣裳，慕涼的胸口上有一道約兩寸左右的刀傷，那是當年他在戰場上留下的，但是那具屍體上沒有！」顧九歌激動地說道，滿眼都是歡喜。
去年太后忌日，慕涼帶著顧九歌前往清風閣，那一夜他喝的大醉，是顧九歌守在他身邊照料了整整一夜。期間，慕涼吐髒了衣裳，顧九歌在給他清理的時候看到了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海棠！他真的沒死！他一定是被谷梟等人扣下了，他還沒死！」顧九歌太激動了，抱著海棠哭得猶如淚人一般。
這種虛驚一場的感覺，足以將她從生死邊緣拉回來了。
海棠聽罷也是歡喜不已，高興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小姐，那我們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公子和三殿下他們嗎？」片刻之後，海棠這才問道。
「不行！」顧九歌輕搖了搖頭，她雙眸又恢復了如往日一般清明冷靜，道：「谷梟和達沅烈他們既做出這樣李代桃僵的事情，為的就是讓我們以為慕涼已經死了，若這個時候我們將此事捅破被他們發現端倪，那麼慕涼一定會有危險的。」
「小姐你的意思是我們就這麼裝下去？」
「不錯！更何況，這軍中之人也未必都乾淨，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顧九歌沉聲說道，她現在急需儘快冷靜下來，養好身子，才能想辦法摸排到慕涼的下落。
接下來的幾日，顧九歌依舊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眾人只當她是傷心過度，自然也沒有過多關心。
而在顧九歌抵達的第五日，趙高帶著軍隊也趕到這裡，和眾人匯合。得知了顧九歌和谷梟的殊死拼搏，他背後直冒冷汗。谷梟此人，何等毒辣，顧九歌竟敢同他正面交鋒，簡直就是不想活了！
這日，趙高正在帳中和眾人商量此次戰役的應對之法，便聽得前方探子回來。
「老將軍！前方探子來報，說谷梟自前幾日大戰回去之後便一直沒緩過來，已經於昨日夜裡暴斃了。」
聽完他的話，在場之人也驚得合不攏嘴。那樣厲害的角色，就這樣……死了？
趙高心情複雜，久久難以平復，他轉向一邊坐著的顧九歌，問道：「歌兒，谷梟之死，和你有關嗎？」
「有關。」顧九歌淡淡回道，然後她撩起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鐲子，沉聲道：「這鐲子是慕涼親手打造贈與我的，內藏十二根毒針，根根致命。那日我與谷梟交手，趁其不備，用毒針傷了他。最後又拚死捅了他一劍，不過他到底厲害，傷成這樣還撐了這麼多日。」
聽著顧九歌雲淡風輕的描述，眾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雖厲害，但我那日與他交手，也未曾想過活著回來。我與他皆被逼到那個份上，自然是看誰的手段厲害才能取勝了。」在眾人震驚的神色中，顧九歌又沉沉地丟出這麼一句話來。
她說的倒是不錯，任谷梟再怎麼厲害，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他又怎能想到顧九歌竟還留有一手？更何況，那毒針上淬的毒是慕涼親手調配，在保護顧九歌的事情上，他絕不可能給對方留後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