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朝-1
那日罰跪之後,兄長並沒有限制我的活動,只是我每次出門的時候,他都要派許多家臣跟著,這雖讓我十分不自在,但也並沒有多說什麼。
月白總是吵著要吃芙蓉糕,她打小愛吃甜食,於是為了彌補上次因我犯錯而被罰的月白,我們就去了上京城內有名的明月樓吃點心。
這次我們特意繞過了如意樓,這茶樓我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進去了,太可怕了!
一路上我神經兮兮的,總覺得那位奇怪的公子跟著我,既害怕又期待的心情使我對著上京名點都食之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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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講戲文的說書老先生將醒木一拍,正襟危坐,說到肅殺處:「唐堯虞舜夏商周,自古忠奸斗不休,名利場上爭權勢,富貴流中緊漂游!」
我將手中握著的茶杯放下,與月白小聲論道:「古人倒也無趣的很,為了這些個摸不著的名利富貴成天斗個不停。現如今父兄他們也如此。」
我說這話不單單隻討論戲文,本來也是這樣的,倘若不是「自古忠奸斗不休」,父兄也不至於一介武將還像那些文官一般陰謀陽謀的成天掛在嘴上,實在無趣。
「嗯……月白覺得,那是小姐沒有處在那種境地,老爺少爺他們身在官場身不由己嘛。再者,名利富貴如何摸不著,我這不是握在手中了嗎。」月白搖了搖手中的松子穰,「還有小姐身上穿著的金羅蹙鸞華服,頭上戴著的金絲香木嵌蟬玉珠,手上拿著的金絲攢牡丹綾帕,這些具是因老爺在朝的身份地位才有的。」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華服,似乎月白說的也有道理,是我沒有看到官場的風雲詭譎便只單純認為歲月靜好。
月白嘻嘻一笑,見我沉思便端走了我眼前的栗子羹。
我瞧見便準備笑她貪吃…
突然,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要說熟悉,也並不那麼熟悉。我定睛一看,好傢夥,是送我回府的車夫棹棋!
他如今換下灰撲撲的車夫裝扮,身著一套寶藍色燕居服,臉上還是那令人可憎的嬉笑模樣。
「棹棋!」我顧不得明月樓人多了。
棹棋一驚,往我這邊看過來,等他看清楚是我,便趕忙退出去朝明月樓外喊:「公子別別別進來!」
我這才意識到門外便是那個神秘的公子,恰好今日帶的家臣都跟著在外面,我一聲令下:「攔住他們!」
還未等月白反應過來,家臣便迅速將門外的馬車圍住。
明月樓的說書老先生也停了下來,眾賓客紛紛看向門外。
我得意洋洋的走過去,拽著棹棋的衣領:「嘿嘿,被我逮住了吧!看你們往哪兒跑!」
棹棋雖被我抓住,但身子卻慢慢挪動,試圖擋在馬車門口不讓我去掀開帘子。
我也不知道該說他天真還是愚蠢,如今他們已成我刀俎下的魚肉,還不乖乖任我宰割。
有好事者一圈圈圍了上來,在旁邊議論紛紛。
「發生啥事兒了?」
「不知道啊。」
「先看看再說吧。」
我不在乎別人如何議論,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誰一直跟著我。
我將棹棋丟給月白拉著,月白不知所措:「小姐…這…」到底還是個小姑娘,總是在乎男女有別的。
棹棋見狀,也不再掙扎,反倒安慰起月白:「沒事,你不願抓著便不抓,我知道就算是將軍府里,也不是誰都如你們小姐一樣悍勇的。我不跑就是了,眼下被你們這麼多人圍著,我也跑不掉。」
月白聽他說我壞話,倒也不再擔心別的,狠狠的踹了他一腳,棹棋吃痛的捂著傷處,指著月白和我說不出話來。
我與月白得意的對視一笑。
馬車外陣陣喧嘩吵鬧,車內竟絲毫沒有半分動靜。
我推開擋在馬車前的棹棋,盯著車簾在思考該不該掀開。
奇怪,太安靜了。
我有些害怕。
萬一我一掀開帘子,就有毒箭射出來呢,以我的三腳貓功夫不一定躲得過去。
我猶豫片刻,眼神飄到了兄長的親信魏深小將軍身上,我嘿嘿一笑,他瞭然上前:「小姐,不如……」
「嗯!」我立刻讓出位置躲在一旁。
「得罪了。」魏深站在馬車前,也如我一般猶豫了一會兒,猛地掀開帘子。
我湊上前去看,馬車內端坐著兩位男子。
一位身著彈花暗紋錦服,面容和善,風度翩翩。我們掀開帘子他也依舊笑眯眯的搖著手中的摺扇看向我們。
另外一位貌似並沒有那麼和善了,他緊閉著雙眼,面色平靜。頭戴著鳳翅紫金冠,身著烏金雲綉袍,越發顯得尊貴無比。
我一時竟看呆了。
魏深是兄長身邊的親信家臣,跟著兄長倒也見過些許世面,他一眼便認出了馬車中男子是何等身份,立馬抱拳跪下行禮:「末將魏深參見靖王爺。方才失禮冒犯,多有得罪。」
靖王?
魏深此言一出,圍觀眾人與梁府家臣都紛紛跪下行禮。素聞靖王威名,恐惹禍上身。
我一下呆住了,月白連忙拉著我跪下行禮。
我低著頭不敢看靖王,只知道今天這事若是傳到父兄耳中,我只怕是又要挨罰了。
那位面容和善的公子爽朗的笑道:「下跪者何人呀?」
我不敢回話。
此時輪到棹棋嘚瑟了,他蹲在我旁邊,提醒我:「梁大小姐,我們司公子問您話呢。」
司公子,原來那位面容和善的公子便是素有天下第一才子之稱的司南屏。
我沉吟片刻說道:「臣女梁煥卿,拜見靖王殿下。」
我抬起頭看他們。
靖王看著我,沒有說話,眼神中不知有些什麼,使我頭暈目眩,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