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天邊已經微微發亮了，幾個人幾乎是前後腳走到城門口，各府的馬車早已經備好。
高鴻扶著言靈兒前腳剛踏上馬車，身後便傳來了高渝的呼喊聲：「五弟，請留步。」
「四哥。」高鴻回頭，「什麼事兒？」
高渝露出微笑：「你我兄弟二人已經許久沒有好好坐下來喝上一杯了，這案子結了之後，哥請你去瑞雪堂好好喝一回。」
高鴻也笑道：「全憑四哥安排。」
高渝滿意地笑了，突然有些感慨：「這宮裡，也就我跟你還能聊上幾句，其他人……」
高渝沒再說什麼，拍拍高鴻的肩膀，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接著從車窗里伸出手朝高鴻揮了揮：「今日有幸認識了弟妹，確實是個值得敬佩的人。改日你我相聚的時候，若是她願意，就一起帶來吧。」
言靈兒也聞言，也掀開帘子沖高渝笑道：「四哥下次只管當面邀請我，都是自家人。」
高渝朝言靈兒揮揮手，降下帘子，馬車踢踢踏踏的離開了。
高鴻轉身上車，一路上都盯著言靈兒看。
「你一直看我做什麼？」言靈兒摸了一把臉，「我臉上有東西？」
「高渝很喜歡你。」高鴻眯起眼睛，警告的意味很濃，「你好像也很喜歡他。」
「……只是覺得他這個人不壞罷了。」言靈兒被高鴻佯裝吃醋的樣子逗笑了，「你不是也很喜歡他，我看得出來，你很欣賞他。」
高鴻不再裝了，也笑了起來：「四哥人不錯，他，大概是最不像這宮裡的人了。」
言靈兒見他難得露出懷念的表情，伸手握住他的手，笑容恬淡：「說出來聽聽。」
「他自幼就是個與旁人不同的人。」高鴻笑道，「上太傅的課，堂而皇之的睡覺，可醒來后還能背下一整篇策論。比起枯燥的習武，更喜歡打球，馬球打得極好。那時候我躲在角落裡看太子、祁王還有三皇子他們輪番在父皇面前出風頭，卻從來不見四哥去，我就問他為什麼不去，你猜他怎麼說的？」
「不知道。不過，依我剛才對他的觀察……」言靈兒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停頓了一下道，「應該是會說得出，三個哥哥那麼優秀，自然應該是他們出風頭，這種話的人。」
高鴻露出驚訝的表情，接著他又笑了起來：「不怪四哥會喜歡你了。他確實說了類似的話，當時我以為他是在拍馬溜須，可他後來又對我說……」
學堂內，其他三名皇子都圍著年輕的齊武帝展示自己的課業，學堂最後一排，高渝趴在高鴻身邊，看著他本子上歪歪扭扭的蝌蚪字，一臉笑容：「小五，你偷偷地在藏什麼啊？」
高鴻不解地看著他：「我什麼也沒有藏啊……」
高渝指了指他紙上的字：「你在故意寫錯哦，哥哥發現了哦。」
高鴻警惕地看著高渝，高渝豎起手指放在唇邊：「不過，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哥哥不會告訴別人的。」
……
「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只要是他允諾的事情，便一定能辦得到，後來，我雖然仍不算是很相信他，但至少我們相處的一直很愉快。」高鴻總結道，「四哥算是這皇宮裡我唯一欣賞的人了。」
「大智若愚。」言靈兒淡笑道，「這樣的人往往其實是最聰明的人。」
高鴻很贊同言靈兒的看法，他笑道：「你不覺得你們兩個人很像嗎？」
「我們？」言靈兒有些驚訝。他們哪裡像了？
「聰明人有時候往往並不討然喜歡，相反甚至可能讓人厭煩，但你們倆都是聰明地讓人喜歡的人。」高鴻道，「尤其是你，讓我特別的喜歡。」
言靈兒也笑了：「好巧，你也特別讓我喜歡。」
說著她難以掩飾自己心中的難耐，雙手捧著高鴻的臉，重重地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口。
言靈兒親完就嘻嘻笑著躲到一邊，高鴻眼眸一暗，伸手準備將她抓過來摁在懷中好好揉捏一番，卻見言靈兒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他心頭一軟，伸手將她扯入懷中，壓在自己胸前：「累了一整天了，好好睡一會兒，到家了我就叫你。」
言靈兒確實也困了，點點頭在高鴻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蹭了蹭。閉上眼睛徹底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快要中午了，言靈兒迷迷糊糊的掀開床簾，便看到鈴鐺正指揮著小丫鬟們打掃房間，眾人都輕手輕腳的，像是生怕吵醒了她。
鈴鐺聽到聲音，回頭看到言靈兒赤著腳站在地上，喚了兩個丫鬟將床簾掛起來，又扶著言靈兒坐回床邊。見言靈兒還在打哈欠，便問道：「小姐怎麼不再多睡一會兒？這還沒到午時呢。」
往日里言靈兒在府里休息的時候，也會睡得很晚再起來，偶爾還得出動平安小侯爺的香吻一枚，才能讓她蘇醒過來。皇子府的一眾下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言靈兒伸了個懶腰：「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腦袋就越來越昏沉了。哦，對了，鈴鐺，你去問一下，看看殿下起床了沒？」
鈴鐺回道：「殿下根本就沒睡，他把你抱到床上后，便直接去了書房，還吩咐奴婢們，說等你醒了，直接去書房找他便可。」
言靈兒皺著眉：「就他那個身體，一夜沒睡，那還得了？」
說著便一腳登上室內的軟底鞋就往書房走去，鈴鐺連忙拿起外套跟了出去。
書房裡，高鴻正與蕭文琦、言敬亭說著昨晚宮中發生的事情，書房的門從外面打開，披著外套的言靈兒散亂著頭髮走了進來。
「你怎麼能一夜不睡呢？你忘了你的身體還沒……」她話還沒說完，便看到書房裡全都是人，一時間愣在原地，「額……你們也在啊。」
即便是已經習慣了言靈兒跳脫性子的言敬亭，此刻也有些不滿了，他指著言靈兒：「你這身打扮，成何體統啊！」
蕭文琦趕緊用袖子掩住自己的臉，他的一切都是巧兒小姐的，其他女人，特別是衣冠不整的女人，他絕對都不會多看一眼，絕對不會！
言靈兒看了一下自己的穿著，雖然外套只是披著，但她裡面也穿了衣服啊……
「什麼衣冠不整啊……我明明穿的挺整齊的。」言靈兒嘟囔著。
高鴻無奈地走到她身邊，將她外套的帶子一一系好，又拉著她坐下來，命鈴鐺給她弄頭髮。
這才笑著開口道：「我身體無礙，昨夜之事必須連夜做好準備工作，我見你困了，便沒有叫醒你。」
言靈兒頭髮在鈴鐺手裡，也不好亂動，便問道：「那現在如何了？」
「咱們剛到府里，宮裡便派了人帶來了父皇的手諭，命我們兩日內查明那個人的下落。」
言靈兒皺眉：「京城這麼大，要找一個人如同水裡撈月，兩日怎麼可能玩得成？」
高鴻指著蕭文琦道：「所以我便讓少卿大人也過來了。這人能拿到東宮的腰牌，少卿大人現在又是榮昌侯府世子，這事兒他來幫忙最合適不過了。」
蕭文琦點頭：「這段日子又是鴻宴樓又是東宮的，好像都是沖著太子去的，這事兒不管怎麼說，我蕭家都脫離不了干係，我一定會徹查到底。」
說完，他與高鴻對視一眼，乞巧節盛典那晚的事情，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
高鴻見言靈兒已經收拾好了，又端上一杯茶，讓她潤口：「我們正在商量要如何調查，你正好也聽聽我們的看法，也出個注意。」
幾個人湊在一起細細商量起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午時。言巧兒到皇子府的時候，見鈴鐺和齊元等幾個貼身僕人站在書房門口表情猶猶豫豫的，便開口問道：「你們在這兒幹嗎呢？你們皇子府今天很奇怪啊，我在門口站了半天，也不見有人通傳，便只得自己進來了。」
鈴鐺見言巧兒來了，面露驚喜，連忙迎了上去：「大小姐，您來了！」
言巧兒不解：「怎麼了這是？」
齊元道：「那幾位在書房裡已經待了一上午了，這眼看到飯點了，都沒人出來，我們也不敢去敲門。我家殿下已經一宿沒合眼了。」
鈴鐺跟著點頭：「我家娘娘也就睡了兩三個時辰，到現在早飯都還沒吃呢……」
言巧兒懂了，這是讓她去叫門，讓裡面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的人趕緊出來吃飯呢，便拍著胸脯道：「這有何難，我這就去叫人。」
齊元滿臉驚喜，連忙跑到門邊對面裡面道：「殿下、娘娘，言家大小姐來了，就在門外候著呢。」
屋裡正在研究那個太監畫像的蕭文琦聽到這句話，不等高鴻和言靈兒反應過來，便快步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巧兒小姐來了？快請進來！」蕭文琦手裡拿著畫像，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完全沒有把自己當成是皇子府外人的意思。
眾人：……
「額……殿下和娘娘在嗎？」言巧兒見蕭文琦這麼熱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你二哥也在裡面呢。快進來吧！」蕭文琦笑得更開心了。
「……好。」言巧兒低垂下頭，側著身子跨過門檻。
就在她剛踏進書房門的那一刻，她的視線正好對上蕭文琦手中的畫像上，突然她上前，一把抓住蕭文琦拿著畫像的手。
「巧兒……」蕭文琦感受到言巧兒白嫩的雙手正抓著自己的手腕，臉一下就紅了，「你、你這樣，我有點兒……」
「好像，真的太像了。」言巧兒緊緊盯著畫像上的人，喃喃道。
「像什麼？」蕭文琦心猿意馬的問道，言巧兒離他太近了，身上淡淡的想起不斷地往他鼻子里鑽，他有點兒無法呼吸。
「像乞巧節晚上，綁架我的那個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