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才子仇止
雲滅絕姿態不高雅也不低俗地抬手,本意撫額,解憂跪著送來手臂,她也自覺地搭上。
「起駕。」
滅絕第一步差點崴腳,武則天還是慈禧太后,這都什麼習慣。
雪白的動物毛皮在她腳下延展成路,站在次位的兩個女孩同時抬起同樣精緻的娃娃臉,動作如出一人地迅速將一襲金縷紗罩上傅離心纖弱的雙肩。精粹的花香在少女的指下化作青煙,零碎的陽光在柔韌地髮絲上跳躍。
華夏王朝最尊貴的少女在迤邐的明媚中緩緩踏入金雕玉砌的浴池,九隻展翅金鳳吐出九股清泉,氤氳的水汽在晨光中流淌出七彩的迷離,皇家尊貴,不言而喻。
滅絕斜倚池壁,自然地享受隨之而來的全身按摩,柔荑托腮,星眸半眯,嘴角勾起一抹舒坦地淺笑,她家解憂女婢還很懂穴位。
記憶冗長,九分都是少女情懷,只不過雲滅絕向來擅長信息處理,她都當八卦。、
雖然是早戀,但是愛上從小照顧自己的叔叔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傅離人的記憶賦予了將軍傅迴音高度的評價,甚至高過現如今熱戀中的才子仇止,初戀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這個叔叔形象高大,這個叔叔俊眉朗目,這個叔叔很有擔當,但是這個叔叔也憂國憂民。所以這個叔叔在傅離人不顧一切地獻上愛意時,披甲執劍,逃往西北塔克拉瑪干前線。
在觸犯道德底線的情況下,她爹地暗箱操作也是在所難免的,所以傅離人的一顆少女心在萌動的初期便被狠狠插了一刀。
和景瀾王爺宇文秀的那一段記憶,的確是浪漫的。這個王爺油嘴滑舌,這個王爺忒會哄人,這個王爺有點好色,但是這個王爺也是會耍陰謀的。於是這個王爺在還沒有把傅離人哄上床之前,披紅戴綠,逼進了孫家二小姐孫柔情的洞房。
在動搖國家根基的情況下,崇華帝君也是會出面干涉的,畢竟誰也不想有人瓜分自己的勢力,宇文秀可不是他親弟,傳說孫家二小姐孫柔情威武而又彪悍。於是,傅離人的少女心在即將復甦的狀態下又被插了一刀。
傅迴音,宇文秀,都是小菜啊小菜,她親愛的前任不是不懂,她也不是無知少女,不過如果能讓她過得舒坦她也不會深究,人生苦短啊不如糊塗,不糊塗也要裝糊塗。
至於才子仇止,臉是姣美的,身段是優雅的,姿態是平易近人的,性格是溫柔的,文采是斐然的,沾花惹草是必然的,但是,至少是三個人里最不會產生利益衝突的,只是,妾有情,郎無意,再多的金銀財寶都買不了一顆真心。
隨著解憂指節的揉動,雲滅絕舒服地喟嘆了一聲,她可不覺得吃軟飯的仇止是可以託付終生的。
坐落於雲中城東的久瀾小館背靠雲羅山,面臨微瀾湖,館中連廊別墅,小橋流水,曲徑通幽,白牆黑瓦的建築體濃郁婉轉成一派說不盡的別緻優雅。剛過了十月初一,微瀾湖中的百里荷風早已敗了,剩了些枯槁的莖葉,沉沉浮浮。然而對比著湖中的殘紅悴綠,雲羅山上卻正是熱鬧非常,秋風一夜,吹紅滿山楓葉,映得天地微瀾,一片如火如荼。
晨霧未散的楓林內,仇止一身月白繚綾單衣,手持三尺寒鐵劍,於蹁躚的妖紅中凌空而武,身姿飄逸,動作瀟洒。
仇止,十八歲便已經成為一個傳奇。他的身世無人得知,他的來歷神乎其神,他就像是憑空里突然出現的俊傑,引領了一代人的文學追求,無形中成就了一個世人無可企及的造詣。十四歲時他以一首《微瀾風古》聞名華夏,另華夏第一書香世家家主,太子太傅祝獻文叫絕,十六歲時他金榜題名,以一篇《國論》另各大陸君主側目,他通曉音律,熟讀史籍,他的曲譜廣為流傳,他的字畫有市無價,他連續多年榮登華夏才子第一把交椅。信手拈來,也叫十年寒窗飲恨。
劍氣如虹,畫地為牢,涼風過境,滿地胭脂紅,只在仇止劍鋒一米之內,綠草萋萋,白露依依,不染半點紅塵,世人都道才子仇止文采斐然,卻鮮少有人知道他師從陸離島無極天尊,劍術不出天下前三。
「如何?」
劍嘯未散,仇止手腕一轉,利落收劍。薄唇微揚,挽起一抹邪笑,狹長的鳳眼懶懶地眯起,人前假裝的柔弱書生氣質一點不剩,周身散發的都是那另少女瘋狂的風流桀驁。
他轉了頭,去看那靜坐於楓樹下的男子。
不過十月,男子已裹了一身火紅的狐裘,斜靠著粗壯的樹桿,獨坐於一方獸皮之上。墨色長發未束,散落鋪展,一張沒什麼血色的容顏在滿滿的妖紅中更顯蒼白如紙,似秋水透徹,似煙波浩渺,眉宇間依稀籠著洞庭上終年難散的淡薄。
「如何?」隨手扯了扯衣襟,結實的胸膛瞬間暴露於空氣,看著近乎弱不禁風的身體,實則精壯地足夠少女們為之尖叫。
聞言,紅衣的男子緩緩睜開眼眸,渾濁的瞳有和容顏不相稱的沉寂。凝了仇止半晌,毫無血色的薄唇才慢慢張開,又似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吐出兩個字:「尚可。」
仇止略略挑眉,看了眼滿地被劍鋒削成兩半的紅葉,瞭然地並不急於求成:「你口中的『尚可』也能算作是種讚美。」
反手一丟,拋開手中長劍,抬步朝男子走去,在他身後,長劍精準地歸入劍鞘,下一秒,帶著劍鞘出現的黑衣暗衛沉舟瞬間消失於半空。
百里滄海慢動作地拈起落於身側的一片紅葉,執於身前,細細把玩,待仇止走近,剔透無骨的手指以不可見的速度一碾,本是一片的紅葉,瞬間化作幾片,薄如蟬翼,葉脈齊整,一厘不差。
「咳咳。咳咳咳。」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輕咳,指間紅葉抖落一地。
仇止狠狠皺眉,快步移到男子身側,一邊為其撫背順氣,一邊忍不住地責怪:「你明知道自己身子弱,還妄動內力,真不怕熬不過這個冬天,找死。」說得總不招人待見,卻也是滿含了關心。
百里滄海聞言一笑,輕輕搖了搖頭:「我怎會捨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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