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伺機而動
十月的初寒吹皺了漣漪三朵,冠冕堂皇的蕭瑟褪盡了夏的濃綠。四海交匯處的雲中城,依著它的子民百年來生養的習慣,忙碌地抱怨,卻也安逸地閑散,沒有京都的莊重磅礴,沒有省會的繁華喧鬧,在這個海上交通並不發達的國家,雲中城不過是依附於京都的一座港口,不那麼重要卻又必須存在。
白色雲台石構築的建築體,呼應著微藍海的深邃,夾道的銀杏瀟洒地揮霍滿身的金黃。寬闊的官道比照的是京都的標準,十步一排浮雕著朱雀花紋的石板昭示著使用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
雲中城的百姓純屬看熱鬧地聚在官道兩邊,一面享受著暖融的陽光,一面閑聊著名人們的八卦。最新鮮的還是關於華夏第一才子仇止與全民笑柄傅家大小姐傅離人。
「喂,喂,大小姐被仇公子拒絕了哦。」某大嬸半掩小嘴嬌羞地拉住某大叔說著早已經不是秘密的秘密。
「沒想到仇止仇公子也是斷袖啊。」某攻暗裡拉住某受的手。
「哼,瞎了狗眼,仇公子怎麼可能是斷袖,都是被傅家大小姐逼的。」某才子仇止的骨灰級擁護者。
「就是就是。」附和的是她家丫鬟。
「疑,傅家大小姐又看上了不夜天街的倌魁樓子期,不會吧。」某路人甲。
「怎麼不會,我陪我妹妹買票去看的,親眼所見,傅家大小姐勾搭上了倌魁樓子期。」突然壓低聲音:「當著仇公子的面。」某路人乙。
「什麼!傅家大小姐在才子仇止面前強佔了倌魁樓子期!」某路人乙身邊的路人丙。
「不可能吧,傅家大小姐懷上了倌魁樓子期的孩子,還以死相逼。」某路人丙身後的路人丁。
「怎麼不可能了,你知道為什麼是樓子期嗎,因為樓子期就是才子仇止的相好。」某從天而降的狐狸臉大哥。
八匹連號汗血款款踏來,頭頂紅旗,金色的馬蹄捲起金色的落葉,揚起看不見的塵埃。
人群瞬間噤聲,如退潮般屈膝而跪,俯首高呼。
「大小姐萬福永受。」
「大小姐永享安康。」
比照皇家標準製造的馬車內,一身金絲繡衣的不二於上位端坐,唯一代替解憂的位置站她身邊,稚嫩的容顏承載著相同的不安。
「姐,我怕。」她手抖。
唯一握住自己不住顫抖的手,輕道:「鎮定。」好歹經過風浪,不是扛不過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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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原則沒有營業的不夜天街在白日里顯出難言的清澈,似是洗凈鉛華的美人,於疏離的陽光里淺眠。人群之後,不知名的街角,雲滅絕背靠白牆沒形象地蹲著,額前的劉海碎亂,遮了左眼,蒼白的妝容蒙著灰色死氣,一身粗衣頗有幾分江湖味道。解憂姿勢僵硬地蹲她身邊,同樣一身粗衣,卻學不來那份隨意散漫。
「呵呵,呵呵,呵呵呵——」滅絕捻弄著順手牽羊來的煙絲,流言的總是具有誇張的藝術美,最重要的是能娛樂大眾。
同樣聽見閑言碎語的解憂不認同地皺眉,雖然有些是事實,但是大部分的確誇張的過分,然而更驚悚的是她家大小姐居然在笑,還很開心,真刺激過度了吧。
「大小姐,解憂一點也不覺得好笑。」有些埋怨的開口,就真那麼喜歡仇止。
滅絕抬眸看了眼解憂,低眉將細膩的煙絲均勻地灑在一方上好的宣紙上:「解憂啊,你覺得、樓子期和仇止誰更適合做孩子他爹。」嘿嘿
解憂嘴角抽搐:「奴婢以為都不合適。」
「呵呵。」滅絕仔細地將宣紙卷好,裝入一截管狀玉石中,大小正好:「想過嫁人沒?」
「奴婢不敢,奴婢生是傅家的人,死是傅家的鬼,奴婢——」沒嫁人的資格。解憂微微垂首,疏淡一笑,有些自嘲,有些咬牙切齒。她感激傅家撫養了她,但是有時候她也會想如果不是傅家,她或許能活得自由。
藏在劉海后的左眼安靜地沉默,外露的右眼迷離地微笑:「我想嫁人,很想。」
「大小姐?」關鍵是誰敢娶。
「身上帶火摺子沒?」
「呃——」這話題轉得太快。
陽光斜照的街角,滅絕避著風,熟練地將手中的自製無牌煙點燃,微涼的玉質煙嘴夾在右手食指與中指之間,灰藍色的煙霧裊裊上升,模糊了少女的容顏。
輕吸一口,慢慢吐出,怪異的味道讓雲滅絕微微皺眉,其中的辛辣不亞於閻重樓的BIACKSTONE,但是其實她更喜歡她可愛的未婚夫身上柔軟的蘭州味道。其實她也不會抽煙,但是裝腔作勢的姿態能穩定她波動的情緒。
解憂微微挑眉,帶著對新奇事物的好奇:「大小姐——」
雲滅絕瞪眼,義正言辭地拒絕:「不行,你還未成年。」吸煙有害健康。
靠,她有說什麼嗎,而且沒成年的到底是誰。
「呵呵。」雲滅絕看一眼解憂微變化的面部表情,淺淡地勾著唇角,灰藍色的煙蒂緩緩灑落,寂寞無聲。閑散地轉開視線,重又喧鬧的街市,川流不息的人馬,相遇后再次擦肩而過的緣分,看在含笑的右眼中,都成了國泰民安的象徵。
她不是看不清局勢,關鍵是她要看清楚局勢幹嘛,她又不是奧特曼,沒義務拯救世界。但是她也不想被成為小怪獸,活該被蹂躪,活該遭非議,活該成為王朝政治的犧牲品。事實是多麼地讓人憔悴啊,她或許不該沒事秋遊,她或許不該搭理祝獻文,她千不該萬不該揭露惡勢力然後煩躁了自己,哎,看看這流言放肆,聽聽這蜚語長短,半真半假,似是而非,有無意也有故意,卻都很明顯地將矛頭指向她,指向性明顯的像在撒嬌。
想說她親愛的前世不給力吧,又似乎太不近人情,她親愛的前任不就是恃寵而驕嘛,她親愛的前任不就是缺愛嘛,她親愛的前任不就是幹了些荒唐事嘛,誰年輕時沒幹過幾件荒唐事呢,誰沒年輕過呢,想當年她雲滅絕也給喜歡的學長送過情書,哎——
雲滅絕深深吸了一口煙:「淡定吧。」
「大小姐?」
可是她還是抹不直啊!雲滅絕臉一皺,狠狠地捻滅手中的煙蒂,摔在地上后還不忘碾幾腳。她親愛的前世哪裡得罪帝君崇華了呀,她挖了幾天,都只挖出一段一起玩泥巴的記憶,都泛黃長霉了,有屁過節啊。她也不是沒想過她爹地傅爸爸,或許功高蓋主,或許意圖謀反,可是被否決得更快,她爹地有異心又何必等到崇華長硬了翅膀,她爹地想篡位又何必勞心勞力地為華夏謀發展。何況,目標不是她爹地啊,是她啊,她啊。描了個咪的,如果連祝獻文都得到過暗示,沒理由備受帝君崇華寵愛的傅爸爸會沒感覺,這男人如果大義滅親,她也絕對不使菜刀。
但是,她到底和帝君崇華有嘛過節嘛:「掐死你姐夫的。」好奇死了。
解憂腿麻地揉著小腿肚,她家大小姐還蹲著呢,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下一秒,解憂『哎呀』一聲,平衡感失控地跌了。
細細的笑聲自頭頂傳來,從天而降的橘黃色圓團散發著淺淺的金色光澤,滴溜溜一路,最終停在雲滅絕腳邊。
「哪個皮癢的,找砍啊。」解憂掙扎著坐起,一不留神踩著裙角,又跌了回去。
「我當是誰在聽人牆角呢。」好聽的男音裡帶著絲性感的暗啞,含笑調侃。
雲滅絕眯著眼抬頭,一線的湛藍天空里,緩緩飄過薄煙疏霧一般的白,頭頂的軒窗上,男子青絲披散,大半容顏融進陽光里,艷麗地放肆,頎長身姿傾俯,慵懶中又帶著些睡氣的朦朧,紅色綢緞裹身,雙肩春光乍現,一支長長地胳膊隨意地垂掛而下,膚質剔透,弧度優美,纖長的五指包裹著一團橘色,細細把玩。
「傅——離——人。」
謝謝hennyjiejie的鑽鑽,么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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